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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夫人道:“上回生宝哥儿难产,怀清就跟我说了,因躺的太多,孩子养的大了,才不好生,多动动好。”

老太君道:“丫头的话总不会错,就听她的。”

又叫张婆子:“快着去后头佛堂给菩萨上香,菩萨保佑,我叶家又要添人口了,再去知会厨房今儿晚上摆宴,一是给怀清丫头接风,二是为我叶府添喜,跟账房说,府里有一个算一个,今儿都放赏,到底怀清丫头是个有福的,一来就给叶府带了喜讯儿。”

老太君一句话,叶府上下都忙乱了起来,叶之chūn一进府就见人人脸上都有喜色,不禁讶异:“府里可有什么喜事?”

管家叶安笑道:“老爷还不知道呢,今儿怀清姑娘来了,给老太君瞧脉的时候,老太君想起夫人这两日总不慡利,便叫怀清姑娘也给夫人瞧了瞧,老爷猜怎么着?”

叶之chūn忙道:“莫不是病了?”

叶安笑道:“不是病,是喜,恭喜老爷,咱叶府又有喜事了呢。”

纵叶之chūn沉稳,此时也忍不住欣喜,忙问:“怀清瞧了脉可说了什么?”

叶安:“说好着呢,嘱咐了夫人好些事儿,老太太一高兴就放了赏,叫晚上摆宴呢。”

叶之chūn点点头:“跟着怀清来的是谁?”

叶安道:“是牛蒡。”接着拿出一封信:“张大人写了封信叫那小子呈给老爷。”

叶之chūn接过,到书房拆开看了一遍,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密奏,封在匣子里,叫来侍卫叫连夜送进京城。

紫禁城御书房,皇上扫了眼工部侍郎刘鹏年开口道:“老百姓靠着地里的粮食糊口,这地是我老百姓的命脉,也是我大燕的命脉,可这一年一年的,不是旱就是涝,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儿能有几回,刘爱卿你倒是说说,可有法儿解决此事?”

刘鹏年汗都下来了,心说,今儿皇上好端端的怎么问上自己了,皇上到底是啥意思啊,皇上问了又不能不说,刘鹏年忙道:“回万岁爷,若想多收粮食,便要兴建水利,田地得以灌溉自然可保丰收,只是兴建水利工程需借助地理优势。”

皇上道:“依着爱卿,南阳县如何?”

南,南阳?刘鹏年做梦也没想到,皇上会提这个偏远小县的名儿,汝州府南阳县那可是大燕有名儿的穷县,前些日子,因为被劫的税银,因为许可善,南阳倒是出了回风头,可那事儿早过去了,谁还记得南阳啊,皇上今儿怎么会提起来。

换句话说,皇上提起南阳用意何在,身为臣子最重要的就是体察圣意,若摸不清皇上的意思,甚或理解错了,那就琢磨琢磨自己的脖子上的脑袋,还待不待的住吧。可任刘鹏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皇上前头说的那么大片子话跟南阳县有什么gān系?

慕容昰也是微微一愣,南阳?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南阳的事儿,莫非是那丫头?慕容昰心知,怀清是个有始有终的,从她促成山田之事就能看出来,并非想出一个主意扔出来就罢,山田要种什么药?怎么种?种出来的药材该卖给谁?甚至,连她哥离开南阳之后的事儿也想到了。

先把余家拉进来合伙,有了余家掺股,伏牛山那些山田便都知道是摇钱树,也没人敢打主意,梁荣去了南阳才半年,如今可落了个中风的下场,那丫头是个刺头儿呢,且有主意,有心计,不怕事。

她联合余隽gān的那档子事儿,自己异常清楚,从设套到收口,一环扣着一环,这丫头捏住一个贪字,把梁荣这个官场的老油条都给装了进去,所以,这个水库闸口一定是怀清的主意。

且,这件事能直接递到父皇跟前,不用说,一定是通过叶之chūn,不然,以张怀济一个七品县令,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正想着,忽听皇上问道:“老四,你去过南阳,你说说,若在南阳的伏牛山建一座蓄水的水库,旱时蓄水,涝时泄洪,可行得通?朕怎么记得,南阳的伏牛山上没有可耕的田呢,莫不是朕记差了?”

慕容昰道:“一年前的伏牛山,的确如父皇所言,虽不是荒山也差不多,南阳依山,伏牛山占了南阳一半地域,以至人多地少,百姓不能温饱,南阳也成了有名的穷县,如今却不同了。”

皇上挑了挑眉:“哦,怎么个不同?”

慕容昰道:“南阳新任知县张怀济鼓励百姓开荒种药,如今的伏牛山已有数百倾药田,并在南阳开了药材市儿,有产有销,有出有进,南阳再不是过去的穷县了。”

张怀济皇上略想了想道:“朕记得他,上次老六去南阳剿匪追盐税,回来跟朕说,南阳知县张怀济是个大大的清官儿,当时朕还笑老六,知道几个清官儿呢,可是这个张怀济?”

