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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刚要跟着,慕容昰却道:“你们留在山下。”

甘糙已经习惯了,往常姑娘都是自己上山的,根本不让她们跟着,可喜却有些犹豫,不过想想,又觉得爷难得有这么个独处的机会,自己跟去岂不讨嫌,便留在了山下,寻了个茶棚子跟甘糙坐了要了两碗茶。

可喜喝了一口,不难喝,掀开桌上的茶壶盖探头看了看,见里头不是茶叶,却是颗圆不隆冬的果子,便问甘糙:“这是什么茶?怎从未见过。”

因记着邓州府的事儿,甘糙对可喜一点儿好印象没有,这会儿也没好气的道:“栀子都不知道,还四皇子跟前伺候的呢。”

可喜给她气乐了,心说,你喜大爷见过的东西,你这丫头八辈子都没见过,不想跟她置气,话不投机索xing不说了。

那茶棚子的老板娘倒是异常热qíng,听见这话笑道:“怨不得这位小哥不知,搁以前,便我这个南阳土生土长的人,也不知道这东西能当茶喝呢,这是栀子,泡茶能清热火,最适宜暑天里头喝,立了秋就不能喝了,喝多了要积寒,闹肚子疼的,咱们这茶棚子,也就给挑脚儿的接个短儿,哪用得起茶,这东西清火又解渴,用这个正好,对了,这些还是刚上山那位小哥告诉我的呢,亏的那位好心的小哥,我这茶棚子的生意才能做起来,他说过两天告诉我个熬枣茶的法子,冬天的时候叫我熬了出来卖,暖胃暖心,一准卖得好,这小哥懂的多,心眼又好,长得还俊俏,赶明儿一准能娶个漂亮姑娘当媳妇儿。”噗……可喜跟甘糙两人都喷了。

娶漂亮的媳妇儿的小哥,这会儿正爬山呢,两人爬到半山,怀清不禁回头看了慕容昰一眼,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是因爬山热的脸上有些汗。

怀清从药篓里拿出装水的葫芦来递给他,慕容昰接过去喝了几口水,伸手去摘她背后的药篓,怀清道:“我自己背着就好,没什么东西,采药也方便些。”

慕容昰却执意拿了过去,从山下上来的时候药篓还是空的,这么一会儿已经装了不少药材,慕容昰不懂,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没用的野糙。

慕容昰把药篓背在肩上,走了一会儿,便听见水声叮咚,又走了一会儿,便见一道山溪蜿蜒而下。

怀清道:“这条山溪在这儿转了向,若从这儿开凿数条水道直通山下的唐河,即可引水灌溉沿途药田,又可疏通积水,便再不怕旱涝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半盏茶功夫,水声渐大,拐了个弯,慕容昰便看见怀清说的积水池,正在半山腰上,水池不小,像糙原上的海子,水下都是石头,清可见底。慕容昰伸手入水,清凉沁骨,浑身暑意顿消,侧头看向怀清,却不禁愣住了。

怀清热的不行,这要是在现代,她都能立马脱了衣裳蹦进去游泳,可惜在古代,她要是真敢这么gān,估计慕容昰一定把她当成神经病了,所以,只能撩水洗洗手脸聊胜于无吧。

怀清撩水洗脸她自己觉得挺寻常,可看在慕容昰眼里就不一样了,慕容昰从没见过怀清这样的女子,能如此自然的当着他的面洗脸,水珠从她手上跳跃而出,落在她细瓷一般的脸上,晶莹剔透,就像点点清露,顺着脸颊没入颈项……

慕容昰忽觉有些燥热,忙捧水喝了两口,沁凉的泉水入喉,方解了些许燥渴之意,不免苦笑,这丫头知不知道,她不经心的动作,就让人浮想联翩。

怀清觉得凉快了,方站起来:“若在这里修建蓄水的水库,是不是正好?”

慕容昰深深看了她一眼:“的确可行。”

怀清:“这么说可以开始修建了。”

慕容昰摇头:“即便合适,也要再勘察,想来最快也要一年方成。”

怀清也明白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水利方面她是一点儿都不懂,还需冯子京跟工部的人研究,一年算是快的了,若不是走了叶之chūn这条捷径,她哥一步一步的上奏,估摸到明年这会儿,也批不下来,更别说开工修建了。

这里头估计慕容昰出了不少力,不然,也不会是他主理此事,想到此,怀清低声道:“怀清谢四皇子促成此事。”

慕容昰挑了挑眉:“谢我什么,南阳的事本来就是利国利民之事,若论起来,该我谢你,上回你给老太太开的那个方子,初时寻常,日子长了却颇见效用,老太太再没犯过心疾。”

怀清道:“虽如此,也不可轻忽,毕竟老太太年纪大了,我那个方子也并不能完全治愈,之后如何也难说。”

正说着,忽yīn了下来,怀清忙道:“要下雨,咱们快下山吧。”两人一前一后刚走了没一会儿便开始下雨,好在雨不大,却也不能淋着。

怀清从药篓里拿出伞撑开,递给慕容昰,慕容昰撑着伞,两人并肩往上下走,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落了雨的山路湿滑难行。

怀清脚下一滑,不是慕容昰抓着她,说不定已经滚山下头去了,即便如此,脚也崴了,怀清摸了摸踝骨,骨头没事,只不过崴了这下,也疼的钻心,想走下去却难了。

怀清正琢磨怎么下山,慕容昰把伞递给她,蹲在她身前:“我背你下去……”

