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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燕绥之那时候25岁,但“阮野”显然不是。燕大教授这次记住了自己的人设,非常不要脸地把年纪改小了一轮多:“7岁?”

陈章:“……”

他嘴唇动了动,差点儿要爆出一句粗。

47年才7岁,也就是说31年连胚胎都不是,你他妈上哪儿来的香槟俱乐部常客!

“你诈我?”陈章瞪着他。

燕绥之特别坦然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他换了个更为放松优雅的姿势,看着陈章的眼睛道,“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知道当初的事故,我认为这可以成为这次事情的突破口,你觉得呢?陈章先生,或者……陈文先生?”

陈章的牙关抽了一下,但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愤怒,而是紧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知道多少?”

第57章 陈文(二)

看得出来,陈章对当初的事情极其在意。要不然也不会一提就上钩,老老实实转变态度来会见室。

他瞪大了眼睛,屏息看着燕绥之,大气不敢喘地等他开口。

结果燕绥之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给了他两个字,“你猜。”

“……”

陈章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这其实是一个很没有必要的问题。”燕绥之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事上。”

陈章一愣。

确实,还能是怎么知道的?这位实习律师自己年纪小,要知道那件事,必然是从其他人嘴里查听来的。那会是谁呢……

他的注意力下意识放在管教转告的那句话上,31年到47年是香槟的常客……这句话说的不是律师本人,那一定就是告知的人。当年的香槟俱乐部,有十几年的常客么?

陈章回忆了一下,当年香槟的客人名单他还存留一点印象。

当然,他并不是记得名单上那么多名字,而是记得一些特点——香槟的客人里,旅游性质的一次性客人比较少,因为香槟俱乐部规模不大,价格却很高,对于海滩游客来说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明明有更多更热门的大型俱乐部,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但是香槟俱乐部特别受富家子弟的青睐。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偶尔来度假玩一把,释放一下压力。去得频繁并且坚持了很多年的,往往是两种人——

一种是70-90岁左右,处于盛年后期的,他们把这种潜水运动作为一种常态的锻炼,定时定点打卡似的。另一种则是十几二十岁的富家小少爷们,刚成年前后,时间多,爱找刺激。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有一个共同点,给的小费相当丰厚。

当初陈章就是冲着这一点去的香槟。

他那时候刚从专门的水下作业潜水员工作上退下来,又急需钱,就托人在香槟俱乐部找了一份活,做不挂名教练。因为是不挂名的,所以他手里没有固定的客人,总是今天帮忙带一下这个,明天帮忙带一下那个。会有客人记得他?

怎么可能……

“你看起来又钻进了某个牛角尖里。”燕绥之道,“我猜,你是在回想当初认识的人里谁会告诉我那些事?”

陈章又是一愣,表情有些微妙的尴尬。

短短两分钟,寥寥几句话,燕绥之就对陈章的性格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很容易被人带偏想法,抓不住重点,说好听点叫把不管谁的话都当真,容易轻信人,说难听点叫傻,而且有点过于较真。

虽然这点了解也不算深,但至少……

如果陈章身上背着的嫌疑真的另有隐情,就从他这性格来说,燕绥之也不那么意外了。

不过,燕绥之并不喜欢提前给人下结论,尽管陈章的一举一动简直是标准的“我藏着一些事情,可能还有点委屈,但我不说”。

“这很重要么?”燕绥之的语气很淡。

陈章的脸涨得有点红,“我只是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亲眼看见的。

让管教传达的那句话不都是真的。31年到47年这个区间其实是燕绥之随口报的。31年他才九岁,生活平静安逸,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而且那也不是个能全然自己做主的年纪。

不过他真正成为香槟的客人也很早,是16岁的时候。

从16岁到25岁,他都是香槟的常客。所以让管教传的话也不都是假的。

最初几年的他,总是懒懒的不爱搭理人,身边有固定的教练,但他经常一声不吭不带教练就下水,没少把教练吓出汗来。那个教练是个脾气温和的话痨,对着客人也喜欢胡天海地地聊。

他聊的内容很宽泛,从突如其来的人生道理,到他周围某一个不起眼的邻居同事,想到什么就跟燕绥之说什么。

对于他说的那些琐碎杂事,燕绥之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嗯”上一声,或者哼笑一下。这就足以让教练兴致勃勃地讲很久。

他记得有一回,他撑坐在潜水船的船舷边,懒懒散散地喝着一杯水,看着不远处的另一艘潜水船,那艘船上没有兴致勃勃的潜水者,只有一名教练孤零零地站在一角,撑着腰看着海水发呆。

他看了一会儿,冲那边抬了抬下巴问,“那是谁?之前没见过。”

他的教练在旁边跟水牛似的咣咣灌下半瓶健体饮料,摸着胃道,“哦,新来的一个同事。”

少年时候的燕绥之很少会主动发问,所以难得问一句教练就很亢奋,话匣子打开地给他介绍了一堆,罗里吧嗦就差把对方的生平事迹写一篇论文稿了。

燕绥之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多有兴趣,所以听的时候也不太仔细,过脑的只有几句。

“他叫陈文,前两天有人介绍来俱乐部的,原本是个专业搞水下作业的潜水员,技术没有问题。”教练说,“而且很年轻,之所以从潜水员的位置上退下来,好像是因为前一年身体出了点状况,不适合继续搞水下作业了。”

香槟俱乐部其实很少会用背景不那么清楚的人,而且毕竟客人都是些富家子弟,小费丰厚,没有哪个教练会乐意把自己已有的资源分出去。所以陈文作为一个刚进香槟的不挂名教练,孤零零的实在太正常了。

“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就是很闷。”教练说,“他不太亲近人,所以俱乐部里的人都跟他不太熟。我可能已经是跟他聊得比较多的了,知道的也很有限。”

教练指了指自己的双眼,道:“唯一印象比较深的,就是他视力很奇特。白天对很多东西不敏感,夜里倒是看得清清楚楚,简直天生是下水的料。”

燕绥之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上次我有东西忘在俱乐部了,回来拿,他那天也有工作要整理,在俱乐部上面的办公室加班。我去器材室的时候,正跟瞎子一样抖抖索索摸开关开灯呢,结果摸到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