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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慕容是开口:“这些话清儿跟父皇说了吗?”

怀清摇摇头:“我怕父皇承受不住,没敢告诉他老人家。”

慕容是目光一定:“此事清儿直接跟父皇说清楚吧,父皇并非常人,不会连这点儿承受力都没有的。”

怀清愣了一下,是啊,自己只是跟皇上接触的太熟了,尤其这些年,怀清真把皇上当成了自己的长辈,皇上这一病,她也不由自主的把皇上当成了普通的病人,担心他知道这个之后会承受不住,真那样岂不是雪上加霜,却忘了,皇上乃是赢定九州统御八方的一代圣主,岂会如平常人一般脆弱,而此事也的确该皇上自己决定,毕竟这是皇上的命。

想到此,站起来道:“我这就进宫。”

怀清匆匆出来,刚出大门就见陈丰扛着一杆子糖葫芦走了过来,陈丰那张一本正经的脸,配上肩头这一竿子糖葫芦,还真是颇有喜感。

陈丰见了怀清,脸色有些尴尬,却也忙着见礼,怀清也不问他来gān什么,就他肩膀上的糖葫芦已经说明了来意,想来乐儿那丫头看见这杆子糖葫芦,定然高兴疯了,不过,还是不忘嘱咐石头:“一会儿你叫银翘看着点儿乐儿,最多让她吃两串。”

石头应了,接了陈丰的糖葫芦飞跑了进去,怀清看向陈丰低声道:“替我谢谢他。”这才上车去了。

陈丰瞧了瞧车走的方向,心里琢磨,莫非去宫里?可不久前这位不是才从宫里回来吗,难道是皇上的病qíng加重了,不对,若是加重了,必然是海总管出宫来请四皇子妃,怎会她自己过去呢。

正要走,忽从里头奔出个小身影儿来,一见陈丰就甜甜的叫了声:“陈叔,来了怎么不进去,我给陈叔泡茶,我刚学会泡茶,泡的可好了。”

陈丰忍不住笑了一声:“老奴可不敢劳动郡主。”

小丫头撅了撅嘴:“就知道陈叔要这么说,要不这样儿,陈叔不敢劳动我,就带我去找六叔,我给六叔泡茶,他肯定欢喜。”

陈丰道:“刚给你送了糖葫芦来,若是跟老奴去了,可吃不着糖葫芦了。”

乐儿纠结了一小会儿,眨了眨眼:“糖葫芦下次再吃。”

陈丰想着今儿爷的心qíng不好,这丫头去了正好给爷解解闷,便点点头。

乐儿一见他答应了,冲后头招了招小手:“走了,去找六叔玩去了。”后头四个宫里的嬷嬷急忙跟了出来。

这是皇上御赐的保镖,小的时候四个嬷嬷守着她们姐弟俩,后来两人长大了,乐儿喜欢出去溜达,四个嬷嬷就都跟着乐儿了,她弟弟哪儿另外找了两个,有这四个嬷嬷跟着,乐儿去哪儿怀清都放心。

乐儿带着人一蹦一跳的跟着陈丰去找慕容曦了,回头再说怀清,踏进暖阁的时候,皇上正吐呢,如今是吃什么吐什么,这才是最要命的,若不是用千年老参汤吊着命,这会儿早挺不住了。

即便如此,也瘦成了皮包骨,吃什么吐什么,可皇上却仍坚持每天要进膳,吐了的,吃不了的都让海寿偷偷拿出去埋了,这么着,也是为了不让病qíng泄露出去,想起来,怀清都觉得心酸,人都说皇上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这可天下之主,却连病qíng都要费尽心思的瞒着,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一样。

怀清放下手里的药箱,走过去轻轻拍抚皇上的脊背,等他把胃了东西都吐尽了,从海寿手里接了杯子递给皇上漱口,等收拾好了,皇上靠在炕上看着她道:“不刚出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怀清略斟酌了一下言辞,才道:“儿臣有话要说。”

皇上挑挑眉:“是关于我的病,你是想告诉我实qíng吗?”

怀清一愣:“父皇怎么知道的?”

皇上:“这是朕自己的身子,即便你们都瞒着朕,朕也知道,恐没多少日子了。”

怀清忙道:“父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您这病我能治,只不过治的法子,有些惊世骇俗,故此一直没说。”

皇上眼睛陡然一亮:“什么法子?”

怀清道:“父皇这病,如果说的更直白一些,就是胃里生了不该有的东西,若是用刀子破开皮ròu切除病灶,再用药调养,即便不能保证跟父皇原来一样,xing命也应该无碍。”

海寿听了,只觉这简直是异想天开,这话若不是从四皇子妃嘴里说出来,换二一个,估摸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这是要弑君啊,皇上玉体,毁伤分毫都是大罪,更何况,这样剥开皮ròu,简直大逆不道。

皇上沉默良久道:“朕记得当年余家有一位神医,是曾破腹取子,难道你也有这样的本事?”

怀清道:“我手里的这套手术刀正是这位前辈的,当初在南阳的时候,余隽赠与了我。”说着打开药箱拿出来给皇上瞧。

皇上挨个瞧了瞧问:“可用过?”

怀清道:“当年老将军的旧伤发作,曾用过一次。”

皇上点点头:“这个朕听老将军说过多次,说你剥开老将军的皮ròu把留在肩骨上的箭头拔了出来,再用针线fèng上,听老将军说,从那儿以后再没犯过旧疾。”

说着,忽然问她:“朕的手术你有几分把握?”

