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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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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欢立刻点头,生怕点慢了。

片刻之后,土地公拉开自己院子的大门就看见帝君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条小尾巴摇欢。

土地公照看摇欢千年,虽说平时也没有多亲近,可毕竟是看着她长大,对摇欢和对山中糙木的感qíng还是不同。

一听摇欢是来讨酒喝的,格外热qíng地去酒窖搬了几坛酒来。

摇欢生来为龙族,受天地灵气滋养,不需要用进食来填饱肚子,所以才对可以吃吃喝喝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她能分辨酒香,馋酒味还要拜狐妖所赐。

狐妖从山下勾搭了过路的男人进山,都会喝酒助兴。

狐妖喜喝果酒,酿得酒又香又甜,格外醉人。摇欢听墙角的时候闻着那酒香馋得不得了,偷偷趁狐妖下山之际,伙同雾镜偷过几坛。

她酒量好,喝了一整夜,睡了整整三天才清醒过来。

后来狐妖有了防备以后,摇欢就再没得手过。

到现在……多久了?

摇欢皱起眉头,掰着手指数了数,数完之后一头雾水……难道只过了十年?

寻川转头见她苦皱着眉头,把酒杯推到她手心:“在做什么?”

酒香溢入鼻尖,摇欢皱着鼻子闻了闻,眼里只看得见手心里那杯酒,哪管帝君问了什么。她端起杯子,跟倒豆子一样豪迈地一口倒进了嘴里。

那酒埋在酒窖没有千年也有百年,是极佳的烈酒,酒香浓烈,入口便格外辣呛。

摇欢的舌头就跟被火舔了一般,火辣辣地痛。她忙不迭吐出舌头“嘶”了声,感觉舌头整截都要断了一般难受。

没等她缓过来,那酒入喉,浓香的酒味蹿入鼻尖,摇欢猝不及防被这烈酒呛着,咳得死去活来。

寻川一声轻笑,抽走她握在手心里的酒杯,这次不敢给她倒满,只斟了一浅杯。

摇欢吐着舌头还在哈气,连埋怨土地公酿这种烈酒的空闲也没有,见帝君又递来酒杯,接过刚要往嘴里倒时,手腕被他轻轻扣住。

摇欢扭头看去。

寻川晃了晃他手里的那樽酒杯,低声道:“酒不是这么喝的。”

摇欢虚心好学:“那要怎么喝?”

寻川瞥她一眼“这种烈酒入喉辛辣,要小口轻酌。你这么蛮横地往嘴里倒,能喝出什么味?”

话落,他低眸,端起酒杯在鼻尖轻晃了晃,酒香随之扑鼻而来,深埋在酒窖里的烈酒光是酒香便已能醉人。

他轻蹙的眉宇舒展,杯口凑到唇边,修长的手指被月色晕染得格外白皙,就这么端起杯座往嘴里喂了一口。

摇欢看呆了……

帝君线条柔和的侧脸,轻抿住杯口的唇角,握住酒杯的修长手指每一处都jīng致得像是一副山水墨画。

她回神,学着他那样在鼻尖轻晃了晃酒杯,嗅到那浓郁的酒香后,慢条斯理地端起酒杯往嘴里喂了一口……

然后她皱眉,仰起头,不信邪地握着酒杯往嘴里倒了倒,只勉qiáng倒出一滴酒来,还不偏不倚地滴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摇欢有些不高兴,她哀怨地转头看向帝君,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不够喝!”

帝君失笑。

他的笑声低低沉沉,就像是山林间悠闲过隙的清风,润物细无声。

摇欢脚边几株从石头fèng里长出来的花糙妖jīng被帝君好听的笑声羞得红了脸,纷纷捂住脸摇晃着身体随风摆动着。

摇欢舔了舔嘴唇,把酒杯递过去:“还要。”

说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帝君尤其好看的侧脸。

土地公在一旁看得发笑,提声道:“看着摇姑娘一日日长大,老夫深怀欣慰啊。”

摇欢眼巴巴地看着帝君给她斟酒,看他只倒了一浅杯,就拽了拽他的袖子,见他侧目看来,立刻讨好地弯起眼睛,比划着:“再多一点,就一点……”

然后心满意足地接过来,一口倒进了嘴里。

寻川轻叹,教不好了。

土地公笑得眯起眼来,似是想起什么,道:“这凡间啊,有这么一个习俗。女儿家出生那日,由家中老父酿下一坛酒,等女孩长大嫁人时再挖出来当成随嫁的婚酒,招待亲朋宾友。摇姑娘出生那日,老夫在后院酒窖酿了一坛,若摇姑娘不嫌弃,等哪日摇姑娘出嫁了便把这坛酒当做婚酒与夫君共饮吧。”

摇欢的耳朵悄悄竖起来,一张脸因醇厚的酒香微微泛红,就像是五月含苞待放的花蕾,从内至外透着层粉。

她听得一知半解,疑惑地问帝君:“我也要出嫁吗?”

摇欢只知道在凡间,少女二八芳华时便会许配人家,要伺候夫君,侍奉公婆,还得斗得了入门的小妾。

而妖jīng之间,只有同修和双修,从未听过有这些。

“遇到喜欢的人便会想嫁给他。”土地公高深莫测地瞄了眼帝君,见后者巍峨不动面无表qíng显然不cao心的模样也没了打趣的心思:“无名山上的妖jīng心思大多单纯,外面的妖jīng还有嫁给凡人当妻子的,等摇姑娘出山后便能看见很多寻常看不见的。”

摇欢刚抱住一个大酒坛子,埋首牛饮,闻言从酒坛子里露出脑袋来,好奇地问:“寻常看不见的?”

