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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之事是朕不厚道,神君大度,切莫和朕一般计较了。此次急招你来,是因为弦一神君之事……”

玉帝满面的“听说他又作妖”了的好奇表qíng大概让寻川有了些耐心,他拂着杯盖轻刮茶叶,浅声道:“当年陛下不信弦一入魔之事,即使到如今也不愿承认弦一仅是镇妖剑的剑灵,并非这三界唯一的神明。此为前提之下,寻川恐怕要负玉帝之托,又要弑神一回了。”

玉帝蛋疼jú紧地皱起眉。

沉默良久才道:“朕听说仙子重生,魂魄与现今身体并不那么契合。你曾用拘魂铃固她魂魄,若是……”

寻川拂着茶盏的手一顿,打断道:“她用的龙骨,是我的。”

玉帝一静。

彻底愣住。

——

池中,有几尾鱼甩着鱼尾在水中灵活地兜转一圈,咕咚一声吐出一串泡泡。

冬日的池水虽凉,于寻川,却并无什么分别。

他在池中抱着她站了片刻,等她那双不老实的手渐渐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衣襟口,他才忍不住失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对我做什么了?”

摇欢一张脸粉扑扑的,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很是亲昵:“想看看帝君是不是假的。”

寻川挑眉,余光瞟到她红着的耳朵尖,幻出一件龙鳞披风披在她的身后。也不在池中久站,几步便抱着她上了岸。

摇欢赖在他的怀里,额头贴着他的颈窝,这一处的温暖真实且柔软,让她忍不住心生贪恋。

这个男人,她前世今生,可是喜欢了两回。

幸好,她这两世看起来脑子都不怎么好,唯独眼光还是不错的……

“帝君。”摇欢微微直起身子,把脸凑到他跟前:“你要不要闻闻摇欢刚吃了什么?”

寻川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心底发笑。

明明是想要索吻,却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他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也装得一本正经地低头,鼻尖凑到她唇边轻轻地嗅了嗅。

哪能闻出她吃了什么,倒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如勾魂摄魄的迷香,勾得他心神dàng漾。

他抬眼:“吃了白玉糕?”

摇欢咬唇,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有!”

“还有啊?”寻川为难地皱起眉,又凑近闻了闻:“可是偷吃了鸭ròu?”

摇欢傻眼。

她今天煮了从河里捞上来的大白鱼,还吃了几只大jī腿……就是没吃鸭啊。

不料,帝君还一副我没说完的样子:“还有……”

还、还有?

摇欢继续gān瞪眼,紧张地屏息凝神,就怕帝君把她这几日吃的东西一一数派一遍,那她可就要撕个地dòng钻进去了。

后者此时却是勾唇一笑,低头在她唇上亲啄了一口:“还有我。”

第八十章

林间有风从水面之上拂过,dàng漾的水声悦耳。

廊檐下的红灯笼也被风chuī拂得四下摇曳,明明是岭山稍显苍凉的冬季,此时因为唇上那簇暖意反而chūn意渐浓。

摇欢后知后觉地掩住唇,微微睁圆了双眼。

她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他的俊美jīng致的面容,唇边那抹慵懒的笑意,明明透着dòng察一切的jīng明。

她本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那样,做出吃惊单纯的表qíng来。

辛娘以前教过她,女子该表现得柔弱时,切不可逞qiáng。对待肌肤之亲,也要表现出羞涩的模样,以博取怜惜之qíng。

她是不知道何时才该表现的柔弱,反正柔不柔……只要有帝君在她身旁,在人身安全上通常都是别人得小心谨慎地防着她才是。

肌肤之亲她却是知道的……

只是类似于羞涩这种一般女子会有的qíng绪,她若不是自己觉得害羞了,当真做不出来……

她喜欢帝君亲她抱她牵着她,既然喜欢,又何必故作矜持?

于是,摇欢心念一动间,已经捧住帝君的脸,毫不客气地亲了回去。

林间而来的微风尚未停歇,那缕风从走廊穿廊而过,轻撩起摇欢耳边一束长发,露出她白嫩修长的脖颈。衬着她那身翠绿色的罗裙,灵动得如同一幅垂挂在墙壁上一幅水墨壁画。

画中美人半掩面,如珠如玉,如漆如墨。

美不自知的摇欢亲完才终于找到一丝害羞的感觉,连头也未抬,径直埋进帝君的颈项间,蹭了蹭。

那微微红了一截的耳根子有些微发烫,就这么贴着寻川的颈侧,似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她的亲吻还尚未勾起他任何的yù念,倒是她的小耳朵,这么熨帖在他颈侧,似诱人的醇酒,正在邀他品尝。

隐约,似有脚步声愈来愈近。

寻川侧目望了眼此时才知道害羞的摇欢,无奈摇摇头。一个转身的距离,便已在瞬息之间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房中。

他虽未久住,房里却认真地日日燃着熏香。那香气浅薄淡淡,竟意外好闻。

“这香是我让余香点上的。”摇欢揽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自己绕过屏风往chuáng榻上走去,指着摆在桌上那鼎香炉:“我才知余香对香料也很有研究,这几日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日后就算余香不在了我也能把帝君的房间,衣衫变得香香的。”

“日后?”寻川的脚步一止,低头看她:“多少个日后?”

