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页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只不过张怀清这丫头也够贼的,明知道他是四皇子,话里也点了出来,可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变着法儿的挤兑他,这胆儿也真够大的。

算了,这跟自己没关系,自己还有正事儿呢,坐起来拿着怀清给他的方子细看,方子相当详细,需什么药?如何pào制?多少用量?对应何症?写的详尽清楚。

而且,张怀清这一笔书法真真难得,那天看她一签名就把余隽震了一下,他知道的女子多临馆阁体,以清秀婉丽见长,张怀清却习得是褚遂良。

自古习学书法,也不是没有学褚遂良的,却,能学的如此入木三分,着实不易,天分之外,若不是勤于练习,恐写不出这一笔形神兼备的好字来。

尤其今天,字写的多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更能观其功底,且,她所写之方,的确jīng妙万分,便是如今的庆福堂,救急一门也是弱项,有了这十张救急的成药方,正可弥补庆福堂的不足,想起一事,刚要把方子收起来,不想却给四皇子顺手接了过去。

余隽一愣,目光一闪看向怀清的目光不免多了几分暧昧,怀清却不想跟皇族多接触,方子给了余隽,又吃饱喝足,还呆着做什么,刚要告辞,余隽却从怀里拿出一张方子道:“还有一事需请教姑娘,姑娘瞧瞧这个方子可有不妥?”

☆、第36章

怀清接过方子一看,不禁笑道:“此方祛风燥湿,活血止痛,莫非所治之人是那日我前头患足痹的老人?”

余隽点点头:“正是,老人多年劳作,风湿入骨,形成足痹之症,我开的便是这个方子,老人回去用过虽有效用,却不能尽除痹症,我苦思冥想数日不得解,姑娘可否点拨一二。”

怀清道:“点拨不敢当,少东家这个方子开的极相宜,只不过老人痹症在足,恐药有不达,才能尽除病灶。”

余隽一听,便知怀清是客气,自己这个方子开的不妥,忙道:“医者仁心,还望姑娘不吝赐教一方。”

怀清笑了,伸出两指:“若我治此痹症,却只用两味药即可。”

余隽一愣:“两味?何药?”

怀清道:“威灵仙,牛膝。”

余隽嘴里喃喃自语:“威灵仙追风祛湿,通经镇痛,牛膝qiáng筋逐瘀,引药下行,妙啊,妙,哪里还用其他,只这两味便可尽除痹症。”说着站起来一躬:“多谢姑娘指点,余隽受教了。”

怀清站起来还一礼:“少东家过谦了,我祖父常说我开的方子太过简单,虽见效易,却不能面面俱到,若论病后调养之道,差之甚远。”

余隽道:“令祖谦虚了,姑娘之方看上去虽简单,细想之下方知其妙处。”

怀清还要说什么,旁边装了半天哑巴的慕容昰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可否请教令祖父之名?”

怀清愣了一下,心说这可不是他第一次扫听这些了,琢磨不说不合适,便道:“孙辈怎好直呼祖父名讳。”却伸出食指在茶碗里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树南。”站起来道:“出来有些时候,再不家去恐哥哥忧心,怀清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要去,余隽忙道:“姑娘且慢行一步,周府之事……”

怀清眨了眨眼:“周公子的病,我可治不得,就有劳少东家费心了,多谢多谢。”撂下话下楼去了。

怀清也知自己有点儿不厚道,从古至今,这治病哪有治一半的,还不怎么厚道的跟周半城推荐了余隽,其实,清当时也是一时调皮,琢磨余隽长成这样一个模样儿,将来还不得妻妾成群啊,让他看看周少宗的下场,也好做个警惕,省的耽于女色,弄的跟周少宗似的,便再想折腾也有心无力了,如今思想起来真有些荒唐,人家余隽是庆福堂的少东家,又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保养,自己倒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故此,才有劳余隽多费心之言。

余隽愣了半晌,不免失笑,一抬头却见慕容昰不知何时立在窗边儿,目光却落在外面,余隽好奇的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不禁笑道:“不是吧,咱们素有不动明王之称的四皇子也动心了,还是这么一个小丫头。”

慕容昰看着怀清的车出了街口渐行渐远,方收回目光道:“你可见过这样的小丫头吗?”

余隽摇摇头:“若天下的小丫头都跟张怀清似的这么jīng,可是我等的大不幸了,不过她这一身医术当真厉害,想咱们大燕朝能跟这丫头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我师傅他老人家了。”

慕容昰目光一闪:“你师傅恐也要甘拜下风,你可知她哥哥这个南阳县令是怎么来的?”

余隽摇摇头:“倒是听说,张怀济在邓州府任了数年驿丞,不知怎么得了叶之chūn赏识,才升迁到南阳来当县令,而且,南阳什么样儿,表兄最清楚,许克善私通山匪为患数年,整个南阳虽是大燕治下,实际上却被许克善捏在手里,三年五任县令,都没能动得了许克善,却让张怀济这个刚上任的新官给收拾了,这张怀济的本事可见一斑,叶之chūn倒是慧眼识人。”

慕容昰道:“想叶之chūn是封疆大吏,怎会注意一个不入流的驿丞。”

余隽道:“是啊,莫非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牵扯?”说着看向慕容昰,恍然道:“莫非跟这丫头有什么gān系。”

慕容昰坐下来,扫了眼桌上空空的几个盘子道:“你可知叶之chūn夫人难产之事?”

