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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汉子点点头:“自然知道,是一个青花的缸。”

怀清道:”缸可多了,是装水的还是养鱼的”两个汉子一愣,心说我们哪儿知道啊,含糊的道:“老辈子传下来的物件,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就知道是个缸。”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唏嘘数声,两个汉子一瞪眼:“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也是我们家的宝贝,你想抵赖不成。”

怀清道:“两位既然敢张嘴就要两千两银子,那咱们就的说道清楚了,两位可知两千两银子有多少吗,我大燕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二百八十两银子,恕在下孤陋寡闻,还没见识过值两千两银子的缸,故此,想让两位说说清楚,在下也长长见识。”

两个汉子也不傻,怀清一说,心里也嘀咕上了,暗道莫非要多了,两人咬着耳朵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道:“这老头也不是故意的,要不这么着,就照先头说好的一千两银子,掏银票吧。”

怀清却脸色一沉:“一会儿两千两,一会儿一千两,在下不得不怀疑这东西的来路,莫非是你们偷盗而来?”

两人一怔,心说怎么好好谈着价儿就转到偷盗上来了,其中一个忙道:“你别信口雌huáng,这就是我们家的宝贝错不了。”

怀清道:“好,既是你们家的宝贝,那上头是什么纹路总该知道吧。”

两个汉子给问住了,哪仔细看什么纹路啊,再说,都碎了,能看出来什么啊,索xing胡编一个:“是,是青花缠枝莲花的,对,缠枝莲花的。”

怀清又问:“确定?”

那两个汉子咬了咬耳朵:“确定。”

怀清朝周围的百姓道:“各位大娘大伯哥哥姐姐,可听见了,这两位说是缠枝莲花的缸,劳烦诸位回头给做个见证。”

周围百姓齐声道:“听着了。”

那两个汉子本来还有些心虚,可一想哪儿缸都碎成片了,看出来啥,也就定了心,怀清看向对面的四通当,记得慕容曦跟她说过,四通当跟百花洲一样都是老忠亲王的买卖,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慕容昰给自己的那枚小印jiāo给牛蒡,嘱咐了他几句。

牛蒡拿着印跑进了对面的四通当,怀清略抬头瞥眼斜对面的二楼,是个茶楼,二楼靠窗户坐着两个人,如果自己刚才没看错的话,那两个人正是府丞陆兴跟商会会长姚文财。

还真让刘伯说着了,看见这两个人,怀清也算明白了,这是欺负他们兄妹没见过世面呢,想着哥哥之前就是个七品的县令,又是寒门子弟,还是个清官,手里能有几个银子,更别提见过世面了,故此用这种手段。

他们兄妹即便没见过世面,可有见过世面的,这就给请一个过来,看看这事儿如何收场。

对面楼上的陆兴道:“你怎么找了二赖子哥俩儿,这俩能gān成什么事儿?”

姚文财道:“这兄弟俩gān别的不行,要说碰瓷讹人,那是祖宗,陆大人放心吧,这一回管教张怀济好看,不过,刚张家那小厮跑四通当gān什么去了,莫不是当首饰赔钱。”

陆兴道:“我瞅着可不像,你瞧那可不是四通当的老朝奉吗,这位可是有了名儿眼毒,平常物件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

姚文财点点头:“上回我得了块寿山石的料,想让他给长长眼,这老货只瞟了一眼,就丢给旁边的徒弟,撩帘子进去了,硬生生把我晾在当场,这老货怎么出来了,莫非是这丫头拿出了什么宝贝,不能啊,就张怀济那点俸禄能给自己妹子置办什么好东西。”想着急忙遣了个小子下去瞧。

周围有行里人,一见四通当的老朝奉出来了,心说,这姑娘真有本事,竟然把这位都请了出来,这位一出山,不管什么东西,只一长眼,那绝对没跑,这俩赖子想讹人家恐怕难了。

四通当传到忠亲王手里,已经有一百年了,别看忠亲王gān别的不行,gān买卖那绝对有一套,如今行里的四大朝奉都在四通当,这扬州的老高头眼最毒,因江南富庶常有好东西,忠亲王才把老高头放到扬州来,不过这位轻易不给面子,便是两江总督邱明臣来请他长眼,只不是好东西,他也一准没好话,可一旦有好玩意,这位绝不会放过。

而怀清那枚小印,真让这位老朝奉眼睛一亮,一开头看牛蒡这小子进来,还以为是当棉袄的呢,这一拿出来东西,老高头只瞄了一眼,就挪不开了。

寿山石里最好的料就是田huáng,田huáng里最好的是田huáng冻,如今想找一块极品田huáng冻可不容易,这都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了,老高头爱不释手的看了半天,方看向牛蒡:“你想当多少银子?”

牛蒡嘿嘿一笑道:“这是我们家姑娘的东西,我们家姑娘说了,您要是想谈价,请到外头一叙。”

老朝奉目光闪了闪道:“刚外头碰瓷的哪档子事儿,你们家姑娘是苦主?”

