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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脸色始终淡淡的,明显就是不怎么待见的样儿,给怀清的见面礼儿也不过一对金镶玉的镯子,虽说民间也极少见,可在皇后来说,这见面礼有些不妥,可见对怀清这个儿媳妇儿颇不满意。

怀清早有准备,倒也不觉得委屈,只是见面礼轻些怕什么,想来慕容是说的对,若不是碍于皇上在场,恐皇后真会为难自己,而在这里想为难自己太容易,不用怎样,只让自己多跪会儿就够她受的。

故此,从坤德殿出来,怀清真松了口气,不妨手给慕容是抓住,怀清侧头看他,慕容是低声道:“对不住,母后如此对你……”

怀清笑了,眨眨眼道:“当初若瑶嫁给我哥的时候,我听见叶府底下人说,若瑶嫁给哥虽说嫁的有些低,好在没有公婆,过了门不会受婆婆的气,当时我还想,若是自己也找个我哥这样的就好了。”说着目光闪了闪:“你说,我现在要是后悔了,有用吗?”

慕容是低笑了一声,手抓的更紧些:“没用,清儿如今是我的人了,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妻,唯一的妻。”

怀清挑挑眉,暗道,谁说慕容是拙于言辞的,这甜言蜜语说的才高端,自己根本不稀罕当什么王妃,皇子妃的,但妻子,唯一的妻子,是怀清最喜欢听的,彼此一心忠诚不二,这是怀清对婚姻的理解,哪怕对方慕容是,这也是她的底线。慕容是显然非常了解自己,这几句话说的自己心里甜丝丝的舒服。

慕容是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后面可福跟可喜两个对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说这两位主子还真不嫌ròu麻啊,尤其他们爷,真没看出来,之前就是个冰山,说句话都难,成了婚这样的ròu麻话都说得如此顺当,可喜都有些疑惑,他家爷是不是换了里子,简直判若两人啊。

送着两位主子除了坤德宫,可福把手里的荷包掂的掂,打开,从里头摸出一个金锭子来,不禁愣了楞,这皇子妃头一回进宫谢恩,给赏钱是既定的规矩,前头几位皇子妃也都给了,宫里虽大,可他们这些奴才之间却没什么秘密,哪个主子赏多少,赏什么,不一会儿满宫里都能知道。

前头几位数二皇子妃娘家富余,也不过赏了一锭银子罢了,当时小顺子那小子美的,可是显摆了好些日子,自己今儿却得了一锭金子,huáng橙橙金灿灿的,一会儿拿出去,还不把那些小子的眼晃花了。

太监凑过来:“瞧你小子乐的见牙不见眼,得了什么赏?至于这么着乐。”

可福嘿嘿一笑道:“师傅,小的正说要孝敬您老呢。”说着把荷包递了过去,太监总管拿出一看,也不禁一愣:“这是刚皇子妃赏的?”

可福道:“这还能有假,说起来,咱们这位新主子还真是大手笔,这一出手就不一样,听我兄弟说,咱们这位皇子妃那嫁妆,哎呦喂,把京城都震了,人都抬进四王府半天了,外头的嫁妆挑子还排成长龙呢,弄的王府大管家特意腾出个闲院子来放,师傅您说,咱们这位皇子妃怎么来的这么多嫁妆啊。”

大太监拍了他一下道:“傻啊你,这位跟前头几位可不一样,不禁是国公府的贵女,叶府,侯府,伯爵府,张家哪个不得添一份,不止这个,我听说昨儿送到四王府的贺礼,都堆成了山呢,这位的人缘真真好的没边儿了,只可惜,人缘再好,在咱们皇后娘娘这个正经婆婆眼里,也没好儿。”

可福道:“要奴才说,咱们娘娘也是想不开,这人都进门了,娘娘再别扭不也没用吗,咱们那两位国舅爷也实在做的太过,又是买凶,又是灭口,又是纵火,说白了,皇子妃能安然无恙的嫁过来,命还真算大的,再说,刚瞧着意思,皇子妃就是四爷的心尖子,娘娘再不满意能如何,还有,皇上若不是给这位来撑腰,哪会一大早就来咱们坤德宫啊。”

大太监笑了:“你小子倒是明白。”手里的荷包丢给他:“这是皇子妃赏你的,真孝敬了师傅,你小子不定多心疼呢,自己收着吧。”

可福忙道:“哪能呢,孝敬师傅是应该的……”嘴里这么说着,却把荷包袖了起来,大太监只当没瞧见,心里明白,几位皇子里皇上最偏的是四皇子跟六皇子,几位皇子妃里,也就他们这位刚娶进来的四皇子妃,入了皇上的眼。

你别人生气也没用,这位出身、模样儿、xingqíng都没挑不说,人还有一门手艺,俗话说的好,一招鲜吃遍天,就凭人家这比太医都牛的医术,皇上能不青眼有加吗,所以说,这人啊除了看运气还得看本事,运气是一时的,本事才能吃一辈子。

而此时,皇上也起身要回御书房料理朝政,皇后终忍不住道:“万岁爷来臣妾这儿,莫非就是来受他们礼儿的?臣妾可是听说,昨儿皇上把老六关在建福宫里抄了半宿圣训呢。”

皇上目光一闪道:“朕倒不知皇后如此关心老六。”

皇后脸色有些变:“臣妾是皇子的嫡母,关心他们难道不应该?”

皇上却笑了,只不过笑的有些讽刺:“皇后是天下人之母,自该胸怀宽广,若汲汲于眼面前的私利,怎配母仪天下,不过呢,对天下人都能以母亲的胸怀去体谅,更何况一个丫头了,皇后,朕说的可是?”

