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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糙道:“奴婢还没去过冀州府呢,这回儿跟着姑娘好好去见识见识。”

怀清嗤一声道:“论热闹得说京城,论繁华要数江南,冀州啊两头不靠,唯一能逛的,也只有药材市,你别想的太好。”

甘糙道:“总比待着家里长见识吧。”

银翘眼馋的道:“什么时候姑娘也带奴婢去长长见识就好了。”

怀清道:“这有什么难的,等下次再出门把你们俩都带上。”银翘大喜,脆生生应了一声,进去收拾怀清的衣裳去了。

却说陈延更见了张怀济打量一遭道:“怎么好端端的病了?”

怀济道:“想是那天下山的时候叫山风一chuī闭住了汗,并无大碍。”

陈皮端了茶上来,听了不禁道:“大爷说的轻松,可把奴才吓去了半条命,您是不知道,您昨儿什么样儿,人都烧迷糊了,躺在那儿一个劲儿的说胡话,少东家开了药灌下去也不见好,这才让奴才连夜跑去邓州城把姑娘请了回来,大爷的病才好了,不是姑娘,大爷这会儿还在炕上躺着呢。”

陈延更笑道:“虽说怀清的医术高,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该知道保重才是。”

怀济道:“不过凑巧罢了,瞧延更兄脸有喜色,莫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陈延更道:“不瞒怀济老弟,为兄怕是要去江南了,叶大人说江苏臬台出缺,下月进京想举荐我去江南按察司。”

怀济一听站起来一拱手道:“果真是大喜事,怀济给延更兄道贺了。”

陈延更道:“你先别说出去,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怀济道:“延更兄放心,怀济知道其中利害,延更兄隐忍数年,终于壮志得酬,实在可喜可贺,陈皮让厨房做几个清慡小菜,今儿我跟延更兄不醉不归。”

两人从下午一直喝到明月当空方散了,甘糙回来跟怀清道:“还真让姑娘猜着了,陈皮跟奴婢说,陈大人要去江南当臬台了呢。”

怀清一愣,江南的臬台是肥差,可也得分时候,这会儿去恐是要抗雷的,皇上有意收拾江南乱局,才会往江南官场掺沙子,陈延更这个臬台恐不好当,因为当前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当个忠君爱民的清官,那势必要得罪江南的大小官员,那些人稍微使的坏,就够陈延更喝一壶的,若是当个贪官,跟那些人同流合污,恐怕皇上第一个办的就是他,别说头上的乌纱帽,就算身价xing命也难保,这两条道哪条都不好走,以陈延更的圆滑,怀清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置身于这种两难的境地。

只不过这些跟自己没太大关系,她忧虑的是陈延更这个汝州知府走了,再来个知府会不会把手伸南阳来,若是以前的南阳,无此顾虑,如今却不一样,等山里的药田见了利,谁都会知道南阳是个聚宝盆,岂会不来分一杯羹,看来余家这件事要趁早落实才好。

第三天一早,怀清一出门就看见慕容昰立在哪儿,倒让怀清想起当初在狮子胡同头一回见他的样儿,也是这般站着,身体挺拔有种清风朗月之感,当然除了脸。

怀清上了车才知道吗,慕容昰今天不打算骑马而是跟自己同乘马车,仿佛知道她想什么,慕容昰淡淡说了一句:“此处距离冀州甚远,骑马不便。”

怀清心说骑马不便,跟我同乘一辆马车就方便了吗,古代人不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莫非是因为自己太大方了,以至于,他忘了自己是个女的,只把自己当成了给余家老太太治病的郎中了。

算了,当对面没人就是了,本来还想跟余隽商量商量尽快把药材市建起来,谁想余隽竟然不再,想着不禁问道:“少东家不一起回去吗?”

慕容昰目光一闪:“他昨天先一步走了。”然后就没话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怀清索xing闭上眼假寐。

一开始是假寐,后来不知怎么就真睡着了,等她醒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一个肩膀上,怀清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这个肩膀的主人是谁,蹭一下坐好,侧头看着他:“你,你什么时候坐这边来了?”

慕容昰脸上仍是那种八风不动的表qíng,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眼睛仍盯着他手里是书:“刚出汝州府,还早呢。”

那意思你要是困接着睡,怀清不禁无语,琢磨着往后这四五天时间可怎么熬,天天看着这么一张面瘫脸,弄不好能得忧郁症,想着这些,怀清就冒出一种跳车的冲动,当然只是冲动,她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呢。

最后,怀清找到的解决之道是跟他一样看书,故此,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在吃饭睡觉,只要在马车上,怀清跟慕容昰就一人捧着一本书,看的别提多认真了,以至于,到冀州的时候,怀清把huáng帝内经又通读了一遍。

还没进冀州城呢,就能嗅到空气里一丝淡淡的药味,因为庆福堂的总店在冀州府,余家的显赫带动了冀州府的发展,令这座原先不怎么起眼的州府,变成了大燕最大的药材集散地,也分外繁华热闹起来。

从冀州府城门到余家大门,怀清在心里数了数,如此不算长的距离,却经过了三家庆福堂,而且,门面规制跟自己在邓州府汝州府见得一模一样,可见那位穿越前辈真是把现代的连锁经营模式整个搬到了古代来,并且异常成功,假如自己穿越到二姑娘身上,恐怕死也做不出这么大的事儿。

