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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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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霖说着,又问燕绥之道:“玻璃房在哪边?之前听说顾先生的要求是把灯松种在那面落地玻璃墙外面。”

燕绥之给他们引了路,“这边走。”

“这一批一共八棵。”高霖道,“当然规模比不上亚巴岛,但是放在庭院里绝对能填满半块庭院了,种下去能成个小林子,非常漂亮。”

那些店员把专用的盆撤了,在高霖的指挥下,一棵一棵小心地把根埋进了顾晏庭院的土里。这种专门的培育员总是很贴心,从松土到栽种再到第一次埋放营养剂,甚至连庭院温湿控制器的设定数值都会帮忙调整好,每两棵之间的距离也都是经过测算和划分的,细致得活像在埋什么宝贝。

等他们全部弄好收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现在还看不到灯松虫。”高霖道,“运送和环境变换会让它们有点害羞,搅乱了生物钟。过会儿稳定下来,应该就能出来了。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我的通讯号你务必让顾先生记下来,之后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找我。另外七天是一个成活周期,我下周会过来看一遍,确保这批树种没有什么问题。”

“好的,谢谢。”

送走高霖他们,燕绥之回到屋里,把手上沾染的一点儿灰尘和土星都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

黑色琉璃台上,一只砂淘锅正煮着粥,汩汩作响,在沸腾中一点点变稠,散出香味。燕绥之拿瓷勺搅了几下,看了眼墙上的星区时间。

夜里八点多,外面风渐渐大起来,据说晚上还会下雪。

他搁下勺子,扫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自己的围巾还搭在门口的立柜上,一半滑了下来,摇摇欲坠。他过去拿了围巾,趿拉着拖鞋上了楼,打算把围巾挂到阁楼的衣架上去。

他在路过二楼的时候停了下,想去探探顾晏有没有出汗,烧有没有退。

结果推开门,却发现顾晏似乎刚醒过来,正坐在床边。他屈着长腿,两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则抵着额头,似乎还是很不舒服。

“醒了?”燕绥之问道,顺手开了一盏卧室墙角的地灯。

温黄色的灯光顺着那处墙角在地面上铺散开来,给顾晏微弓的肩背镀上了一层温和的暖色。

顾晏垂下手,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还烧么?”燕绥之走过去,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皱起了眉,“还是很烫。”

顾晏看起来依然很累,而且并不清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床。他的目光沉稠,从燕绥之上身扫下来,在他手中的围巾上停了几秒,然后又蹙着眉重新垂下头。

燕绥之没注意到这点,只想着让顾晏早点退烧,“我从菲兹那边拿了几盒药,挑了一个不会跟其他药物对冲的,你吃两片再睡一会儿。”

单是站在顾晏面前,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烫意,燕绥之怀疑他可能都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或者听见了脑子还没能消化,只得又补了一句:“我先下去。”

他转身的时候,那条围巾垂下的边角在垂着头缓神的顾晏眼前一晃而过。

顾晏似乎终于听清了对方的话,半阖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而后伸手抓住了燕绥之的手。

第87章 发烧(三)

燕绥之愣了一下。

因为之前一直在屋外的缘故,他的手很凉,顾晏的手指却很烫。

燕绥之任他抓了一会儿,等他缓过那阵刚起床的劲,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顾晏另一只手揉按着太阳穴,片刻之后哑着声音问道:“去哪……”

燕绥之垂着目光看他,心里又被恼人的东西挠了一下,说不上来是有点痒还是有点刺,“去厨房,给你把药拿上来。”

“……我是说,拿着围巾去哪?”

燕绥之这才想起手里还有围巾,顿时失笑道:“去阁楼找衣架挂起来。”

顾晏微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弄错了什么。他揉捏着眉心,房间里一时间安静极了。他没有松手,而对方也没有把手抽回去。

这在燕绥之身上是极为少见的,以至于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是默许且纵容的。

只是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病人的优待。

不过最终,燕绥之还是晃了晃被他抓着的手指,玩笑似的提醒了一句,“顾同学,楼下的粥要糊了。”

顾晏:“……抱歉。”

他松开了手,微烫的体温从燕绥之指尖撤去,凉意重新包裹上来。

直到下了楼,把药盒拆开,燕绥之心里都泛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刚倒了两片药在掌心,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怎么下来了?吃了药再睡一会。”燕绥之道。

“不用。”顾晏走过来,微烫的指尖触到他的手心,拿走了两片药,自己用玻璃杯接了一点温水。他仰头咽了药,又喝了几口热水,喉结滑动。

燕绥之看了他片刻,又收回视线,闲聊般问道:“赶了早班的飞梭机?”

顾晏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捏着杯子“嗯”了一声,“中途接到德卡马和赫兰星的检测通知,航程耽误了一阵子,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到。”

“只是这样?”燕绥之道,“检测没有出问题?”

“……还好。”顾晏只挑了结果说,“不然我现在会在春藤医院。”

燕绥之正站在砂石锅旁,一手插着西裤口袋,一手用瓷勺顺时针轻搅着愈渐浓稠的米粥。闻言没有去戳穿什么,而是道:“下回再碰到什么,不管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尤其坏消息,别藏着掖着……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希望我能尽早知道。”

过了一会儿,顾晏含糊地应了一句,“嗯。”

“嗯什么。”燕绥之转过头来,“说实话,你在这方面不太有信誉,现在清醒一点儿没?去把光脑拿来写个保证协议,这样才显得没那么敷衍。”

他说完笑了一下,又继续精心地熬他那锅粥。

顾晏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乌沉沉的眸子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脱口说点什么,但话转了一圈就变成了另一个问句,“你之前说……新公寓找好了?”

“对。”

“在哪边?”

“白马街那一带,到南十字律所步行也很近。”

“布置怎么样?”

“还不错,房东是个艺术家,在房子里挂满了自己的画,非常干净。”燕绥之说。

也许是之前的针剂终于缓慢地见了效,也许热水确实能让人舒服一些。顾晏比之前刚起床的时候略微精神一些,但听完这话之后,他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他重新接了一杯热水,倚靠着琉璃台,看着燕绥之瘦白的手指搅动着瓷勺,沉声问道:“什么时候走?”

燕绥之笑了一下,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问道:“你这么急着赶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