皇后愣了愣:“皇上是埋怨臣妾对赫连翾过于冷淡吗?一晃这么多年了,皇上莫非忘了臣妾本就是个冷淡xing子吗,比不得慧嫔,更比不上淑妃……”

海寿听了头皮都发麻,心说,皇后娘娘莫不是疯了,这好端端的提什么淑妃啊,这都十七年了,宫里谁敢提这两个字儿,偏偏皇后娘娘今儿就提了,还是一副怨妇的口气,不管是嫉妒还是埋怨,都不妥当啊,她跟皇上可不是老百姓,夫妻之间吵吵架无伤大雅,她是皇后,说这些着实有失身份。

果然,皇上脸色一沉,挥挥手:“你们都下去。”海寿心里一跳,却不敢再留,忙把殿里的人都遣了下去,自己也出去,且关上了殿门。

皇后也是一时气闷,才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后悔也晚了,就看皇上的脸色,皇后也知今儿恐不能善了,却身为皇后的尊严让她不想服软,不能服软,再说,她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自从淑妃进宫,皇上就不是自己的丈夫了,他是淑妃的丈夫,他爱她,宠她,对她轻声细语,对她笑语晏晏,而自己呢,除了皇后这个冷冰冰的头衔,什么都没有,明明自己跟皇上才是夫妻,可皇后却无数次觉得,自己才是cha在皇上跟淑妃之间的那个人。

皇上yīn沉沉的看了她良久,方开口:“既你提起淑妃,朕倒要问问你,淑妃是怎么没的?长庆公主是怎么夭折的?朕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你问问自己可配得上这几个字吗?”

皇后脸色煞白,倒退了几步勉qiáng扶住桌案方站住,努力定了定神道:“皇,皇上此话何意?”

皇上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越发有些冷:“皇后,到这会儿咱就别装糊涂了,若不是为了大燕,若不是余家数代的善行,若不是念着结发夫妻,皇后,你如今该待的地方便不是这坤德殿了,你余家的祖训是行医济世忠厚传家,而你身为余家的女儿,深通药理的皇后,又做了什么?从淑妃进宫,你就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知道淑妃素有心疾你送去了你余家的定心丹,庆福堂的定心丹本是救人的良药,却让你用来害人,真亏你下得去手。”

皇后脸色越发难看,却仍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定心丹是庆福堂的秘药,如何会害她?”

皇上嗤一声笑了:“yù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当真口硬心硬,定心丹是良药,可你的定心丹却是毒药,定心丹必用的一位主药是朱砂,剂量有严格的控制,因朱砂虽有安神定心的功效,却也有毒,火炼丹砂就是铅毒,一次两次无妨,却日积月累,你给钟粹宫送了整整五年定心丹,淑妃吃了五年定心丹,等苏毓敏瞧出来的时候,铅毒已深,这种状况下产下的长庆公主自然会夭折,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吗?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两个兄弟在天牢纵火,意图杀人灭口吗?你以为苏毓敏一死,这世上便在无人知晓你做下的事了吗?”

皇上没质问一句,皇后的脸色就白一分,到后来几乎面无人色,嘴里喃喃的道:“你竟然知道,竟然知道……”

皇上冷笑了一声:“朕此生最恨被人愚弄,却没想到愚弄朕的人,确是朕的枕边人,亏了你是余家人,如此狠毒的心肠,可对得起你余家的列祖列宗,因为你两个兄弟皇后不待见那丫头,就不想想你两个兄弟为灭口故技重施,赔上的却是数百条无辜百姓的命,你余家人纵火杀人,那丫头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却天天去善堂给那些人治病,第一个到现场抚慰那些百姓,这份善你有吗?这份悲天悯人的心怀你有吗?你那两个兄弟着实该死,若不是余隽捧出免死金牌,就凭十七年前谋害淑妃之事,凌迟处死都便宜了他们。”

说着,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想来你还不知,你千方百计要为难那丫头,可知那丫头手里有苏毓敏的医案,淑妃的病qíng那丫头心知肚明,当初赫连清捅破她的身世,她完全可以用手里的医案要挟朕,可那丫头没这么做,或许也是看在是儿的面子上,不想揭破此事,这丫头年纪虽不大,这份胸怀却大,这方是……”说到此却停住了话头:“你,好自为之吧。”撂下话拂袖而去。皇后颓然坐在软榻上。

别人给海寿遣的远远,海寿自己却守在外头,故此,里头皇上跟皇后的对话海寿听得一清二楚,即便知道十七年前的这些事儿,可皇上如此揭开,海寿仍觉惊心动魄。

皇上说的不错,皇后娘娘自以为聪明,就不想想,这皇宫的主子是谁?这天下的主子是谁?只要在大燕,什么事儿能瞒的过皇上,若不是皇上帮着皇后遮掩,此事早在十七年前就败露了,而苏毓敏,包括整个苏家,都是皇后娘娘的替罪羊。

这件事本可以长久掩藏下去,却不想漏算了一个张怀清,国公府的上官氏当年以女易子,以至国公府贵女成了苏毓敏的孙女,被张家收养,偏偏还成了名震大燕的神医,且跟四皇子成了夫妻,这恩怨兜兜转转,真难说是什么缘分。

皇后娘娘真该谢那丫头厚道,明知道当年的事儿也没说出来,可皇后却非要为了自己兄弟为难儿媳妇儿,这远近亲疏都分不清了,着实一个糊涂人,不免叹息,余家到底只出了一个昭惠皇后啊。

不过,这么瞧,倒是怀清那丫头跟昭惠皇后有些像,且刚才皇上那句未尽之言,也相当清楚了,皇上是看好这丫头的胸怀,足以母仪天下,这才赐婚,如此说来,这继位之人也不用说定是四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