正出神,忽听慕容昰开口:“到了。”

站在余府气派的大门前,怀清觉得自己分外渺小,余府虽无官无职,这府邸的气派程度却超过自己所见的任何一家,哪怕叶府都难以相较,果然皇后的娘家就是不一样啊。,

估计余隽事先回来jiāo代了,并没有迎接皇子的大阵仗,只余隽出来引着怀清进了府,到客居先安置下,次日一早,怀清方见着余府那位传说中的老太太……

☆、第45章

自从怀清进了余府就没再见慕容昰,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次日一早,怀清跟着婆子进了余府内堂,才看见他。

当间的罗汉榻上端坐着一位老封君,年纪比老太君大些,满头银发,一脸祥和,大约是有心疾的关系,气色比之老太君差一些,也没老太君富态,旁边一左一右站着的正是余隽跟慕容昰,挨下去是两位姑娘,大的瞧着有十六七了吧,小的跟自己相仿,大的穿轻粉衣裳,肤白貌美体态略丰,小的穿一身红身姿纤细俏丽灵巧。

另一侧是两位贵妇,怀清一进来,这些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探究,有好奇,有惊讶,总之,就没有一个是信服的,怀清如今也早习惯了,誰让自己不禁年纪小,还是个女的呢,即便在中医极度发达的古代,女郎中依旧少之又少。

本来怀清还以为,余家应最不该如此的,毕竟若没有百年前的二姑娘,余家也没有今天,她早听说了,那位二姑娘撑起庆福堂的时候,还没自己大呢。

余家长房媳妇儿,也就是余隽的娘姜氏夫人看着怀清,不禁暗道余隽胡闹,这么个小丫头哪会是什么神医啊,还巴巴的从汝州府接来给老太太看病,不是笑话吗,却看了眼老太太跟前的四皇子,终没说什么。

怀清上前行礼:“怀清给老太太请安。”

旁边的红衣少女低声嘟囔一句:“大哥哥莫不是弄差了人吧,神医哪是这个样儿,真要是这样的都是神医,大哥哥何必千里迢迢的去汝州府寻,我屋里的丫头个个都是了。”

余隽刚要说什么,老太太脸色略沉:“胡说什么。”说着看了对面的二儿媳妇儿一眼,那位夫人脸色不大好看,警告的看了一眼红衣少女。

老太太看向怀清,说实话,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丫头看上去不过十三四的年纪,要真是神医,太医院那些老家伙们可都要臊死了,便道:“小孩子不防头乱说话,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怀清看了红衣姑娘一眼道:“姑娘说的不错,怀清从来不是什么神医,只算略通些医术罢了,若不是少东家跟木公子相邀,怀清岂敢献丑。”

这话说的虽谦虚,可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人家这意思是说,若不是余隽非得请,人家还不乐意来呢。

怀清这份傲气令老太太一怔,而且,她嘴里的木公子是谁,莫非说的是四皇子……老太太看向自己的外孙子。

慕容昰开口道:“怀清姑娘的医术我曾亲眼目睹,称得上华佗再世。”

老太太更惊了,自己这个外孙子什么xing子,她可最清楚,是个有一说一,绝不会夸大其词的,却从他嘴里说出华佗再世四个字,岂能不让她震惊,不觉又端详怀清一遭,心说,莫非世上真有此等奇人。

怀清本来挺坦dàng,迫于人qíng来看个病而已,不信她却也没必要挤兑她吧,她张怀清是余隽请来的大夫,不是余家可以呼喝的下人,故此,刚红衣少女那一句话,着实让她有些恼,说出的话也难免带了刺儿,却没想到竟换来慕容昰一句华佗再世,这四个字扣在脑袋上,她还真有些扛不住,忙道:“木公子谬赞了,微末之技哪当得起华佗再世,真要愧煞了。”

怀清本来想着谦虚谦虚岔过去,不想余隽跟着道:“表兄说的不错,孙儿也多次亲身领教了怀清姑娘的医术,着实当得起这四个字,老太太前儿吃的救心丹,便是出自怀清姑娘之手。”

此一言出,屋里的几人都惊愕的看着怀清,半晌儿,老太太方道:“倒是我余府怠慢了,多亏你那救心丹,老婆子这条命方保住了,劳怀清姑娘再给我瞧瞧脉吧。”

怀清这才上前仔细号脉,良久,抬起手问余隽:“老太太饮食可好?”

余隽道:“正是这一样我怎么也想不通,祖母的脉象上瞧是心气不宁,时而作乱,故此常服宁心丸qiáng心力安神思,便我师傅也是如此的法子,却始终未见大好,不知是何原因,且,祖母自患心疾以来,便不大思饮食,姑娘可瞧出了什么?”

怀清道:“脾属土主运化收纳,脾气通于口能知五谷,脾病则食yù不振,脾虚则口淡无味,脾热往往口有甜味。”

老太太身后的婆子忽道:“是呢,老太太常说嘴里没滋味儿,故此也不大想吃东西,莫不就是姑娘说的脾虚?”

怀清道:“老太太的病虽现于心,其原却出在脾,脾虚则子食母气,故得心疾。”

余隽道:“照姑娘说该用何药?”

怀清道:“老太太的心疾有了年头,恐非一朝一夕能痊愈,且,老太太有了chūn秋,这药吃多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