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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清这会儿正在屋里写福字呢,怀清的字是他爷爷的老友七公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出来的,七公既是她爷爷的老友,也是颇有名望的书法家,怀清自小跟在七公跟前练字,这一笔字颇拿得出去。

她爷爷主张节俭,过年的时候绝不会去外头买福字chūn联,这项任务就落在了怀清身上,多少年过来,已经成了习惯,年年如此,到了这里也一样。

怀清昨儿让陈皮买了红纸,今儿一早就开始动笔,刚写了chūn联让甘糙贴在门上,又想起外头那两扇门有些空,便又让甘糙裁了红纸,想写两个大福字贴在大门上,刚写好,自己正端详呢,就听外头叫门。

怀清还当是她哥家来了,怀济一早陪着陈延更去邓州城外逛庙去了,临走她还嘱咐今儿年二十八,让她哥早些家来,不过这也太早了吧。

甘糙出去开门,一见外头是李福,刚还笑眯眯的小脸挎搭就掉了下来,鼻子眼儿里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大管家,这大过年的,莫非李管家眼睛出了什么毛病,认错了门,怎跑这儿来了?”

李福给这丫头一阵奚落,脸色自然好不了,待要恼,想起今儿来的目的,又忍下了,憋着气道:“这不是甘糙吗,有日子不见可成大姑娘了,怀济少爷可在家吗?”

甘糙没好气的哼一声道:“不再。”就要关门,李福急忙上前一步顶着门道:“那你们家姑娘总在吧?”

甘糙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目光在他手上转了转,心道,这李福太不要脸了,提着这么点儿破点心就想登门,这是打发要饭花子不成。

越想越气,更没好脸色,一叉腰道:“我们姑娘是你个奴才能见的吗。”说着咣当把门关上,不是李福躲得快,差点儿夹住他的脑袋。

李福气的不行,啐了一口道:“呸!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连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小官儿,还拿上架子了。”

这些话一字不拉的落进了怀清耳朵里,怀清本是想出来看看究竟是谁,不想却正好听见李福这几句话,脸色一yīn,心说,管你是谁,今儿把姑奶奶的脾xing惹起来了,就甭想好。侧头在甘糙耳朵边儿嘀咕了几句,甘糙眼睛一亮,莫转头进了屋,不大会儿端了洗脸盆出来,等着怀清一开门,抬手就泼了出去。

李福本想回去,又怕jiāo不了差,正要上前再叫门呢,不想门忽然开了,刚想说话,没等张开嘴,迎面一盆冷水泼了出来,登时就浇了个透心凉,如今可是寒冬腊月,这一盆凉水浇的李福浑身直打哆嗦,冻得嘴唇都白了,指着李家的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莫转头打着哆嗦跑了。

怀清跟甘糙从门fèng里看着他那个láng狈样儿,忍不住笑起来,进了屋,怀清才问:“那人是谁,瞧着哪见过似的?”

甘糙一愣:“姑娘怎不记得了,那是李家的管家李福,当初为着退亲的事,没少来咱家闹。”“哦……”怀清这才想起来,貌似是有这么档子事儿,当初自己刚穿过来,没别的心思,这两年安生日子过下来,倒把这事儿给扔脖子后头去了。

甘糙气哼哼的道:“姑娘没见李福那手上提的点心寒酸的,当咱家是要饭的了,就不想想,要是没咱们家老太爷,他李家如今还在桑园村卖野药呢,发了财翻脸就不认人了,什么东西啊,今儿来不定是李老头听说咱们家大爷升官了,心里不信,这让李上门试探。”

怀清道:“不说李家要想跟汝州城周家攀亲家吗?”

“可不是。”甘糙撇撇嘴:“李老头想银子想疯了,那周家是有钱,可那个儿子却是个病秧子,病几年了不见好,听说今年更坏了,便想娶个媳妇儿给儿子冲喜,这才放出话来,就这么着,也没应李家这档子事,是李老头巴巴上赶着要攀这门亲,说起来李姑娘的命真不济。”

怀清也觉得李家老头太过分,回头周家儿子一口气上不来,自己闺女刚过门就成了寡妇,这不是上赶着把亲闺女往火坑里头送吗,不过这跟他们兄妹也gān系,婚事退了,往后男婚女嫁便各不相gān。

而且,就怀清看,跟李家的亲事huáng了,倒是她哥的造化,不然,摊上李老头这么个见钱眼开的老丈人,她哥就算想当个清官恐也不易。

主仆俩正说着,叶府的张婆子急匆匆的来了,进来就忙道:“宝哥儿不大好,瞧着像是病了,从昨儿夜里就不停的哭,老爷夫人急的不行,老太君这才让老奴过来接怀清姑娘过去给哥儿瞧瞧,看是怎么个症候。”

☆、第12章

自怀清治好了老太君的咳疾,又给若瑶重接了踝骨,老太君就只信服她一个,其实怀清心里知道,宝哥的病多是养出来的,莫说王泰丰那样的太医,就是寻常郎中也能看好,只不过老太君既让张婆子来,她势必要去一趟。

想着便收拾收拾跟张婆子走了,马车拐出胡同顺着西长街过去,刚走到一边儿,就听甘糙道:“姑娘您瞧前头不远就是李家的济生堂。”

怀清撩开车帘往外望了望,果见前头不远济生堂的招牌,不禁底细端详了端详,两层的门楼子,也算气派,只不过门前怎这般热闹,有吵嚷声仿佛还夹杂着哭声。

怀清愣神的功夫,车停了下来,张婆子忙问:“怎不走了。”

外头跟着的人道:“有个老头晕死在济生堂门前,看热闹的人把大街堵了。”

