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页

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甘糙笑她如今财大气粗了,怀清也笑,还记得当初在邓州的时候,过日子都要细细算计着,只怕过了月头就过不去月尾,如今有了银子,哪还用想这些。

东西一早运去了邓州叶府,兄妹俩上路的时候,跟来南阳的时候差不多,区别只是多了长安跟刘成,还有银翘牛蒡栀子门冬几个,两个厨娘是南阳人,拖家带口的一家子人呢,自然不能带去江南,怀清给了银子,叫她们家去做点儿小买卖,算遣散费吧,用了人家这么长日子,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兄妹俩三月初三一早天刚蒙蒙亮便启程了,赵成栋带着三班衙役,一直送到南阳城门外,chūn天的南阳多雨,也不知是不是离qíng依依,从昨天夜里就开始落雨,雨不大淅淅沥沥的,让人的心都跟着cháo润起来。

出了城门,怀济兄妹下车,站在城门往伏牛山望了望,当年光秃秃的荒山,如今一片新绿,依着唐河绵延而上的山势,隐在薄暮间,生机勃勃。

怀济看了一会儿,转身对赵成栋深深一躬:“南阳的百姓怀济托付给赵大人了。”

赵成栋忙道:“张大人放心,下官定尽心尽力,让南阳的老百姓过上富庶的好日子。”

怀济点点头,刚要上车,却听远处一阵喊声:“张大人,张大人……”渐行渐近,是南阳的老百姓,不知怎么听见的信儿,有从城里,有从城外的,乌乌泱泱来了不知多少人,当头的正是汝州首富周半城。

周半城手里举着一顶万民伞,到了近前:“张大人为我南阳出尽心力,若无张大人,哪有今日的南阳,张大人如今要走,乡亲们虽心里舍不得,也知道皇命难为,乡亲们拦不得,就送大人一把伞遮遮风雨吧,上头有南阳百姓的签名画押,也算乡亲们的一点心意。”说着把伞递给怀济。

怀济接过伞,怀清抬头看,只见伞上有些是字,有些是手印,密密麻麻竟不知多少,怀济举着伞眼角都湿了,把伞递给陈皮,自己走到百姓跟前:“伏牛山的闸口未建好,还有半山的荒田无着落,可怀济就这么去了,着实对不住南阳的父老乡亲,怀济谢乡亲们深qíng厚谊,这伞,怀济收了,以后不管怀济走到哪儿,南阳都是怀济的家,南阳的百姓都是怀济的亲人,怀济告辞了。”深深一鞠躬。

百姓们齐声道:“张大人一路顺风……”

车子走出老远还能听见老百姓的声儿,怀清见他哥直眨眼,把帕子递过去道:“哥,山高水长啊。”

怀济接了帕子按了按自己的眼点点头:“是啊,山高水长,别了,南阳。”

☆、第70章

沿着运河而下,越往南走,chūn光越明媚,就像一个韶华少女渐渐撩起了面纱,美的人心醉,新柳垂绦,长堤chūn晓,就连岸上的鸟鸣,仿佛都带着几许吴侬软语的味道,格外婉转动听。

进了扬州就更不一样了,黛瓦白墙,笙歌处处,柳丝如烟伴着萦耳的丝竹,让人连骨头都苏了,莫说甘糙几个就是怀清都快醉了,醉在这绮丽婉约的江南chūn光里。

甘糙叹了口气道:“怪不得人人都说江南好呢,这还没上岸,我的眼睛就不够使了,姑娘瞧,连江南的男人瞅着都格外秀气。”说着朝岸上指了指,真有两个书生摇着扇子经过。

陈皮不乐意了,哼一声道:“娘们唧唧的算什么男子汉,秀气有什么用,能搬能抬,还是能gān活啊,你们这些女人就是眼皮浅,净看这些好看不实用的。”

噗嗤……银翘几个忍不住笑了起来,甘糙给他一冲,不乐意了:“就眼皮子浅怎么了,咱们姑娘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长得这么磕碜,还不许我看别人啊。”

陈皮赌气道:“你看,你看,我可听说江南的女子才水灵呢,你瞧见岸上那姑娘,那ròu皮细粉的……哎呦……”

话未说完就给甘糙踹了一脚,不是牛蒡抓着陈皮,这一脚险些给踹水里去,陈皮还要说什么,忽听银翘道:“别闹了,瞧那是接咱们大爷上任的吧,好多人呢。”

怀清顺着看过去,果见前头渡口一大帮子人,有当官的,有士绅,那些士绅一个个脑满肥肠,穿绸裹缎的,虽是百姓,气势可一点儿不弱,怀清猜想必是江南的盐商。

扬州可是盐商的窝,依着这一方宝地,这些人都发了横财,若是把这些盐商都抄了家,估计比国库还富,在扬州有个百万家底都排不上,刚进扬州那一座一座临着水边盖的园子,十有八九是这些盐商的私邸。

不过,哥哥一个小小的扬州知府,估计还看不进这些盐商的眼里,这么大的场面,估摸是憋着坏呢。

刘成低声道:“老爷刚来的时候,也是这般阵仗,这是江南的规矩,只若新官上任,盐商必到,且送礼送的无孔不入,说不定就是陷阱,姑娘咱们可得小心了。”

怀清点点头,她也这么想,江南官商勾结,可是有历史的,不然,也不会成为皇上的心腹大患,想方设法往江南掺沙子。些盐商jian诈狡猾,明知道哥哥来就是为了收拾他们,哪会如此好心。

盐商商会的会长姚文财,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问府丞陆兴:“陆大人,这位张大人到底什么来头啊?不说前头就是个芝麻绿豆的南阳知县吗,怎么忽悠一下就放了知府,这升的也太快了些。”

陆兴道:“正是升得快才更该防着,巡抚大人一早jiāo代下了,这个张怀济尤其要看紧了,不能让他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姚文财道:“陆大人的意思,莫非他是冲着陈延更的案子来的?”