余隽点头:“自然知道,我师傅从京城赶去邓州府,便是为了此事。”

慕容昰道:“叶夫人难产,便你师傅当时也不能保母子均安,甚至断定,叶夫人产子之后,必然血崩。”

余隽倒抽了一口凉气:“那过后是如何母子均安的。”

慕容昰意味深长的道:“正是张怀济开出一剂全归补血汤,才救了叶夫人一命,也由此升任南阳,如今想来,这全归补血汤出自何人之手,不言而明了。”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余隽愣了半晌,回过神来,忙道:“我的药方你拿走作甚?”

却听慕容昰道:“明儿让可喜儿给你送回来。”转过天可喜送回药方,余隽一看却是慕容昰的字,不禁失笑,心说,莫非真让自己猜着了……

转眼便是三月,南阳也进入了最美丽的时节,暖风熏人,chūn日晴好,南阳县后衙却到处都是怀清采回来的药糙,尤其怀清住的小院,除了她带着丫头劈出来准备种金银花的架子,其余空地上都晾晒着各种各样的糙药。

南阳的伏牛山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药库,要什么又什么,甚至还有天麻杜仲,huáng芪,山茱萸这些较为值钱的中药,也可寻到,当然,这些野生糙药不可能批量采摘,但这些药材的出现充分却说明了,伏牛山的地理环境,非常适合糙药的繁育生长。

也就是说,伏牛山沿着山坡开垦出的那些山田,完全可以种植药材,说不定,几年之后,南阳会成为大燕最大的药材基地之一,而种植药材所获利润可比种粮食丰厚太多了。

就算把南阳所有的地都种上粮食,也就仅够南阳百姓吃饱,这还得在风调雨顺的前提下,所以,想要脱贫致富,种粮食是下下策,种药材倒可一试。

可这件事说着简单,推行起来恐怕不易,首先,老百姓就认种粮食,粮食能填饱肚子,糙药又不能当粮食吃,在没有见到切实好处之前,老百姓绝难认同。

而老百姓不认同,种药便是一句空话,一个想法,半天用处没有,若不种药,南阳的老百姓还会跟之前一样,在温饱线上挣扎,所以推行种药是当前最大的问题。

就算怀清,也想不出怎么才能让老百姓相信种药比种粮食好,毕竟,种粮食已经是搁在老百姓脑子里上千年的观念,让他们改过来简直不可能。更何况,还有邱阁老盖别院的事儿没解决呢,这一桩一件可都让人发愁啊。

甘糙一进来,就见怀清坐在哪儿皱眉出神,不禁道:“姑娘琢磨什么呢,愁成这样?”

怀清回神:“邱阁老可是快到南阳来了?”

“可不嘛,听陈皮说三日后到。”说着撇撇嘴:“瞧这阵仗也不是什么好官,还阁老呢,阁老就能一句话占了老百姓的田啊,那可是老百姓的命,就指望田里的粮食糊口呢,还有,那个邱府的大管家,什么东西啊,奴婢听陈皮说,咱们大爷屡次登门都见不着人,那架子比皇子都大,说穿了,不就是个当差的吗,不过这两天,可着急了,老百姓紧赶慢赶的把地种上了,如今青苗都长这么高了。”

说伸手一比:“从南阳城门往外一望,绿幽幽的别提多喜人了,奴婢就不信,邱阁老来了还能地圈进去盖花园子,所以,这两天哪位邱大管家可着急了,一天往县衙跑三趟,咱们大爷也学他来个避而不见,姑娘说,这是不是腊月的帐还的快,这狗奴才,让他狗仗人势,活该。”

怀清笑了,她哥这招儿的确用的巧,等邱阁老一来,再用自己出的那个主意一折腾,邱阁老圈地盖别院的事就算彻底huáng了。

想着,不禁灵光一闪,圈地?对啊,怎么忘这茬儿了,可以让人把那些山田承包下来,不就想种什么种什么了吗。

想到此,站起来道:“我哥在前头吗?”

甘糙忙道:“汝州府的周半城来了,正跟大爷在书房喝茶呢,过会儿等周半城走了,姑娘再去吧。”

怀清道:“他在正好,姑娘正有事找他。”说着迈脚走了。

甘糙急忙跟上,反正也别指望她们家姑娘像别家小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甘糙有时候觉得,在她家姑娘眼里,根本不在意规矩礼法,男女之别,就是怎么想怎么来,可甘糙也没觉得这样的姑娘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她家姑娘比谁都有本事。

试问哪家的小姐能有她家姑娘这样的医术,哪家小姐能破藏银案,哪家小姐跟她家姑娘似的,既通医术,又善厨艺,所以,她家姑娘是绝无仅有的,更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比的,不守那些规矩也说的过去。

不说甘糙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说怀清,一进书房,周半城忙站起来躬身一礼:“张姑娘。”

怀清蹲身还礼:“周公子可好些了?”

周半城道:“亏得姑娘举荐,已好了许多。”

周半城心里明白,自己儿子被女色掏空了身子,又被庸医误诊,在chuáng上躺了这些年,即便能下地走了,要恢复也需时日,少东家也说了,该以调养为重,好在痊愈有望,周家后嗣无忧,也就不着急了,今儿是特意来道谢的,故此见到怀清更为高兴,诚恳的道:“张姑娘是我周家的大恩人,内人昨儿还说,不知要怎么谢姑娘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