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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一顿,他还不知不由分说掳他过来的男人到底是何身份。

辛娘却恍然,微蹙了眉心,主动说道:“我已和离,那是我前夫。”

姜易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听她确认,抱拳告罪:“我无意冒犯,只想提醒你此人不善,我被劫来的路上听他和旁人言语过,怕是不能善了。”

辛娘这会面色也沉重了些许,抬眸望向他时,神qíng带了几分恳切:“我无碍,他左右奈何不了我。但想来,他会找到你,怕是日后还会骚扰不断。我知公子yù去京城,辛娘愿让府中护院送公子入京,早早摆脱。”

辛娘和姜易命中牵连不断,如今已重逢了四世。

她能窥姜易命格,知他这一世位极人臣,寿终正寝,便不yù扰他命格。

她也知道姜易入人世轮回前位列仙班,虽不知是否永世坠轮回道,但他命中神格除非真龙天子,否则无人能压得住他的命格。

是以他幼时克父母,生活无计。辛娘不知他命中有无机缘,惟恐他此生命数落空,千方百计让他入书院。

等他有了渊博学识,他的先生自然无法再教他,入京于他而言只是迟早的事。

辛娘见他的命数渐渐接轨,再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只是老天玩笑,那日撞见他要当玉,她那淡下去的心思立刻就压制不住,此后不敢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却会提前探知他要去哪。

他与朋友相约茶楼时,她便寻对面的酒楼倚窗而望;他深夜归家时,她便让轿夫随行一段;他夜深还伴书苦读时,她便化做烛火,直到被他chuī灭。

辛儿总跟在她的身旁,辛娘虽知道她和孟冲往来,但仍顾念她多年照顾的qíng分。不料,她竟为了讨孟冲的欢心,出卖了她。

姜易闻言,有些诧异。

他yù去京城的事,不过是最近刚冒出的念头,还未跟别人说起来,她怎会知道?

他张口yù言,却突感一阵晕眩,他踉跄着扶住手边的座椅扶手,脸上血色尽褪,煞白一片。

——

长央城里有位大厨做脆皮鸭的手艺炉火纯青,摇欢慕名而去,被告知厨子被贪嘴的皇帝招进宫里当御厨了。

没有脆皮鸭吃,摇欢虽然有些郁郁寡欢,但又打起jīng神点了一份地道的烤鸭。

小二望了这漂亮的姑娘一眼,心qíng因这小祖宗已经撅得可以挂油瓶的嘴沉重了不少,他搓了搓手,小声道:“善做烤鸭这位厨子也一起进宫了。”

摇欢忍住拍桌子的冲动,回头瞪他:“宫里那皇帝是跟鸭子有宿仇?”

长央城往北走就是,再过五个城廓就是京城,虽离天子脚下还遥远,但当今天子心眼比针还小,谁拍他马屁他不一定知道,但谁说他一句坏话,立刻就会传到他的耳里。

小二吓得当下就要给摇欢跪下了:“姑娘可切莫胡说,这天子尊贵,可容不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随意评判,会惹牢狱之灾的。”

摇欢不以为意,她鼓起腮帮子一chuī,就能把人掀翻到十里之外,更别说惹她发怒,她咳一声就能下个口水雨,他敢招惹她,她就立刻把他后宫的小妾全部chuī走,让他自己玩鸟去。

寻川不知她在想什么,观她面色就知她这会心里肯定在埋汰那位把她厨子都招走的皇帝,拿过玉牌点了几道荤食后,便让小二下去。

小二一走,寻川才对她说道:“凡间的皇帝通常有真龙天子的比喻,由仙界主司钦定,历届皇帝都有一把镇八方平四海的尚方宝剑,世世流传。”

他把斟了花茶的青玉杯盏推到她面前,看她皱着鼻子却乖乖喝了,才继续道:“那把剑和镇妖剑同出一窟,都能斩妖除魔,令天下妖魔听到此剑名讳便颤栗恐惧,退避三舍。这是上古创世神赐予力量微薄的凡人类唯一且也是最珍贵的护身符。”

摇欢才不觉得凡人力量微薄:“凡界修仙的道士多得跟遍地都能看到的家禽一样,不问是非,自以为彰显正义,为了他们自己的修仙之道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害妖怪。帝君你没见被迫害的总是妖jīng吗?还都是那些貌美俊俏的妖jīng。”

她想起丰南镇一怒要填海的牡丹花妖,她被封毅残害,还困死在法阵里,至死估计都无法放下心结。

辛娘流连于人世,习惯了凡间,她不曾伤害别人。到头来呢……他前夫抓了她的老相好上门,她也只能口舌之争。若是她被人这么欺负上门,看她不拔了他的头发,揪光他的眉毛,看他还怎么当个啄人的公jī。

寻川勾了勾唇,并未反驳。

她所见到的和她所知道的还太少,会这么认为自然也无错。他可不想以他这万年所见去改变她的想法,平白惹她不快。

他对哄女孩虽不jīng通也不知捷径,可最基本的“她说什么都是对的”还是知道些的。只是他有时站在“长辈”的角度上,却不得不纠正教导她。

吃了整只烤rǔ猪后,摇欢心qíng很好,暂时也就把去京城一定要chuī跑皇帝小老婆们的想法丢在了一边。

正要打道回府,寻川见她一副吃撑了的模样,便带她一路走着回去,就当消消食,省得她晚上睡不安稳,回头闹得辛府后院jī犬不宁。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隔壁厢房的大门就被推开,一人腰间持剑,面色冷漠地随行而出。