张婆子搓了搓手:“这可怎么好,耽搁了给宝哥瞧病,老太君怪罪下来,老奴可担待不起。”

怀清往前头望了望开口:“妈妈别着急,过去这一处,前头不远就到了,下车走过去就是了。”

张婆子忙道:“这天寒地冻的,回头冷着姑娘,老奴一样担待不得。”

怀清笑道:“以前长跟着我爹四处给人瞧病,比这冷的时候多着呢,也没怎么着,您老放心吧,这几步路冷不着我。”说着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张婆子先一步拨开人群:“几位让让,让让,家里有急事,行个方便……”怀清从人群穿过去的空档,一侧头,瞥见济生堂门口倒卧的老人,脸色青白,双眼紧闭,四肢僵直,这样冷的天竟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禁一惊,急诊室实习了一年的怀清,一眼就看出这是急xing心脏病发作的症状,若不及时救治,会危及生命。

怀清想都没想,转身挤了过去,刚到近前,就见一个人正弯腰伸手,怀清以为他要扶老人,急忙大喊:“不许动。”

怀清的声音相当严厉,那人一愣,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回头看她,怀清根本没时间理会他,快步过去,先摸老人的脉,虽细微却仍有脉搏,低头审视,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已是十分危重,怀清伸手:“甘糙,针包。”

甘糙急忙打开药箱,拿出针包递了过来,怀清念针在手,对着老人的人中xué刺了下去,挤出一滴黑血来,同时手握成拳轻扣老人胸口,她一这么做,刚才那个哭爷爷的小子疯了一样冲过来:“你做什么打我爷爷,你做什么……”

一遍嚷嚷着一边伸手来推怀清,这小子力气极大,竟把怀清推的甩在地上,甘糙不gān了,一撸袖子道:“你个臭小子,狗咬了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家姑娘这是救你爷爷呢,你倒推我家姑娘,看我饶了你。”说着冲上来拽他。

这小子别看又瘦又小,却有股子牛劲儿,认定了怀清打他爷爷,见甘糙冲上来也不含糊,两人撕扯到一处,白等怀清站起来拉开两人,喝了一声:“若想你爷爷活命,给我老实待在一边。”

那小子给怀清吼得住了手,直愣愣瞪着怀清,终于在气势上弱了下来,梗着脖子道:“你真能救我爷爷?”

怀清道:“你再拦着我,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爷爷。”

那小子犹豫片刻,终于站到一边,怀清这才过去摸了摸老人的脉,再看老人的脸色鼻息,比刚才略有起色,对甘糙道:“救心丹。”甘糙急忙从药箱子里找出个小白瓷瓶递过来,怀清撬开老人的嘴,把药塞到老人舌下,过了片刻,感觉老人四肢回温,脉搏也逐渐起来,才站起来,看了眼济生堂大门口立着的人,这架势,估计是济生堂里头主事的。

那人见怀清看他,只怕担责,急忙道:“不,不是我……”

刚那倔小子却道:“就是你,不是你推我爷爷,我爷爷怎么会摔倒。”旁边的老百姓也道:“可不嘛,刚我也看见你推人家了,就是他,嫌人家在门口要饭,要赶人家走,还是开药铺的呢,良心给狗吃了……”气嘴八舌议论的甚热闹。

这人正是济生堂的掌柜姓孔叫孔有德,这孔有德心里暗道倒霉,哪是他要赶这要饭的走,是他们东家在里头瞧见这祖孙俩在门口要饭,让他过来赶两人走的,自己见这老头行动迟缓,怕东家怪罪,一着急推了一把,不想这老头咣当就倒在了地上不动了,他找谁说理去啊。

想到此,回头看了一眼,连东家的影儿都没有,估计这会儿东家是不会出来帮自己的了,这要是摊上人命官司,自己还不得蹲大狱啊,想着冷汗都下来了,却听怀清道:“今儿天冷,在外头在冻一会儿,说不准真没命了,您看是不是先抬你们药铺子里去。”

孔有德一听,脑袋嗡一下,心说,自己这儿还摘楞不清呢,把人弄铺子里,岂不更坐实了罪名,再说,这老要饭的要是一口气没上来,死铺子里头,东家还不剥了自己的皮啊。

这么想着忙摇头,怀清一皱眉:“你们这济生堂不是药铺吗,既是药铺,自然有坐堂的郎中,怎么病人来了,还不让进门是何道理?”

“就是,你们家不就是开药铺子的吗,人家姑娘都救的回缓过来,在你铺子里暖和暖和都不让进,太不仁义了,几位赶紧看清楚了,这就是济生堂,往后咱都别来这儿抓药了,对,不来,太不仁义了,就知道赚银子……”

老百姓一哄哄,里头的李文山可坐不住了,暗骂孔有德废物,这是要砸他李家的饭碗啊,这么下去,济生堂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怕坏了买卖,忙走了出去。

孔有德一见东家出来急忙上前,李文山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咱们开药铺的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还不把老人家抬进去。”

孔有德心道,这便宜话你这会儿说的倒痛快,刚gān什么去了,却也不敢跟东家拧着,忙招呼伙计抬了进去。

李文山看向怀清,不禁一愣,这会儿方认出来是张怀济的妹子,李文山暗暗皱了皱眉,心道,真是多管闲事,不过也有些纳闷,记得张怀济的妹子就是一个狗屁不懂的小丫头,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身好医术了,刚在里头他可是亲眼看见这要饭的老头倒下去的,李文山当时心里还咯噔了一下,心里还琢磨,这老头要真死在这儿,就往孔有德身上推,不想这丫头三两下就把老头给救活了,虽说如今还闭着眼,可那脸色已能瞧出,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