慕容昰道:“正是,张怀济是南阳的父母官,若没有他,恐南阳的百姓如今仍难温饱,正如父皇所言,若能在伏牛山上筑坝修闸,旱时蓄水,涝时泄洪,可保南阳再无旱涝之患,此是惠及百姓功在千秋的大计。”

父子俩这番来去,御书房几位大员心里都惊了,暗道,从哪儿蹦出来个张怀济啊?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六皇子在皇上跟前说是清官,四皇子也给他表功,这张怀济到底什么来头?凭他一个小小的南阳县令,竟然直接捅到了皇上跟前,这门路都通了天啊。

工部侍郎刘鹏年这会儿算是明白过来了,别管伏牛山适不适合,有两位皇子作保,这事儿不成也的成。

想到此,忙道:“四皇子说的是,伏牛山上有药田,下有唐河,借此地利之便,正可大兴水利,若此事成,其他的穷县也可以南阳为榜样脱贫致富,使我大燕百姓再无饥馁之忧,此乃功在千秋,利在社稷的大事。”

皇上点点头:“既如此,还议什么,刘鹏年你速派人去南阳,若果真适宜,着户部拨款,速速办理。”

慕容昰上前道:“儿臣愿前往督建此事。”

刘鹏年两只眼睛一块儿跳了起来,真不知是福是祸,若照以往的规矩,这兴建水利可不是一朝一夕能gān成的事儿,从上到下,一级一级的下去,哪个过路的衙门不得抽一头,若四皇子负责督建此事,谁还敢不长眼的往前凑,不是找死吗。

也就是说,这档子事儿半点油水都没有,更何况,如今四皇子还协理户部,这银子下去多少,到了南阳多少,四皇子可是门清的很。

想到此,刘鹏年牙都疼,真盼着皇上不应此事,那样还有些搞头,不想皇上却道:“刘爱卿说的对,这不是南阳一个县的事儿,此事功在千秋,礼利在社稷,老四你需上心些。”

慕容昰道:“儿臣遵旨。”

“张大人说皇上准了?”冯子京以为自己听差了,又问了一遍,这前后才半个月啊,照自己的经验,最快也得半年。

张怀济点点头:“皇上英明,不仅准了此事,还特派了四皇子主理督建,四皇子跟工部的人不日便到南阳。”

冯子京都惊了,呆呆看了张怀济半晌儿忽道:“张大人莫不是工部侍郎的亲戚?”

张怀济笑:“先生说笑了,不过四皇子主理此事,倒省了不少麻烦。”

冯子京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而且,冯子京三年来头一次又燃起了希望,当年被人陷害丢官罢职,本以为此一生就终老虎头村了,不想还有这个翻身的机会。

当年自己是被河道总督蔡从典诬陷,若想翻案,除非上达天听才可能,常听人说四皇子虽冷xing,却极端正沉稳,且做事公道清明,自己若能拜在四皇子门下,也不辜负这一身所学了。

若没有张怀济,何来这种机遇,想到此,冯子京深深一鞠躬道:“子京前头多有得罪,还望张大人勿怪。”

张怀济忙道:“先生客气了,此事若成,南阳百姓该谢先生。”

怀清手里的石头差点儿丢出去,楞楞看着甘糙道:“你说谁要来南阳?”

甘糙道:“姑娘怎么了,真没听见啊,是四皇子,伏牛山建水库之事皇上准了,派四皇子主理此事,陈皮说,四皇子跟工部的人不日便到南阳呢。”

怀清听了一个头两个大,心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好端端的,他不在京城待着,跑南阳来做什么?

怀清盯着架子上的东西,急忙道:“快着,把这些都收起来。”

甘糙愕然:“收起来做什么?莫非姑娘要还给四皇子?”

怀清道:“还什么还,便这些能还,吃进肚子里的能吐出来吗,先收起来,等他走了再摆出来就是,省的他见了想起来,我便不得不还给他了。”

甘糙眨眨眼:“姑娘,您前儿叫奴婢念的那个成语,掩什么盗什么来着?”

怀清瞪了她一眼:“别以为姑娘听不出来,姑娘就掩耳盗铃了怎么着吧。”

甘糙咯咯的笑了起来:“不怎么着,奴婢不过说说罢了。”

等甘糙把架子上的东西都收起来,怀清看着空空如也的多宝架,又觉自己实在可笑,收了就收了,如此小人行径却有失磊落,遂跟甘糙道:“都摆回来吧。”

甘糙跟银翘对看了一眼,心说姑娘可是怎么了?不过也不敢逆着,又把刚收起来的东西放了回去。

夜里,怀清拿出那枚寿山石的小印,一手拿着锉刀,一手拿着小印,比划了半天终没舍得下手,放下锉刀,打了自己的头一下,心说,张怀清啊张怀清,瞧你这个财迷没出息的样儿,不过一枚小印就舍不得了,至于吗?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冒出来:“什么至于吗?这可是极品寿山石,这一枚小印可是宝贝,难找呢。”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随便吧,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是一步,反正自己跟他没什么可能,就先这么着吧,再说,慕容昰也不是慕容曦那痞子,不会住到家里来,自然也不会进自己的屋子,这些东西他想瞧也瞧不见的。想到此,怀清终于放心了,丢开这些烦恼睡大觉去了。

可怀清做梦也没想到,慕容昰真就住进了南阳县衙,别说怀清纳闷,汝州的大小官员也没想明白,琢磨前头六皇子来剿匪追税银的时候,非得住进南阳县衙还好说,那时候南阳官驿破旧不堪,皇子之尊住不习惯也在qíng理之中,可如今,南阳的官驿可是刚修葺过的,虽说比不上王府,可跟县衙比还是绰绰有余。

尤其,为了迎接四皇子驾临南阳,又特别拾掇过了,颇拿得出手,力求能让四皇子住的舒服,可谁想,四皇子一到南阳官驿的门都没进,直接问:“上次六弟来南阳住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