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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牧庭身子一侧,在栏杆前露了脸。
艾心险些腿软得直接跪地上。
萧牧庭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三分笑意,“负重40公斤,10公里,现在开始。”
“是,是!”艾心转身就跑,不到5米就摔了个大跟斗,屁滚尿流的模样。
走廊上爆出一阵大笑,唯独邵飞笑不出来。他心虚地看了萧牧庭一眼,估摸自己又要挨罚了。
萧牧庭领着他回宿舍,“你这张嘴挺厉害的嘛,以前跟艾心说过要怎么我?”
邵飞脑子发木,“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操。”
他在萧牧庭面前撒不了谎。
萧牧庭初来乍到那会儿,二中队除了几名前辈,其他人全放嘴炮要操得姓萧的生不如死。邵飞最积极,当时还跳在桌上蹦,“我要第一个操,你们都别跟我抢!”
萧牧庭在军中待了十几年,哪会不知道战士们平时就爱“操”首长,问邵飞也就是随口逗一逗,哪想这孩子还真承认了。
邵飞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啥,急忙挽救道:“不,不是!萧队,不是!我没有!”
萧牧庭坐在靠椅上,笑着看他表演。
当面承认要操首长,邵飞急得语无伦次,脑门上挂着豆大的汗,眼睛也急红了,水灵灵的,倔强又可人。
结巴到最后,他心知演不过去了,索性坦白从宽,灰溜溜地说:“萧队,我以前的确说过冒犯您的话。”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一次吧。
呸!
邵飞说不出后面那句,偷偷看了萧牧庭一眼,声音越说越小,“我错了,您要惩罚我,就,就动手吧。”
邵飞知道“操”这种玩笑可轻可重,“操首长”往严重了说,被除名都不是不可能。萧牧庭要惩罚他,他只能受着。
手抖了被打手,嘴贱了理应被打嘴。
他以为萧牧庭会抽他几个耳刮子。
等了几分钟,对面却没有动静。
一抬眼,目光就像被什么引力拖着一样,落入萧牧庭深渊般的眸底。
萧牧庭好整以暇地坐着,嘴角勾起一缕宽容,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被牵引着走近,还不由自主地弯下腰。
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有落在脸上,萧牧庭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脸,温声道:“睡前别忘了上药,过两天带你去靶场找找感觉。”
第12章
邵飞每天早上5点20起床,打着哈欠蹲阳台上烧水,烧开后找来两个不锈钢杯,一手拿一个,倒来倒去以加快降温的速度。
萧牧庭不让他吹,说唾沫星子会喷进去。他装得了乖,但性子没那么老实,顺服地答应下来,心头想的却是:呸,你说不吹就不吹?老子偏要吹!老子还要往里面吐口水!
然而想是这么想,实际上他一次也没敢吹过,更不敢吐口水。
因为他亲眼见识过萧牧庭有多敏感。
那天他一身臭汗躺了萧牧庭的床,离开之前明明已经将床单拉整齐了,晚上回宿舍时,被浸湿的那一块儿也干了。平常人肉眼压根儿看不出异常,萧牧庭却直接将床单扯起来扔进洗衣盆,一边换新床单一边说:“想坐想躺都行,但好歹把自己洗干净,别泥猴儿似的在我床上滚。”
邵飞那时刚挨了打,心头犯怵,不敢问“萧队您怎么看出来了”,只得悄悄给自己敲警钟——这人糊弄不得!
