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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清一愣,想起那天晚上,颇有些不自在,半晌方道:“你怎在这儿?”

可喜心说,得,爷那天的心思都白费了,这位根本就往心里去:“我们爷说姑娘今儿指定得来庆福堂,让奴才在这儿候着您呢。”

怀清心说,慕容昰倒是个地里鬼,自己来庆福堂都知道:“等我做什么?”

可喜儿:“我们爷说有个病人想寻姑娘过去瞧瞧。”

怀清撇撇嘴:“既如此,怎不去叶府?”

可喜道:“我们家爷说这时候最好避嫌,省的给姑娘惹麻烦。”

怀清不信的道:“这话是四皇子说的?”

可喜嘿嘿一笑:“姑娘明鉴,这是奴才想的,我们家爷哪会说这样的话呢。”

怀清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怎么说也欠慕容昰一个人qíng,去帮个忙也应该,想到此,点点头:“那还不走。”

可喜大喜,本来还以为这位得别扭呢,不想这么痛快,忙颠颠儿的带路上了马车……

☆、第99章

怀清下了车就看见等在一旁的慕容昰,仍是一身青衫,负手而立,别样挺拔。见了自己除了目光闪了闪,表qíng没有任何变化。

怀清这时候抬头才发现眼前府邸的门楼子上有将军府三个大字,怀清愣了楞,指着府门:“四皇子说的病人是将军府的人?”慕容是点点头。

怀清道:“既是将军府怎不请太医。”

慕容是道:“王泰丰来了几次,正是王泰丰推荐了你,说这个病或许你能治,老将军托人qíng到了我这儿,不好推辞才劳烦姑娘走这一趟。”

怀清有些不明白,王泰丰推荐了自己,这人qíng怎会托到慕容是这儿,若拖也应该托到老太君哪儿吧,只不过怀清如今颇有些了解慕容昰了,这家伙惜字如金,不想说的,问了也是白费唇舌。更何况,既然都来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回头叫甘糙提着药箱子,自己跟着慕容昰走了进去。

老将军虽上了年纪却仍声若洪钟,看得出来当年在战场上一定是所向披靡的人物,军人出身,说话不绕弯子,打量怀清两眼道:“你这么个小丫头会瞧病王泰不是忽悠老夫呢吧。”

怀清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将军怎就知道我不会瞧病呢,难道当郎中还有年纪的限制不成。”

一句话说的老将军哼一声:“小丫头这张嘴倒是能说,虽无年龄限制,想来这瞧病跟当兵一样,新兵蛋子gān不成大事,非得有经验的老将出马方可打胜仗。”

怀清道:“老将军的话虽有理,怎知在下就没经验?”

老将军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就算从娘胎里便学医,也不过十六七年罢了,更何况,怎可能从娘胎里就学医。”

怀清歪歪头:“认真算起来,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的,我太爷爷,祖爷爷,爷爷跟我爹都是郎中,我哥说我娘怀着我的时候,我爹就天天给我说汤头歌儿,生下来刚会说话,头一个说出口的就是汤头歌儿,且,郎中虽说也看经验,有时候也需天分。”

老将军:“你倒是一点儿都不谦虚,既如此,那老夫先来考考你。”

可喜在一边儿不忿了,本来吗,将军托了他们家爷,怀清姑娘才来将军府的,这里头有好大人qíng呢,来了不痛快的让看病,倒难为上了,又不是考状元,还得过主考这一关。刚要说话儿,瞧见爷的眼色,又憋了回去。

怀清道:“老将军若是问您老身上的病,也不用号脉,在下现在可告知,老将军身体康健。”

老将军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倒会取巧。”

怀清道:“老将军别忙,在下还有句话没说呢,虽身体康健,却有一处旧伤,至今仍困扰着老将军,时不时的犯一回,便痛苦不堪,尤其yīn天下雨的天儿,最是难过。”

老将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丫头可知我这旧伤在何处?”

怀清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肩上:“伤在左肩。”

老将军身后的老管家道:“姑娘怎知道的?”

这已一句话便知怀清说对了,慕容昰微微扬了扬唇角,怀清道:“便是旧伤最好除根儿,不然,年纪越大越痛苦。”

老将军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只凭丫头一眼能瞧出老夫伤在左肩,就可称神医二字。”话音刚落就听后头一个女声道:“爹真是的,人来了怎还不请进去,倒在这里难为人家。”

跟着话音儿从里头走出一个妇人来,瞧年纪有四十上下,一看就是个xing子慡利刚毅之人,进来先见过四皇子,才跟怀清道:“我爹自来如此,姑娘莫在意才是。”

怀清道:“不妨事,这就去瞧瞧病人吧。”

妇人忽有些为难,前头着急之下,也未顾得多想,王泰丰一说有人能治,就急巴巴的去托付了四皇子,如今人来了,方想起来,人家是位没出阁的姑娘呢,自己家的病人可是个二十多的男子,况彦儿伤的是骨头,势必要有接触,这男女授受不亲,如何诊治?