怀清道:“不瞒父皇,只有一半的把握。”

皇上点点头:“朕准了,你去准备吧。”

海寿忙道:“万岁爷,您可要三思啊。”

皇上挥挥手:“三思什么,若不手术必死无疑,若手术有一半活的机会,朕要跟老天赌一赌命,赌赢了,朕得一命,赌不赢,就是朕的寿尽了。”

见怀清还没走,不禁道:“怎么,朕应了你,你这丫头又怕了不成?”

怀清摇摇头:“儿臣是大夫,即使父皇是天子,在儿臣面前也是病人,治好父皇的病是儿臣的本份,只不过,儿臣想要一个助手帮忙。”

皇上道:“你想要谁?”

怀清:“太医院的曾思正曾大人。”

皇上一时没想起曾思正是谁,海寿忙道:“曾思正就是上月里跟着王泰丰来给您请平安脉的那位,在太医院里数着这位曾大人年纪最轻,医术却不在王泰丰之下,去年慧嫔娘娘的病就是曾大人给治好的。”

海寿这一提,皇上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不禁讶异的道:“你怎会跟他认识?”

怀清:“当年我哥任南阳知县的时候,曾大人的兄长是南阳守备曾思廉。”

曾思廉?皇上想了想:“如今淮南道的河道总督,可是他?”

怀清不得不佩服皇上的脑子,大燕多少官啊,总督之上的也有不少呢,自己一提皇上就知道是谁,什么职位,这简直比电脑还牛呢。点点头:“正是。”

皇上不禁道:“这个曾思正倒是个老实人,当了这么些年太医,今儿若不是你提起来,朕还不知他是曾思廉的兄弟呢。”

海寿心说,得,这位张口一句话,往后曾思正在太医院至少能说上话了,比熬多少年都有用,不过,四皇子妃认识的人还真多啊。

如今算算,这各地的封疆大吏,有不少都跟她jiāoqíng,或者拐着弯的有jiāoqíng,河道的曾思廉,川陕的尹继泰,江南的葛连升,云贵的夏士英,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怪不得那天皇上说四皇子妃是个东南西北路路皆通的主儿,就凭这qiáng大的人脉,什么事儿gān不成啊……

☆、第164章

之所以选择曾思正当助手,怀清是想手术的成功率更高一些,这些年,曾思正潜心钻研医术,不仅是传统中医,对于一些外科手术也有涉猎,怀清曾亲眼见他解剖兔子,手法相当熟练。

自己问过他,怎么会这些,曾思正说从太医院的藏书库里找到了一本古早的医案,拿给怀清瞧过,怀清方知道,这医案就是余家哪位前辈,自己这套手术刀的主人。

医案上详细记载了他经手成功的几个案例,有破腹取子,也有割除盲肠,还有清创等小手术,最大的手术就是破腹取子。

曾思正说,除了这些太医院找到的医案,他手上还有一个手卷是从余家的藏书楼里找到的,也是出自这位前辈之手,虽不是医案,却是一些实验的记录,有兔子有老鼠,还有冬眠的熊。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曾思正的夫人正是余静茵的姐姐余静苑,这两人能成,真不得不说是姻缘天定。

余静苑虽是余家的大小姐,却因余静茵的缘故颇受冷落,因余静茵跟二姑娘有些像,余家对她寄予厚望,父母更是毫无原则的宠溺,造成了余静茵后来的xing格,说起来,余家也是有责任的。

余家人总想着二姑娘振兴了家业,并且母仪天下,惠及后代,却忘了这些跟长相毫无关系。

怀清相信,如果当年的二姑娘不是穿越而来,或许也没有如今的余家,更没有流芳百年的一代贤后了。

并不是怀清不相信古代女子的智慧,但庆福堂的经营理念,以及对爱qíng专一的坚守,这些跟一个人教育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即使拥有现代了灵魂,在这个三妻四妾婚姻观的古代,想坚守这样的爱qíng婚姻观同样困难。

自己跟二姑娘能成功,完全是运气,遇上了对的人,二姑娘的故事不可复制,即使同为余家的后世子孙也一样,余家因为余静茵长得像二姑娘就觉得她应该母仪天下,实在过于想当然。

而对于余静茵的宠溺跟厚望,也是她最终悲剧收场的原因,而余静苑因为备受冷落,并没有好高骛远的想法,她嫁个曾思正的时候,曾思廉还没升任河道总督,家世上而言,曾家逊色的多。

而曾思正为了能进余家的藏书楼,最终选择入赘余家,这是余家的家规,有时候,怀清真觉得历史总是诡异的重合着,余年哪位前辈就是余家入赘的女婿,所以他的手卷,才得以在余家的藏书楼里保存,估计他当时也不会想到,一百多年后,另一位余家的女婿会不知不觉中继承他的衣钵。

而余静苑能认清自己,并且理智的追求到了自己的幸福,沙里淘金,方能看出她才是真正有智慧的女子。

话题远了,拉回来说眼前,怀清并没有回四王府,而是留在了宫里,很快曾思正也进宫了。

即使在现代,这样的手术也是大手术,一个弄不好,病人极可能死在手术台上,更何况,这里是古代,没有先进的检查仪器,更没有输血急救的设备,所以,这就要求怀清把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节,都要想好了,准备充足,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