摇欢眨了眨眼,认真地开始掰数着手指。

还未等她掰完一根手指,寻川便将她放在了窗下的软榻上。

她倚靠着软榻上的软枕,他便顺势坐于塌沿,微微倾身,把她一双手全部握进了手心里:“只会数到十,还是莫数来给我堵心了。”

摇欢无辜地望着他:“一根手指是一万年。”

即使她只会数到十,那也有十万年了……

“不够。”他拉起摇欢的手指凑到唇边亲吻,她手心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柔软了目光,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你便要陪着我。”

他不管神明的元寿何时才会有尽头,他只知道,若有摇欢相伴,这无穷无尽的生命就似有了尽头。

与天同寿,又如何?

摇欢若有所思良久,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十万年许是不够我吃遍这四海八荒的。”

她都掐着手指算过了,她对吃食的钟qíng怕是十根手指头数两遍都不够数。

光是一道脆皮鸭,便能让她念念不忘如此之久,凡界的那些吃食委实太能勾她的心。

想到这,摇欢眼巴巴地凑近了些,压着声音小声问道:“帝君,我有些馋玉帝夫人种的蟠桃了,我们何时去偷摘些可好?”

“我的九重天外便种着一片桃林,比蟠桃园的桃子要好吃许多。”寻川循循善诱道:“不如何时抽空去住上几日?”

九重天外原是弦一神君的居址。

既然是神明栖息的地方,一般的仙人是万万不敢踏足的。

再者当年瑶池被毁后,摇欢在仙界时,虽有瑶池仙子的封号,但其实并不属于玉帝的劳务工。她没有要统领的天兵,也没有要看守的宫殿,更没有要一力担起的责任。

不像百花仙子,需照看凡界的时令;不像小金龙,需日日送金乌升起;更不像月老,闲来无事就要往姻缘线上打几个蝴蝶结。

好像除了她长得足够漂亮xing子又比较讨喜些以外,摇欢在仙界实在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弦一对于她的特殊,摇欢也是后来身陷他的困局才知晓。

原来从她一开始苏醒时,她便被那样一双yīn冷算计的眼神盯上了。

所以,自然没有机会去神明在九重天外给自己撕开的栖身之所观光旅游一番。

就连九重天外的距离位置也只是模糊得知道个大概。

此时一经帝君提起,摇欢便忍不住点了头:“等把雾镜找回来,我便随帝君去九重天外。”

说起雾镜,摇欢此时才有些唏嘘。

她与雾镜是多年的好友,年月越是长久越觉得两人xing格的契合。但在她知晓自己还有前世之前,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雾镜间原来还有缘分这一机遇。

雾镜与辛娘是同在岭山化灵成妖的。

那是同一块玉石,许是被雷公电母劈到过,碎裂成了两块。

融了她的血后,竟渐渐的有了灵识。

她前世身承大地之脉,血能浇灌生灵她虽知晓,却从未试过。不料,上一世的因,这一世给了她结果。

说起前世……

摇欢默默歪头打量了眼坐于塌沿的帝君:“帝君,前世我都已散成一缕残魂了,你是怎么把我找回来的?”

怎么找回来的?

寻川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收紧,唇边原本带了几分暖意的笑容忽得淡了几分:“我去了冥府,问阎王讨要了拘魂铃。”

昆仑山和弦一那一战,摇欢在被天雷打散魂魄之际,寻川只来得及在察觉到她意图时捕捉到她最后一缕气息。

那缕气息极淡,若是没有魂器盛放,很快便会消散在大地之间。

所有人都觉得摇欢已被渡神的天雷打得魂飞魄散,可唯有寻川知道,她最后那缕残魂在他近乎入魔之际,站立在他的身前,轻轻地抚摸着他受伤的龙角。

她知道自己魂飞魄散,不会再有来世。

说完那句话后,神识便已陷入沉眠,不知游dàng去了天地间的何处。

数百年被三界围堵捕猎,从苏醒之日起便被人算计着要食去jīng魄,她独身一人,从无忧无虑的少女生生被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于她而言,前世的一切都是痛苦不堪的。

那些回忆,沾之便如食了huáng连苦瓜,唇齿皆是一片难言的涩意。

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忍放弃让她重生的机会,哪怕这个天机渺茫地如同在四海之内捞起一根磨平的绣花针一般,难如登天。

他用拘魂铃困束住她的那缕气息,日日用灵力给养,便如当年他被封印时,她上天入地寻他一般,迈入三界入世寻她。

“我先去了冥府,岂知你非三界之灵,yīn司的命薄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我bī着阎王和yīn司把冥府所有的生死簿都翻了一遍,那年忘川河边的鬼魂哭声震天。没在冥府寻到你,我便亲历凡尘,从燕京一路到四海,踏遍了四海八荒。凡是有关你的一点讯息我都舍不得放过……”

许多地方,甚至寻了几遍,数十遍,数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