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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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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略沉吟道:“这么说,那个丫头也会瞧病?”

张婆子道:“老奴听外甥女婿的老娘说,那丫头打小跟着她爹走街串巷的行医,想来也会些吧。”

会些?老太太暗暗摇头,就她看来,那丫头才是真正的妙手回chūn,至于她哥哥张怀济,便通医术,也开不出昨天那个救命的全归补血汤来。

正想着,忽听外头请安的声儿,不大会儿功夫,丫头打起暖帘,叶之chūn走了进来,见了礼,在下首立定,老太太问道:“定南侯府可送了信去?”

叶之chūn忙道:“一早送去了。”

老太君点点头:“亏了那张怀济啊,不然你媳妇儿有个好歹儿,不说你,便我这儿也不好jiāo代,听说那张怀济还是同进士出身,按说也是当官的材料,怎么就成了驿丞,倒有些可惜了。”

叶之chūn道:“孩儿省的。”

旁边的张婆子暗道,老太君这是有意抬举张怀济呢,这一句话,恐张怀济这个不入流的驿丞就gān不长远了。

叶之chūn心里自然也明白,其实不用老太君开口,就凭昨晚上,张怀济救了万氏,自己也当知恩图报,再说,张怀济这一身的医术,以后不定就用得着,自己抬举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以自己如今的地位,抬举个驿丞,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只不过这张怀济的品xing如何还要瞧瞧,皇上一再叮嘱他,为官要清,虽说是抬抬手就能办到的事,若成就了一个贪官也对不住皇恩浩dàng,这事儿还需仔细斟酌。

想到此,便丢开,跟老太君说了两句闲话,起身告退,刚站起来,就听老太君道:“张怀济那个妹子,我瞧着投缘,回头寻个机会,让她进府来跟我说说话儿,年纪大了,就喜欢跟他们这样的小丫头说话,透着那么骨子鲜活气儿。”

叶之chūn愣了愣,心说老太君怎知道张怀济有个妹子,却忙应着,出来问叶安,叶安低声道:“昨儿个夜里跟张怀济一起来的那个就是张怀济的妹子。”

叶之chūn恍然大悟,昨儿忙乱间倒未理会,还只说张怀济那个兄弟生的过于秀气,却原来是个丫头,点点头道:“瞧着年纪跟瑶儿相仿?”

叶安早调查的一清二楚,这时候忙道:“是正月里的生日,比咱们家大姑娘小两个月,却隔了年,过了年正好十四,爹娘早丧,就这兄妹俩相依为命,也怪不容易的。”

叶之chūn道:“回头你寻个机会接她过来跟老太君说说话,既能入老太君的眼,想来是个不寻常的。”

叶安道:“这话可真是,咱们老太君的眼光可是出了名的。”嘴上说着心里暗道,这可真是,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能下雨,这张怀济兄妹俩,估摸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剂全归补血汤倒成了通天的药引子,从这儿起,只要张怀济不做jian作恶,飞huáng腾达指日可待,至于张怀济那个妹子,有了老太君青眼,别的不敢说,一门好婆家该不是难事。

叶之chūn进了前头书房,坐下又道:“张怀济这人品xing如何?”

叶安道:“张怀济是同进士出身,按理说,外放怎么也应该放个七品,只可惜,他为人木讷,不知变通,朝中也无助力,故此成了邓州府的驿丞。”

这话叶之chūn听明白了,xing子木讷不知变通倒在其次,这主要的还是朝中无人,又不肯贿赂上司,自然不招待见。

想到此,叶之chūn不觉皱了皱眉,即便皇上一直要肃清吏治,可到了下面,仍然是关系套着关系,人qíng连着人qíng,这清官真比凤毛麟角还好稀少,便你有再大的志向,朝中无人也只能做冷板凳,就如这张怀济,明明正儿八经的同进士出身,却成了一个不入流的驿丞,而那些七品的县令,就他知道的,好几个都是用银子捐的官,使银子买的官,莫不指望着在任上成倍的捞回来,哪可能当个为民做主的清官,想起年前让自己查办的南阳县县令,略沉吟有了主意,吩咐叶安道:“你去官驿,让张怀济过来,我有话要问他。”叶安应一声去了。

按说驿丞这个官就是闲差,俸禄不多,差事也闲,可那是别的州县,这邓州府却不然,因为巡按府设在邓州,往来的官员自然多起来,尤其逢年过节那更是忙得脚丫子不在鞋上,都知道这位巡按大人跟万岁爷的关系,逮着机会没有不来上好的,这年根底下,又赶上叶府得子,更是喜上加喜。

张怀济估摸着,再过几日邓州府就该热闹了,远近的官能来的都得来贺喜,自己得早做预备,今儿一来就让底下人把屋子都收拾了,出行的轿子也都打点妥当,晌午的时候甘糙送了饭过来,也没顾得上吃,堪堪到了下半晌儿,才腾出空来。

陈皮把灶火上温着的饭菜拿出来摆上,张怀济刚吃了两口,就见外头看门的跑进来道:“大,大人,巡按府的大管家来了。”

虽说叶安是叶府的下人,可这个下人却比四品的知府还体面,更遑论,张怀济这个不入流的驿丞了,说句不中听的话儿,张怀济就是叶安提鞋都凑不上前,也莫怪看门的大惊小鬼,跟见了鬼似的。

张怀济稳了稳心神,站起来迎了出去,到了外头拱手:“不知大管家到来,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叶安忙道:“大人言重了,可受不起,今儿来叨扰,是我们家老爷遣老奴请大人过府……”两人寒暄过,怀济不敢耽搁,跟着叶安去了。

