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页

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萧牧庭:“你哪儿严厉了?”
宁珏笑,“是没你严厉,知道小飞机不是真造谣,还让人在里边儿吃苦。”
萧牧庭沉默片刻,轻声道:“小孩儿不一样。”
宁珏明知故问:“哪里不一样?”
“聪明,悟性高,有天赋,勤奋,知错就改。”萧牧庭语气柔软,“但是还不够踏实,太冲动,好奇心太强,管不住嘴,还有一些……黏人。”
他叹了口气,“得尽快改过来,否则以后去了那种你我都清楚的战场,他会吃亏。”
宁珏似乎想说什么,犹豫几秒,终是没说出口。
邵飞听见门口有人说话,但说的内容听不真切。
他难受极了,嗓子眼干得快着火,唾沫里有血的味道,往喉咙里一咽,就跟钝刀子刮软肉一样。
最难受的还是身体。
后背与手臂痛麻了,后腰酸胀得几欲爆炸,臀部与大腿没了知觉,膝盖像有无数根小锤子“叮叮当当”地敲。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明知无用,仍徒劳地晃着铁椅子。
门外的人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姿势怪异地侧偏着头,艰难地啃咬着自己的肩头。
牙齿几乎碰到骨骼,神经在疼痛中颤栗,喧嚣的痒才被节节逼退。
他就这么以自残的方式,捱到了破晓。
清晨,萧牧庭拿着一个1L的饮料瓶子站在禁闭室外。
门锁里传来刺耳的声响,邵飞无力地抬起头,两眼通红。
门开了,萧牧庭弯腰钻进屋里,蹲在离邵飞半米远的地上。
邵飞两眼更红,水气顿时模糊了眼前的光景。
在看到萧牧庭的一刻,身体上的疼痛与奇痒全都消散殆尽,委屈却像春天的潮水,在身体里疯涨蔓延。
他捏着发白的拳头,强迫自己忍住泪水,湿意却染湿了睫毛,带血的嘴角泄出一声委屈的呜咽。
萧牧庭温柔地看着他,轻声问:“难受吗?”
他浑身颤抖,咬着牙点头。
萧牧庭又道:“恨我吗?”
他眸光一闪,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禁闭室里很安静,只有细小的抽泣声。
萧牧庭蹲在他身前,单手扶着他的膝盖,重复方才的问题,“恨我吗?”
邵飞垂着头,艰难地动着身子,努力向前挪,喉结苦楚地滚动。
萧牧庭眼里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恨我吗?”
恨!
怎么不恨!
邵飞抖得厉害,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有的甚至砸在萧牧庭手背上。
他闯过很多不痛不痒的祸,经常被洛枫教育,被罚过负重跑20公里,被罚过在犬场跟军犬挤一屋,被罚过扫厕所运垃圾,甚至被罚过清理猪粪……
但他从来没有被关过禁闭,压根儿不知道关禁闭比跑20公里痛苦这么多。
猎鹰的禁闭室一建多年,被关过的人屈指可数,洛枫舍不得让自己的队员去禁闭室。
在洛枫办公室时,他以为萧牧庭是为了护着他,才让他去禁闭室,一夜熬下来才明白正好相反!
萧牧庭没有与他站在一起,萧牧庭才是想重罚他的那个人!
萧牧庭目光转下,落在他颤抖的指尖,“怎么不说话?”
“呜……”
他胸腔憋闷得受不了,分明只想深呼吸一口气,不争气的低吟却从喉咙中挤出。
他瞪着萧牧庭,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出口的却是一声委屈得叫人心痛的喘息。
“不恨。”他眼睫颤抖,声音沙哑,“因为我知道……您,萧队……您是为,为我好。”
所有的恨都出自身体,而感激却来自跳动的心脏与干净的灵魂。
萧牧庭站起来,弯腰拧开饮料瓶,温和细心地抬着邵飞的下巴。
邵飞闭着眼,近乎贪婪地喝着水。
那是兑得极淡的蜂蜜水,清甜冰凉,一口灌下去,神经都活络了几分。
萧牧庭摸着他的头发,低声说:“等会儿想上厕所就叫我,我今天哪也不去,在外面陪你。”
第16章
邵飞在禁闭室里待了两天,中途被萧牧庭带出来上了几次厕所,粒米未沾,离开时腿脚发软,右手下意识碰了碰萧牧庭的手腕。
想牵住,又有些抵触。
萧牧庭拍了拍他的脸,“饿了吧?”
他警惕地退后一步,微低着头,像只受伤的小野兽。
萧牧庭曲起食指与中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鼻尖,“跟你说话呢,关傻了?队长都不理了?”
他皱着眉摸鼻尖,“有点饿。”
哪里是有点饿,明明已经饿得快晕了!
萧牧庭侧转过身,左手扶着他的背,右手又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邵飞跟着萧牧庭走了一阵,时不时斜着眼瞟萧牧庭的侧脸,注意力不集中,直到走至后勤楼门口,才惊道:“这不是去食堂的路!”
“先换药,再吃饭。”萧牧庭指了指他手臂上的纱布,“昨天临时消过毒,今天还是让医生看看。”
时值上午10点,医务室里没人。
萧牧庭在楼道里找了两圈,谁也没见着,只得回到医务室,找出新的纱布、棉花、药水,一边给邵飞拆纱布一边说:“还是得我来。”
小臂上有些伤口已经结痂,萧牧庭仔细往上面抹碘伏。药水渗进伤口有点痛,邵飞低低“嘶”了一声。
萧牧庭抬眼,“痛?”
他立即摇头,2秒后又微噘起嘴,悄悄点了点头。
萧牧庭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动作更轻,还象征性地在伤口上吹了吹。
邵飞立即缩手。
缩至半途,又被萧牧庭拉住。
少将的声音温和又不过分低沉,带着点类似长辈的宠爱,“你乖一些,别乱动,早些处理好,咱们早些去吃饭。”
邵飞眨着眼,跟被那一把声音蛊惑了似的,坐得端端正正,两眼平视前方,眼珠子都不带动。
萧牧庭好笑,快速处理完伤,刚洗干净手,就听见他肚子发出一声波澜壮阔的嚎叫。
他站在原地,尴尬得耳尖泛红。
萧牧庭踢了踢他的小腿,“走吧,这回真去食堂。”
不到11点,食堂空空荡荡的。30多岁的班长老齐挥手道:“来了?坐里面去,饭菜都准备好了。”
邵飞难得进一次里厨,坐在凳子上东张西望。萧牧庭嘱咐他坐好,几分钟后亲自端来六菜一汤,有黄豆烧牛肉、酱香猪蹄、红烧鸡翅、糖醋排骨、青椒小炒肉、蒜泥娃娃菜、豆腐鲫鱼汤。
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每一份也不多,但邵飞眼前一亮,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全是他爱吃的!
萧牧庭给他盛了一碗饭,又取来一个空瓷碟、一个空碗,将鲫鱼汤舀进空碗凉着,又将鲫鱼夹去瓷碟里,一边理刺一边道:“本来还想麻烦老齐做白斩鸡、泡椒牛肉丝和水煮肉片,宁队说你受了伤,不该吃得太辛辣,这三样咱们就先攒着,过阵子再吃。”
邵飞更高兴了——那也是他爱吃的!
萧牧庭将小刺挑出来,温声道:“先喝碗汤,暖暖胃,饭吃不完没关系,多吃些菜。”
邵飞看着碗里炖得又白又浓的鱼汤,眼眶热起来。
萧牧庭往他碗里夹猪蹄,看出他眼睛红了,“还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