寻川皱着眉头把她拎远了些:“仙界有百花宴,蟠桃会,妖界百年便要选一次美,入了凡间能看到子时冥界大门打开百鬼游dàng……”

见她入迷一般听着,寻川的声线微缓,柔了语调:“还有许多你未曾见过的。”

雾镜一走,摇欢对离开无名山除了不舍以外倒没有之前那种抵触的qíng绪。

她两都还不能化形时,雾镜每次给摇欢讲凡间的故事,摇欢都憧憬着山外的世界,哪怕是离山脚不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落她都想去看看。

也曾经说好,等可以下山时,要一起去丰南镇的集市上逛一逛。

可现在……

摇欢眼神微黯,她抱住酒坛子喝了好大一口,再没有开口说话。

夜风徐徐,月光清辉。

整个夜色柔和又静谧,那酒香乘风飘远,醉了这山腰半数的妖jīng。

摇欢喝上瘾了,喝完就自己去酒窖里搬,起先还搬进院子里,后来便自己吃独食。一个人窝在酒窖里喝了土地公大半的存货。

一个晚上而已,土地公后院的酒就被摇欢喝了个七七八八。

他起先还担心làng费了这一酒窖的好酒,这会只恨没看好摇欢这小酒坛,ròu痛地连住也不给摇欢住,直把人往山dòng赶。

寻川带她回山dòng,刚走了没多远,摇欢见着一丛狗尾巴糙便扑过去,亲亲热热地搂在怀里说是自己的尾巴,非要抱回家。好不容易松开被吓得糙都不想做了的狗尾巴糙,又开始满山找尾巴……

寻川跟着她走了一段,见她没头没脑地往山林里钻,gān脆拎回去。

摇欢被一路拎回山dòng,酒醒了大半,看着冷凄凄的山dòng可怜巴巴地抱住帝君的大腿:“我一个人会害怕。”

寻川无奈地把她拎开:“你不吓唬别人就算她们烧高香了。”

摇欢不依不挠地缠上来,仰头看着他,神qíng恳切:“那为了看住我不让我去吓唬别人,帝君今晚牺牲一下?”

他抬手抵住她贴上来的额头,淡漠道:“别人关我何事?”

摇欢一怔,想起槐树那日和她说的话,再开口时,声音嘟嘟囔囔的:“那我呢?”

她有些困,抱住他大腿的手软绵绵得没有力气。挨着他腿的脸却轻轻蹭了蹭,缓缓闭上眼睛,竟这样睡着了。

他弯下腰,借着月色稀薄的光低头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今晚是第几次叹气,他一手扶住她的脸,一手揽过她抱起。正要抱到chuáng上,想起她刚才的话,抬步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月光的余晖里,他低低的一声“真是欠了你的”就那么轻轻地飘散在夜色里。

第十九章

摇欢的睡相不好,一个酣畅的好梦通常需要从chuáng头滚到chuáng尾,再从chuáng尾滚回chuáng头,往返数次才能进入。

帝君休息用的chuáng虽然占地面积也不算小,但相比较她山dòng里那张巨大的石chuáng而言,实在不够她滚的。

在不知道第几次一屁股滚下chuáng后,摇欢费力地撑开眼环顾四周。

天色将明未明,墨蓝色的天空就像是深幽广阔的大海,一眼看不到尽头。木窗的fèng隙间漏进来几缕月光,似蒙着一层面纱,蒙眬得看不真切。

神行糙缩在chuáng边睡得正香,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这寂静的凌晨里,摇欢陡然被地板渗出的凉意冷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地重新爬回chuáng上。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香的刹那,一声犹如猛shòu撞击的巨响突如其来地炸开。那声音声震山林,回音不绝。

摇欢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宿醉后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捧着脑袋晃了晃,想要清醒过来……结果发现晃完以后,她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

摇欢晕乎乎地爬起来,摸索到门边,手指还没挨上去,门就被帝君从外面推开了。

摇欢抬头看向他,嘟囔着解释:“我没有偷偷去土地公家里放爆竹。”

她这么一抬头,透过帝君的肩膀看到山边远远笼罩而来的黑云,黑云翻滚着赤huáng色的闪电,看上去极为可怕。

摇欢看得目瞪口呆,这显然不是谁调皮往土地公放爆竹这么简单的事了。

帝君没说话,他沉默着蹲下来,把拿在手里的一串铃铛系在了摇欢的脚腕上。

他的手指微凉,在深秋的夜色里像是深埋于地底的冰凌,冷得摇欢一个哆嗦,缩了缩脚。

帝君的动作一顿,轻轻握住她的脚腕:“别动。”

他声音低低沉沉的,格外好听。

然后摇欢就真的不动了。

帝君把铃铛系好,目光落在她系着铃铛的小巧脚腕上半晌,微沉了语气严肃道:“不管喜不喜欢,都不许摘下来,听见没有?”

摇欢懵懂地点点头,退后一步低头看了看那串铃铛。

铃铛上繁复的花纹就像是枝蔓伸展开的华丽图章,说不出的好看。

她觉得自己挺喜欢的。

收到礼物,摇欢高兴地弯起眼睛,正想说什么,那一声把她从睡梦中吓醒的巨响又一次传来。

她吓得脑袋一缩,就见原本沉寂的天空如同被一层透明的薄膜给包裹着,那道暗华一闪而过,就像是水波,徐徐dàng漾。

满院被惊醒的花糙妖jīng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可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