烧水晾水差不多得花一刻钟,邵飞轻手轻脚离开阳台,在晾好的水里加半勺蜂蜜,搅匀后放在书桌上,再匆匆走进卫生间洗漱,出门晨练前还给萧牧庭挤好了牙膏。
挤牙膏这事儿不是萧牧庭交待的。
邵飞入伍前看过一些军旅剧,依稀记得一个小兵为了讨好首长,每天给首长挤牙膏擦鞋。
他干不出主动擦鞋这种事,而且觉得自己不是想讨好萧牧庭,只是想搞好关系,于是选择了无关痛痒的挤牙膏。挤好后就放在萧牧庭的漱口杯上,不跟萧牧庭提,暗自夸自己明事理,会做人。
他不知道的是,萧牧庭几乎每天起床,都会看到一柄毛刷向下栽在洗手台上的牙刷。
牙膏已经掉了,黏黏糊糊的一团。
萧牧庭叹气,刷牙之前还得先冲干净牙刷,又擦洗手台。
几次之后,萧牧庭本想让邵飞以后别挤牙膏了,可方一开口说起牙膏,邵飞立马眼睛一亮,露出做好事不留名的得意表情。
萧牧庭微怔,旋即笑了笑,没继续往下说。
邵飞这阵子忙得像打转的陀螺,晨训之后得赶回宿舍给萧牧庭叠被子熨军装,汗流滴答地做清洁,火速冲个澡,还得冲去食堂给萧牧庭打饭,规规矩矩送到行政楼,再心急火燎啃包子。
早上跟打仗一样,白天也消停不下来。
萧牧庭的理论一套是一套,每天换着方儿“折腾”他,豆子夹了,门爬了,水盆也举了,又让他端着一块光溜溜的玻璃在门外转圈。
玻璃上放着5枚钢珠,他刚开始端着走时,平均5秒就得蹲下捡钢珠。
萧牧庭不骂他,但会拿着竹尺站一旁看,偶尔招手让他过来,竹尺象征性地抽在他手臂上。
不像惩罚,倒像宽容的提醒。
端过几天后,邵飞基本能稳住5枚钢珠了。萧牧庭没有表扬他,从衣兜里摸出另外5枚钢珠,挨个摆在玻璃上,“以后端10个,掉1颗打1次。”
邵飞已经不信萧牧庭会真打他了,嘟了嘟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不高兴地端着玻璃走起来。
不到3秒,4枚钢珠落地。
他弯腰捡,小腿的麻筋儿却挨了重重一脚。
玻璃从手中掉落,摔成了几个大块和一堆渣,钢珠叮叮咚咚溅在地上。他抱着麻痛难忍的腿打滚,眼泪都快出来了。
萧牧庭站在他身旁,似乎还要抬脚踹。他心口一紧,立马滚到对面墙根,挣扎着站起来,“我操你妈”卡在喉咙里,忍了又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萧队,我错了……”
萧牧庭冷声道:“哪儿错了?”
他歪歪扭扭地站着,“我不该不把上级的话当回事儿,我一定改。”
萧牧庭看了他一会儿,蹲下捡玻璃。他瘸着腿儿扭过来,急忙道:“我来捡!”
“一旁站着去,别碍事儿。”萧牧庭说:“毛毛躁躁,万一把手划伤了,晚上又想偷懒不洗碗不洗衣服是不是?”
邵飞吐了吐舌头,“我哪儿敢啊……您除了内衣内裤,哪件儿衣服不是我洗啊……”
萧牧庭拿着玻璃抬头,“嘀咕什么?”
“嘀咕您真是个好皇……好领导。”
“以为我没听清是吧?”
邵飞暗觉糟糕,嘴皮轻轻动,“听清了你还问?问个屁!”
萧牧庭乐了,上前一步,将邵飞罩在阴影里,“长脾气了?敢顶嘴了?”
邵飞叫苦,咋又被听见了?
“问你呢。”萧牧庭玩着手中的玻璃,“是不是敢顶嘴了?”
邵飞目光湿漉漉的,“不敢。”
萧牧庭继续敲玻璃,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他彻底蔫下去,认错道:“萧队,我真错了。”
萧牧庭指着地上的玻璃渣,“拿扫帚来清理干净,别用手。”
去靶场那天早晨,邵飞照例蹲在阳台上晾水。热气腾腾的开水在两个杯子间来回转换,他突然发现,只要自己不想动,杯中水就没有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