陆兴目光闪了闪道:“恐怕是冲着整个江南的盐道来的。”

姚文财不屑的道:“陈延更都丢了命,这小子又算什么,他到底是谁的人?”

陆兴:“张怀济是叶之chūn一手提拔起来的。”

姚文财松了口气道:“便叶之chūn自己来江南,也管教他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陆兴道:“巡抚大人的意思是留住张怀济,要不然扬州知府总出缺,皇上哪儿一会儿派来一个,还不够折腾的呢,什么事儿都别gān了。”

姚文财道:“这个容易,张怀济不过是寒门出身,见过什么世面,用银子就能把他砸晕了。”

陆兴摇摇头:“此人若如此好对付,皇上也不会钦点这个扬州知府了。”

姚文财:“大人就擎好吧。”一挥手:“府台大人的船到了,给我chuī打起来。”船刚一靠岸,就锣鼓喧天,比过年还热闹。

张怀济下了船,怀清一早就穿了男装,跟在怀济身后,看这帮牛鬼蛇神,怀清一点都没夸张这,些人就是牛鬼蛇神,被一个贪字蒙住了心窍,跟皇上做对,这不找死吗,除非邱家兄弟想造反,要不然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条死路,可见财帛不禁能动人心,甚至还能让人失去理智。

陆兴当头道:“下官扬州府丞陆兴参见府台大人。”

怀济道:“陆大人不必多礼,以后便是同僚,怀济刚来扬州,人生地不熟,还望陆大人多多帮衬才是。”

陆兴呵呵一笑:“自然要帮,自然要帮,给张大人引见,这位是商会姚会长。”

姚文财笑的跟弥勒佛似的:“久仰张大人之名,今日方得一见,实在荣幸啊,张大人如此年轻便任一方府台,前程不可限量……”反正好话儿,拜年话儿,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真要是没点儿定力的,真能让这帮人给夸晕乎了。

寒暄过姚文财道:“望江楼上摆了鱼翅席,给大人接风,这是我们江南盐商的一点心意,还望府台大人赏脸。”

张怀济一拱手:“谢诸位抬爱,只是怀济初来乍到,还需安置,这接风宴就免了吧。”

姚文财仿佛早料到怀济会这么说,呵呵笑道:“大人果真是清正廉明的青天老爷,在下佩服,如此,就不勉qiáng大人了,以免坏了大人的清名。”

陆兴道:“府衙已收拾妥当,大人请。”说着略扫了眼怀清,不免疑惑,等张怀济兄妹上了轿子,姚文财方问陆兴:“刚站在张怀济后头的那个小子是谁?瞧打扮不像下人,莫非是张怀济的兄弟?你不说张怀济没兄弟吗。”

陆兴道:“张怀济是没兄弟,可有个妹子,在南阳有神医之称。”妹子?神医?就刚那个小子,才多大个丫头就敢称神医,真真儿笑话儿。

陆兴道:“你管她是不是神医,把张怀济拉拢过来,就省了咱们的大事。”

姚文财道:“放心吧,早安置妥当了。”怀济兄妹一进府衙便有六个妙龄女子立在当院,蹲身纳福:“奴婢给大人请安。”莺声燕语软糯婉转,真能把人的骨头都叫苏了,再看一个个姿色绝丽,身姿曼妙,虽低眉顺眼,略一抬头,明眸善睐能勾人的魂儿。

大约没想到怀济如此年轻帅气,一个个更是chūn光满面,那眼睛不住往怀济身上瞄,怀济道:“这是……”

陆兴忙道:“这是盐商们的一点儿小心意,知道大人远道而来,恐跟前没有伺候的人,特挑了六个丫头,给大人使唤,若大人不收下,可要寒了盐商们的心啊。”

怀济看向怀清道:“家里下人的事儿都是小妹一手cao持,jiāo给她料理吧。”

陆兴忙道:“原来是张小姐,下官失礼了。”

怀清笑道:“怨不得大人,我穿着男装呢。”看向这六个丫头为难的道:“陆大人替我哥谢过盐商们的好意吧,我哥俸禄低微,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费劲,若是再多这六个丫头,家里可连饭都吃不上了。”

陆兴呵呵笑道:“姑娘说笑了,这几个丫头早已买下来,身契在手上呢。”

怀清眨了眨眼:“即便是买来的,难道能忍心让人家白gān活,怎么也得给月钱吧,这个钱我哥可出不起,再说,虽不知扬州的价儿,这样的丫头若在我们南阳,怎么也要十两银子的身价,这六个丫头就是六十两,六十两可是我哥一年的俸禄,若买了这六个丫头,我们这大一家子可要喝西北风了,若直接收下,银子虽少,却难免落一个受贿的名声,若我哥受贿,那几位盐商可就是公然行贿,据我所知,大燕的律法,行贿可是要杖三十的。”

陆兴给她几句话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心说这丫头倒真厉害,说出的话听着轻声细语,却比刀子还利,刚想说什么,又听怀清道:“故此,这些丫头,还是去伺候盐商们吧,我哥恐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