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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小杰接了电话,陆飞虎那里很安静。

陆飞虎:“幺儿怎么了?生气了?”

耿小杰:“你在哪儿呢。”

陆飞虎:“哈尔滨,想说什么?说吧。”

耿小杰:“封峰今天回去了。儿子们也走了。”

陆飞虎:“剩幺儿一个了,睡不着哦,明白了。”

耿小杰的声音很小:“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在食堂里。”

陆飞虎的声音很低:“不是食堂,是你来报道的时候,作自我介绍,又忘了?”

耿小杰说:“哦,是我记错了,我是说,我们第一次说话,你在食堂里看报纸,那天我来晚了,没吃的……”

陆飞虎说:“记得,你那时候叫哥‘教官’,怕得很,像哥带的兵一样。”

耿小杰嗯了一声,又说:“你记得我画的画吗。”

陆飞虎的声音有点沙,说:“都记得,我还留下来了,回去给你看。”

耿小杰:“还有我们去丽江的时候,那时候我以为你结婚了。”

陆飞虎久久没有说话,耿小杰说了很多他和陆飞虎在一起的事,说打篮球,说给陆飞虎买水喝,说丽江的木家苑,说新年的雪,说了很久,最后说:

“你快点回家吧,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陆飞虎的声音刹那就哑了,听的出明显的喘气和沙声,最后道:“怎么会呢……幺儿,哥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爱你……马上就回来……现在就去买票……”

双方都静了一会,最后陆飞虎说:“哥拦个车,去火车站,你睡觉吧,别胡思乱想,你是不是又想多了。”

耿小杰道:“没有,那我挂了。”

陆飞虎道:“明天就回来,一定回来。”

翌日陆飞虎没有打电话,耿小杰睡到十二点才起chuáng,头痛得要死,明天就是除夕了,封峰发了条短信:【我到重庆了,小杰你记得吃饭,不要吃泡面,明年回来给你带特产。】

耿小杰浑浑噩噩地开电脑,上次做的几份设计被退回来了,想也知道,根本就心不在焉的,做得实在太糟糕。

耿小杰合上电脑,做什么都没劲,晚上又睡觉,睡到第二天。

除夕夜,陆飞虎发了条短信:【幺儿,哥在火车上了。】

耿小杰终于松了口气,胡乱吃了点东西,等陆飞虎回家。

怎么吃年夜饭呢?耿小杰发短信问陆飞虎要买什么,陆飞虎回道:【出去吃。待会可能会晚点,你先吃点东西。】

耿小杰在家里等着,天快黑了,陆飞虎的火车班次是下午四点的,四点到站,至少六点也能到家了。

五点四十,耿小杰又开始担心了,开始发短信:【到了吗?】

陆飞虎:【火车晚点,你先找吃的,哥也在火车上吃点。】

耿小杰:【几点能到?】

陆飞虎:【不清楚,可能会很晚,西安东边下大雪,你吃饱先去睡觉,明天补过初一。】

六点半,耿小杰给陆飞虎打了个电话,被陆飞虎挂了。

陆飞虎:【吃饭了吗,火车上太吵,电话听不见。】

耿小杰没吃饭,但回答:【吃了。】

陆飞虎:【听话,待会看看电视就去睡觉,怕没那么快到了。】

耿小杰躺在沙发上,忽然起身,固执地穿外套,戴围巾手套,开门下楼去。

禁烟花许多年了,但小孩子们逢年过节,还会偷偷放pào,天空倒映着红色的光芒,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路上偶尔几声鞭pào响。

路边堆着雪人,连车都没一辆,全回家过年了。

耿小杰在家门口的花园长椅上坐着,等陆飞虎回家。这种时候他反而没什么好想的了,想脑补也脑补不出来什么东西,有点麻木的感觉。

他等了很久,直到七点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驱使他站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出小区,经过保安亭。

“新年快乐啊。”保安笑着朝他打招呼。

“新年快乐。”耿小杰笑道。

保安:“吃饭了吗。”

耿小杰道:“等我哥回来呢,在路上了。”

耿小杰走出大路,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将苍白的天际切割得支离破碎,夜空半灰半白,远处响起中央台chūn晚的声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红红火火,喜气洋洋。

耿小杰沿着路走出去,看到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个人,静静地坐着抽烟。

耿小杰戳了戳那人肩膀。

陆飞虎马上转过头,耿小杰半天没有说话。

陆飞虎依旧很英俊,却显得很疲惫,长叹一声。

耿小杰呆呆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家?”

两人静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陆飞虎说:“幺儿,我和廖大哥闹翻了,货款被他卷走不少,有麻烦了。”

耿小杰:“……”

耿小杰刹那就想通了,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尼玛啊!!尼玛!!耿小杰只觉得先前想不通的原因都能解释了,难怪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把钱吞了吗?耿小杰知道了,难怪陆飞虎总是心不在焉,原来他一早就在担心这个……他去哈尔滨是追债来着!自己真是太傻了!