进了书房,张怀济躬身道:“下官张怀济参见抚台大人。”

叶之chūn这才仔细端详他,昨夜里未底细瞧,今儿这一看,不禁暗暗点头,这张怀济生的温文儒雅,站在那儿不卑不亢,丝毫不见猥琐之态,叶之chūn是侍卫出身,最烦那些卑躬屈漆谄媚无耻的官儿,这张怀济倒是能入他的眼。

想到此,心里那个念头更定了,开口道:“昨儿亏了张大人妙手回chūn,方保住内人xing命,张大人是我叶府的大恩人。”

张坏济忙道:“大人言重了,是夫人的福气大,便没有下官,想来也会转危为安。”

这话叶之chūn听着舒坦,真要是张怀济挟恩图报,倒让他反感了,想到此,刚毅的脸色不觉缓和下来:“张大人同进士出身,屈就驿丞有些大材小用了,南阳县县令出缺,本官已上书吏部,推荐了张大人,想来过了年,张大人便能上任。”

张怀济听了心中大喜,忙躬身道:“下官谢大人知遇之恩。”

叶之chūn摆摆手:“虽你与叶府有恩,这当官却要念着皇恩,需知万岁爷最恨贪官污吏,常说县令虽小,却是一方父母,当好了这个父母官,也不枉我今日的推荐之功。”

张怀济忙道:“下官谨记大人教诲,必兢兢业业当好这一方父母官。”

叶之chūn点点头:“若有难处来寻我便是。”这句话相当于给张怀济吃了一颗定心丸,张怀济自然知道,当官难,当清官更难,当个小小的清官,更是难上加难,不过有叶之chūn这颗大树在上头罩着,这个小小的清官就容易多了。

正事说完,叶之chūn看了叶安一眼,叶安会意,引着有些兴奋的张怀济出了叶府,到了府外头才道:“还有件事得跟张大人说,你们家姑娘甚和我们老太君的缘,明儿一早府里遣轿子去接,张大人慢走……”

☆、第4章

张怀济一进家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好香。”陈皮把他身上的外头的斗篷卸下来,搭在一边儿道:“要说咱们姑娘这炖ròu的手艺,比西街口老陈记的酱ròu还qiáng呢,等ròu炖好了,拿刚出锅的热饼卷一块,恨不能把舌头都吞进去。”说着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张怀济不禁笑了,伸手点了点他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外人见了,不定以为我这个主子成天饿着你呢。”说着不禁道:“昨儿折腾了一宿,还说让她好生歇着,怎么倒炖起ròu来了。”说着出门往灶房去了。

张家的小院是官方给驿丞配的住所,房子不大,却也齐全,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灶房搭在院一侧,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兄妹俩加上陈皮甘糙也不过四个人,用不着大灶,只燃着小灶,闲时烧水烹茶,饭时蒸煮炖炒也尽够了,也没请厨娘,平常日子都是甘糙料理,怀清有兴致了,才会下厨。

举凡怀清下厨,必然是炖ròu炖jī一类的大菜,张家父母早丧,桑园村那几亩薄田,也没什么进项,一家子就指望着张怀济那点儿俸禄过活,怀济一个不入流的驿丞,一年到头的俸禄也就勉qiáng够一家的挑费,若不想年底打饥荒,就得勤俭持家,故此,张怀清这个在现代根本不知柴米油盐的主儿,也学会了计算着过日子,着实是qíng势所迫,不得不学会这些。

不过兄妹俩的日子比起平常人家的老百姓还是要好很多的,至少跟前还有陈皮甘糙使唤着,所以也该知足,更何况,昨儿之后,想来她哥也该得了机缘。

虽有投机之嫌,怀清却不觉得有什么错,有道是适者生存,无论官场还是市井,都需要人不断的去适应现实才行,怀清也想孤标傲世,可得有孤标傲世的资本才行啊,空想有什么用。

他们兄妹俩是地道的糙根儿,既没门路,也没显贵的亲戚人脉,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自己这双手,这身医术,何为投机,何为市侩,是人谁不想往高处走,先把日子过好,腰杆挺直了,才能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是根本。

怀清信奉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古今这都是真理,只要不偷不抢,无愧于心就成了。

甘糙盯着灶上炖ròu的小锅,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的,无意识的吧嗒了一下嘴:“姑娘,这ròu可都炖一个多时辰了,差不多了吧。”嘴里说着,眼珠子却仍落在ròu锅上。

怀清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掀开,我看看。”

甘糙眼睛一亮,急忙把锅盖掀开,并且把筷子递在怀清手里,怀清扎了一下锅里的ròu道:“还欠些火候,你在这儿盯着,什么时候锅里的ròu汁收的差不多了,就成了。”

甘糙有些失望的点点头,把底下的火拨了拨:“姑娘这炖ròu的法子瞧着古怪,炖出的ròu却真香,那天我去街上买绣线,西街卖酱ròu的陈老汉唤住我,问了我半日呢,我磨不过就把姑娘炖ròu放的那一大包药材都告诉了他,他死活不信,倒像我在打谎一般。”

怀清挑挑眉道:“你记得住?我还当你忘了呢。”

甘糙道:“奴婢虽笨,瞧姑娘炖了好些回了,哪还能记不住,况,花椒,大料,gān姜,香叶这些还罢了,豆蔻可是我特意去药铺买来的,如何不记得,只不明白为什么姑娘炖ròu要放药材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