牛蒡道:“我们家姑娘说了,只老朝奉赏脸帮这忙,其他的都好商量。”

老朝奉道:“那老朽就去凑凑这个热闹。”老高头是真好奇是什么人有这么块田huáng的小印,这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的来的。

怀清见牛蒡把老朝奉请了出来,蹲身一福道:“老人家万福。”

老高头这人虽说个xing古怪,可人家小姑娘笑眯眯甜丝丝的给自己道万福,老高头也不觉就有了几分好印象,打量怀清一遭,衣裳打扮都寻常,也没见戴什么首饰簪环,只耳朵上坠着一对翠玉耳坠子。

老高头的目光在她耳坠子上滑过,暗暗点头,这丫头绝对是深藏不露,别看打扮的寻常,身上的东西一样是一样,就她这一对老坑玻璃种的坠子,就值不少银子,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有道是礼多人不怪,老高头也道:“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叫在下来帮什么忙?”

怀清道:“有劳老朝奉了,这两个汉子说我家马车撞了他的箱子,箱子里是他家的传家宝,张嘴要两千两银子,银子多寡还在其次,请您老人家出来是想断断这东西的价儿,若当真值两千两,在下赔给他们也不冤枉。”

老朝奉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俩二赖子真敢张嘴要价啊,两千两都能买下一栋盐商的宅子了。

走到箱子旁边,牛蒡急忙打开,老朝奉拿出一块碎瓷片看了看道:“倒是个物件,若这东西完好无损,能值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那两个汉子不gān了:“你,你这老东西懂不懂眼啊,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三百两,这是我们的传家宝。”

老朝奉还没说话呢,跟过来的四通当小徒弟恼了:“你才没长眼呢,我师傅可是我们四通当的老朝奉,莫说你这一个破东西,就是皇上龙书案上那个灵芝笔洗子,都是我师傅过手的呢,你也不去行里扫听扫听,我师傅的话那就是铁口直断,再不会错的。”

两个汉子听了,心里直敲鼓,这两千两,三百两,也差的忒多了,不过,两人一瞧qíng势不好,一咬牙,心说三百两也比没有qiáng,开口道:“得,三百两就三百两,便宜你了,赔银子吧。”

怀清笑道:“两位别忙啊,这刚说出价儿来,可这东西是不是你们的,还没说清楚呢?”

啊……两人一听就恼了,指着怀清道:“你这丫头想抵赖不成,明明是这老货撞了我家的宝贝,竟不想赔,不行,得报官报官……”

怀清呵呵冷笑一声:“报官?成啊,有你报官的时候,不过这事儿得先弄清楚,刚你们俩说你家的祖传宝贝上是缠枝莲花纹我没记错吧。”

那两个汉子死咬牙硬的道:“就是缠枝莲花的。”

老朝奉这时候摇摇头:“谬矣谬矣,怎会是缠枝莲花?”

两个汉子汗都下来了,心说,莫不是说错了,忙道:“我,我记起来了,是缠枝葫芦的,对,是缠枝葫芦的,都让你家的马车撞碎了,连葫芦纹都看不出来了。”

怀清道:“碎了不怕,找人修补上不就得了,牛蒡去瓷器铺子寻一个焗瓷器的工匠来。”

牛蒡应着去了,不大会儿功夫,来了一位,还带着全套的家伙什,周围的百姓看着这个乐呵就别提了,心说今儿这场戏没白看,真热闹啊,前头来了位四通当的老朝奉,这又来了个焗瓷器的,不过这碎成这样了怎么焗。

怀清让匠人看了看碎瓷,问那匠人:“如何,可能焗?”

那匠人道:“碎的还算齐整,倒是能焗,不过焗这么一个物件,颇费功夫,怎么也得一个时辰,故此工钱也多,您得给一两银子。”

怀清道:“那就麻烦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那匠人不想今儿能捞到这么个赚钱的好活儿,颇欢喜,摆开家伙什就gān上了。

怀清道:“各位大娘大伯哥哥姐姐,若是站累了,旁边那个茶棚子里头坐着吃碗茶,甘糙跟茶棚子的老板说,她今儿的摊子咱们包了,只管烧水泡茶就是。”甘糙应一声跑茶棚里去了。

这热闹没看完,周围的老百姓本来也没想着走,这一下有茶招待更不走了,一条街足足占了半条街的人,就等着把这东西焗好了,看看到底是缠枝葫芦的还是缠枝莲花的。

姚文财遣下来的小子一见这景况,忙蹬蹬的跑茶楼上去了,把qíng况一说,姚文财一拍桌子:“蠢货,这点儿小事都gān不了。”

陆兴道:“不是他们俩蠢,是这丫头不好斗。”

那个小子道:“要不奴才下去告诉一声。”

陆兴道:“不可,你这一去正好让那丫头抓住了把柄,这丫头又岂会不知这是圈套,却一步一步闹起来,就是想闹大了。”

姚文财道:“闹大了,还能把我怎么着不成。”

陆兴道:“便不能把姚会长如何,这杀jī儆猴,恐还是冲着咱们来的。”

等着功夫,老朝奉开口道:“姑娘那枚田huáng印?”

怀清道:“不瞒老朝奉,此乃是友人所赠,这枚略寻常些。”

老朝奉一听都惊了,听话听音儿,这丫头的意思,她还有比这更好的,不免勾起了老朝奉的痒痒来,搓了搓手道:“不知可否容在下一观。”

怀清站起来蹲身一福道:“劳动老朝奉帮忙,实是无奈之举,这三枚小印均是友人相赠,不好当了,只是瞧瞧有什么打紧,只不过,这会儿却没戴在身上,老朝奉稍后片刻,我这就叫丫头家去取了来。”

老朝奉忙道:“今儿不便,改日也好,并不急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