陆飞虎说:“哥烦得很。”

耿小杰怔怔站着,陆飞虎又说:“钱都押在原料上,老廖负责联系那边加工厂的人,一翻脸,厂家就不帮忙加工,陕宝的货也jiāo不上,老廖跑了,报案没抓住。那边公安在查,可能抓不到人了。”

“哥那天想绑架老廖的老婆儿子,威胁他还钱,在他家门口守了一天,正想下手的时候,你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快点回家……”

陆飞虎说着说着,眼眶有点发红。

耿小杰冲上去紧紧抱着陆飞虎,松了口气。

先前担心的一切原来都是在吓自己,耿小杰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抱着陆飞虎不松手。

陆飞虎摸了摸耿小杰的头。

耿小杰:“吓死我了!!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出轨了,不是出轨就好……”

陆飞虎:“……”

第九十章...

陆飞虎很累,回来就倒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眼睛还发红,说:“幺儿,想你了。”

耿小杰抱了他一会,摸了摸陆飞虎的头,说:“吃年夜饭吧。”

陆飞虎笑了起来,耿小杰放好他的行李,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洗。翻出封峰的海底捞调料,找到冰箱里的速冻丸子和肥牛,羊ròu卷,鱼皮饺子,没有青菜,将就了。

十点,一切就绪,开吃。

耿小杰给陆飞虎斟了点酒,说:“新年快乐。”

陆飞虎笑了笑,说:“新年快乐。”

“钱可以再赚。”陆飞虎给耿小杰烫牛ròu:“被抓进去了划不着,还好你打了个电话,差点就做错事了。”

耿小杰道:“嗯,人回来了就好,被坑了多少钱?”

陆飞虎:“很多,上次的钱被他卷走一大笔。原材料商那边还在催货款,哥拿着回款付清一部分,没全还上。”

“没有加工过的原糙不好卖,王志成那边不接,要全部换成钱的话只能托人去卖,东北那边的零售商我不熟,又怕被骗。现在寄存在一个朋友的库房里。接下来如果抓不到老廖,就只能低价出货去还钱了,损失实在太大。”

耿小杰说:“他为什么和你吵架?能要回来吗?”

陆飞虎说:“希望吧,已经在当地报案了,这种事qíng很难说,看运气。能抓到人,钱追回来最好,但我们也要作好追不到钱的打算。”

耿小杰问:“他去哪里了?”

陆飞虎说:“不清楚,失踪了。”

陆飞虎叹了口气,又说:“听他家里人说,老廖包了个qíng妇,带着她去广东玩,手机一直关机,没动静。”

耿小杰心惊:“不会被杀了吧!”

陆飞虎险些被噎着,片刻后道:“这个倒没想过,哥觉得不太可能。”

“那接下来怎么办?”耿小杰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

陆飞虎把羊ròu放在耿小杰碗里:“不知道呢,这几天都在想。找不到人,他以前是我老队长,也是特种兵,真要躲的话,两三年内没有希望了。”

耿小杰说:“今天过年可以先不想。”

陆飞虎笑了笑,说:“行,喝。我gān杯,幺儿随意。”

二人笑着碰了杯,就像恋人,又像朋友,更像兄弟俩。

耿小杰嘴上说不想了,心里却忍不住一直想,表qíng都写在脸上,吃完陆飞虎去收拾,耿小杰就躺在沙发上一直想一直想。陆飞虎在厨房洗碗,随口和耿小杰开始说一堆有的没的。

陆飞虎很少背后说人坏话,或许还记得当年廖司恺帮他挡过子弹的救命之恩,没有骂什么断子绝孙一类的话。

耿小杰渐渐听听明白了,廖司恺认为他分得太少,要陆飞虎给他多点,因为他觉得,药材公司的批文是他去联系的,加工厂也是看他面子才接的活儿。陆飞虎出钱,他出力,谁也少不了谁,赚的钱对半分很正常。

而陆飞虎则坚持认为生意刚起步,不应该过早谈分钱的事,想把一部分利润留下来作流动资金,当然,该给廖司恺的还是不会少,按从前谈好的来。

廖司恺见这生意有赚头,便觉得自己亏了,谈完这次后也没再说什么,陆飞虎便以为说开了。

但过了几天,廖司恺带着钱去西藏提完货,不知道又动了什么念头,把药材加工到一半,居然就在当地低价批发掉,带着钱直接跑路。

陆飞虎打通一次电话,两人说着说着就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彻底翻脸。陆飞虎也没想到,当初的廖司恺经过这些年竟变了这么多。

陆飞虎思考了几天以后决定再找他道个歉,认真谈谈,不料廖司恺却关机了。陆飞虎这下真是没辙了,廖司恺也是特种兵出身,抓人根本抓不到,就算单对单打起来,估计也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或者说,廖司恺就是看准他不敢动粗,只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才拿着钱放心跑路。

而报案立案,抓这种诈骗犯,没个三年五载几乎不用指望了。

加工厂那边怎么办?能换一家吗?耿小杰想的却是以后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