☆、第62章

怀清呆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主动背自己,怀清实在难以难想象,自己趴在他背上qíng景,急忙道:“不,不用了,我自己走下去。”

慕容昰皱了皱眉:“上来。”语气已经颇严厉。怀清心说,这可是你非要背的,也不再客气,真伏在他背上。

是云彩雨,走了一会儿,天就晴了,山道上也开始有行人来去,怀清便有些不好意思,把伞举的略低些挡住自己,忽听一人道:“小哥,小哥,真是你,我可找着你了,你上回给我的那两贴膏药真真管用,你瞧,我如今上山下山的利落多了呢。”

怀清收了伞方认出来,是上回给自己水喝的大娘,怀清道:“原来是大娘。”

那妇人道:“这些日子我天天在山上寻小哥呢,我家里的男人也有腰腿疼的毛病,想问问小哥,那个膏药从哪儿买的,回头叫我男人也去买几贴回来,再疼就贴上,也省的受罪。”

怀清道:“这是庆福堂出的新药,大娘若想买,去庆福堂就能买着。”

妇人道:“这就好了,以前咱们南阳没开庆福堂分号,要想买药还得赶去汝州府,前儿咱南阳的庆福堂也开张了,过会儿就让当家的下山去买回来,多谢小哥了。”

说着看向怀清的腿:“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摔了腿,前头不远就是我家,要不去我家歇会儿喝口水,寻个郎中瞧瞧。”

怀清道:“脚崴了一下,不碍事,山下还有人等着呢,下回再去叨扰大娘。”

妇人也不勉qiáng,瞧了他们两眼,忽的笑道:“说句不怕小哥恼的话,刚我从下头上来远远的瞧见你们,你打着伞,这位公子背着你,手里还提这个药篓子儿,还当是哪家采药的汉子背着自己的新媳妇儿呢。”

一句话说的怀清一个趔趄,差点儿从慕容昰背上栽下来,急忙跟妇人告辞。走了一会儿,忽听慕容昰轻笑了一声,不禁道:“笑什么?”慕容昰摇摇头。

到了山下,甘糙一见姑娘给四皇子背着下来,吓了一跳,忙上前:“姑娘这可是怎么了?刚上山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怀清从慕容昰背上下来,揉了揉脚踝:“崴了一下,回去吧。”甘糙偷瞄了慕容昰一眼,急忙扶着怀清上车。

回了家,一进屋甘糙就道:“姑娘可真胆大,怎么敢让四皇子背您下来。”

怀清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愿意啊,是他非要背我的好不好。”

甘糙想了想道:“这么看来,四皇子人还挺好的。”

怀清:“背我下山就好了。”

甘糙点点头:“人家可是四皇子,四皇子的娘是皇后娘娘,将来说不定就能当皇上,若当了皇上,就是真龙天子,姑娘让真龙天子背着下山,将来说起来多风光啊。”

怀清忙喝道:“这话可不许胡说,皇上没立太子呢,听我哥说,大燕立储自来是立贤不立嫡,当今的皇上可就不是皇后所出,不一样当了皇上吗,总之,皇家的事儿少议论,免得引来杀身灭门之祸,要知道慎言谨行方是生存之道。”

甘糙忙吐吐舌头:“奴婢知道错了。”

怀清想了想道:“今儿晚上该着吃什么?”

一听吃的,甘糙来了jīng神:“今儿的饭奴婢最爱吃,土豆丝卷饼,搭绿豆粥,土豆丝切的细细,ròu丝细细,放些青椒丝炒了,卷着刚出锅的饼,奴婢能吃一张呢。”

怀清道:“你喜欢不见得别人也喜欢,你去告诉灶房,另外做两个拿出手的给四皇子加菜,好歹人家也是皇子,总跟咱们吃老百姓的饭不合适。”

甘糙笑道:“这可不一定,奴婢记着六皇子就专门爱吃咱家的饭呢,四皇子来了这么些天,也没见说难吃啊。”

怀清道:“去吧,就当报答他背我一回了。”

慕容昰一进县衙就让张怀济请了去,说绘图纸的先生来了,昨儿张怀济拿了绘制的糙图,慕容昰一看不禁暗惊,前些年他曾协理过工部,因知水利之于百姓之重,便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籍,故此,一看图纸便知这是个贤才,如此贤才怎可埋没民间,便想一见,若果真有才,留用也是社稷之幸。

张怀济引着冯子京到了客居外,冯子京不免有些忐忑,拉住怀济道:“张大人,在下可是罪臣,恐……”

张怀济道:“先生何必忧心此事,当年先生乃是被jian人所害,先生一身本事,荒废了岂不可惜,今次正是先生大展宏图之时,更何况,先生便不为家小,也想想大燕的百姓,能救亿万黎民免于灾厄之苦,方是先生大义。”

冯子京心中一震,不觉惭愧,自己到底不如张怀济,念着过去那点儿蝇营狗苟,便心灰意冷,如今有机会用自己平生所学为百姓做点儿事,还犹豫什么。

想到此,略定了定神,跟着张怀济走了进去,跪下磕头:“罪臣冯子京参见四皇子。”

冯子京?怎么听着有些熟呢,慕容昰暗暗沉吟,忽想起三年前淮扬道的河道总督蔡从典参了一个淮扬道主事,说那年水灾皆因主事绘制的筑造之图差了,致使洪水冲垮堤坝,以致数万黎民有家难归,父皇大怒,当即降罪,不是御史力保早已问斩,那名主事仿佛就姓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