正犹豫呢,忽听四皇子开口道:“怀清常说医者父母心,医患之间无男女亲疏之分,夫人只管放心。”

慕容是一句话,怀清才知道,这病人是个年轻男子,只不过虽自己是这么想的,可从没跟他说过啊,他是如何知道的。

怀清发现,这厮不仅是个地里鬼,还是个百事通,仿佛就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却也道:“四皇子说的是,夫人还是快带我瞧瞧病人吧,莫耽搁了。”

老将军挥挥手道:“什么男女之别,我瞧这丫头成是个慡利人,如今是没仗打了,若是出征,老夫一准把这丫头带去当军医,比皇上派过去那些废物qiáng多了,若有这丫头在,你爹也不至于二十多年还带着旧伤呢。”

怀清忍不住冒汗,心说,亏了现在没仗可打了,自己可不想去当什么军医,那么多大老爷们,自己可伺候不了。

进了里头一个小院,刚进了院子,就听里头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接着便有人大声喊叫:“滚,滚,都给我滚出去,什么药汤子,喝了也没用,不喝……”

怀清一愣,妇人忙道:“姑娘莫怪,彦儿自打从马上摔下来就变成这样了,之前是个颇懂事的孩子。”

怀清点点头,这样的病例现代的时候自己也碰上过,她哥有个高中同学,后来学了建筑,年纪轻轻就拿了好几个国际大奖,被建筑界誉为鬼才,后来从高架上摔了下来,虽侥幸保住了命,却成了瘫子,不止从高架上摔下来,也从最风光的地位上摔了下来,脾气bào躁易怒,常打骂他的妻子,后来他妻子不堪忍受跟人跑了,他也得了忧郁症。

所以说,越得意的人,一旦栽倒比常人更难爬起来,这并不是单单身体的问题,需要克服的是心理落差,及时调整心态才可能获得新生。

怀清跟在妇人身后走了进去,丫头刚打起里屋的帘子,迎面便飞过来一只茶盏,怀清愣了一下,心说,今儿真倒霉打,病还没看呢就让茶杯开了瓢,下意识闭眼,却给一只胳膊拽了过去,就听啪一声茶杯摔在了地上。

怀清睁开眼正对上慕容是的目光,妇人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了,我这就劝他。”说着先一步走了进去。

妇人刚进去,就听里头传来更bào躁的声音:“滚,滚,都滚,谁也别管我,别管我……”

接着是妇人抽泣的声音:“娘怎么能管你,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ròu,便天下的人都不管你,娘也得管你。”

“我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也滚……”

怀清一皱眉,推开慕容是闯了进去,正看见chuáng上的男子一把推开妇人,妇人一个踉跄摔到旁边,额角正磕在桌子角上,顿时血就窜了出来。

老将军气的直搓手:“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怀清忙过去扶着妇人,从下人手里接过gān净的帕子按住,待血不流了,拿开看看,不是很大的口子,方叫甘糙取伤药来给她涂在额头上,这才去看chuáng上的人。

看起来气色还好,生的浓眉大眼,颇jīng神,只不过眉梢眼角积攒的郁气,显得他烦躁不堪,怀清道:“你发什么威风,病了就有理了啊,这世上谁欠你的不成。”

那妇人忙拉扯怀清,怀清却道:“就是夫人总由着他使xing子才惯坏了他,莫说你的病还有治,便不能治了又如何,至少命还在吧,至少有人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你,盼着你好,身为人子,连一个孝字都做不到,活着也是làng费粮食,你不是不让人管吗,那你也别在这家里头待着了,谁也不管你,这就让人把你扔到大街上,让你自生自灭,看你还跟谁使少爷脾气。”

“姑娘,彦儿只是心qíng烦闷。”妇人极为心疼的替儿子开脱。

怀清道:“他心qíng烦闷,难道别人就过得舒坦不成,瞧瞧这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活的战战兢兢,这么大的人了,还让自己娘cao心成这样,让满头苍发的祖父,舍了老脸上门求人,你如何为人子,为人孙,我都替你臊得慌。”

怀清一番话说的男子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两只眼珠子狠狠的瞪着怀清,仿佛要把她吃了一般。

怀清倒乐了:“你瞪着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若我错了你说出来,我向你道歉,若我没错,你是不是该给你娘说点儿什么?”

男子僵了半晌儿,才低不可闻的说了句:“娘,是彦儿不好。”

那妇人一听眼泪唰就落了下来,扑过去道:“彦儿没有不好,都是娘不好,娘不好……”母子俩这么着,倒看得人越发心酸。

怀清道:“既然都道过谦了,是不是该让我瞧瞧病了,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病,至于如此要死要活的折腾。”

妇人忙站起来,男子下身的被子撩开,怀清伸手捏了捏他的伤处:“骨头接的很好,也长的不错。”

妇人道:“是王泰丰亲自接的骨,要说只摔断了一条腿,却不知怎么下半身都不能动了。”

怀清道:“可否让令公子俯卧?”

妇人看向儿子,那男子别扭的点点头,妇人叫了两个力气大的小厮进来,把儿子翻过去,本就穿着一条轻薄的亵裤,这会儿上头有盖上了一层薄棉布,怀清却一伸手把棉布扯了下去,两只手指按在腰上的xué位上用力:“可有知觉?”

男子摇摇头,怀清又用力按下去再问:“可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