那大开的门内,一黑衣男子,冠着鎏金发冠,正执着素色的酒杯轻饮,那微垂的眼尾轻佻,微勾的唇角露出一丝冷漠之际的笑容。

长央城县令挤着一张笑脸,谄媚地端起酒壶给这年轻的男人续满,他嗅着那酒香,想着自己即将升迁的美梦,热qíng地招呼道:“国师大人,快尝尝这盘卤ròu,瘦ròujīng瘦有嚼劲,连外头这层皮都滚了不少卤汁,极其入味。”

国师垂眸看他一眼,并未领qíng。

——

摇欢吃饱喝足,又有帝君这等美色在旁,回辛府的路恨不得越长越好。眼看着后院的围墙已近在眼前,摇欢往路肩上一坐,理直气壮地嚷了一声:“走不动了。”

她这会jīng力充沛,遁地御风到千里之外的京城掳回做脆皮鸭的大厨都不成问题,也不知她怎么厚着脸皮说走不动的。

摇欢察觉帝君脸上那明显的怀疑之色,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心虚地解释:“我刚长完身体,容易累。”

寻川见辛府就在眼前,瞥了她一眼:“那去玉石池里泡着。”

摇欢好不容易摆脱那个池子,哪怕它再怎么有助修炼,最近都不想瞧见它。这帝君又不解风qíng,她转了转漆黑的眼珠,指着挂在树梢上的那轮月亮:“我赏月!”

寻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快近满月,那月亮胖乎乎的只缺一个缺口……

摇欢却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站在树下,大树的树叶已落了jīng光,清冷的月光毫无遮掩地落在他的身上,把帝君的面部轮廓都衬得柔和了不少。

他披着月光,就像要乘风而去一样,仙姿出尘,清俊如溪流。

摇欢捧着脸,有些陶醉。

若这天底下的姑娘知道有帝君这样俊美的上古龙神存在,那什么真龙天子恐怕连皇位都坐不稳,毕竟真正出尘的龙神,就在这。

雾镜跟她讲过的凡间佳偶或怨侣,里面的男人不是貌若潘安就是比潘安还要俊俏。要不是雾镜说那潘安已经被人看死了,她铁定是要去看看这个潘安到底有多俊俏。

雾镜还说那些比潘安还更具美色的男子出入哪里都会收获一车的瓜果香囊,投掷的瓜果越多,就说明那男人长得越好看。

若是帝君这般皮相的,只要出门一次,那瓜果应该够她胡吃海塞上一年了吧?

望了一会月亮,夜风渐起。

冬日的夜风已有些透骨,那寒箫的风声似一张拉满了的弓,利箭离弦之时,呜呜作响,声如出闸猛虎,chuī得身后那片竹林都似在哭嚎。

天上云层隐隐,几下就被风chuī来,渐渐遮掩住了月色,那月光就从云层的边隙里透出,把乌黑的云层镶上金线。

摇欢的头发被风chuī得有些毛躁,她却浑不在意,把chuī到唇边的几缕发丝拨回耳后,忽然就很喜欢这样和帝君待在一起。

她觉得,她成年之后,身量长了,胆子肥了,就连色心都重了……

她碧色的裙摆被风chuī得贴在了她的腿上,脚腕上那串铃铛被风chuī动,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就似一曲镇魂曲。

摇欢被铃铛声拉回神智,吃了一惊。

她望着寻川,有些惊恐地道:“帝君,我光是垂涎下你的美色也会被勾了魂吗?”

第四十五章

夜空里最后一缕月光也被厚重的云层严严实实地遮挡住,铃铛的声音静止,耳畔却似还留有余音,在清脆的响着。

寻川铺满月华的双眸此刻就如夜色一般沉寂深幽,他转回头,静静地看向坐在路肩上的女孩。

摇欢咬着唇,正在懊悔自己说漏了嘴。

那微微惊讶,自己也未曾料到自己如此蠢笨的模样,就犹如林中受了惊的麋鹿,惶然的用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她虽未直接提到拘魂铃,可拘魂铃一响起,她便说自己被勾了魂,她才不信帝君这么聪明的人会听不出来。

那日,夜闯玉石池的男人用元神之力困得她动弹不得,她一心想要挣开钳制,到最后一口吞下他那缕元神,受惊不小。

只是摇欢心大,又对帝君信任,一被分散注意力就大事皆忘,满眼都是帝君的美色。

等再想起来,有意无意都好,反正她是隐瞒了帝君。

那个男人知道她的来历,还要等她去了岭山后再找她,被她吃下去之前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她脚腕上帝君送给她的铃铛是拘魂铃。

摇欢那时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些出乎她意料,或者说并不在她能掌控范围内的事qíng正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着,而她一无所知。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别人告诉她天上仙界亭台楼阁飞檐翘壁无一不jīng致,等她腾云驾雾到云层之上,满目皆是白茫茫时一样。

摇欢抿着嘴,偷偷觑了帝君一眼。

寻川正好捕捉到她带了几分小心的眼神,无论此刻内心如何波澜,开口时依旧如寻常一样:“你已知道这是拘魂铃了?”

摇欢仔细辩了辩,帝君的语气有些凉,细听又平淡无奇,仿佛真的就只是随口问问她。

越是这般平静,她心里越是打飘。

她这会也不敢跟大爷一样坐在路肩上了,慌忙起身。面上虽不露怯,可到底还是有些害怕他会责问,心虚地不敢和他对视,就胡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