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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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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择木:“知道。”

“知道就行,你这张图的意思是说,尽管你们家为曼森牺牲那么多,但他们坑起你家来可毫无愧疚之心,就连发个威胁恐吓邮件,干扰几台智能机,都要披个你家的壳,生怕你们一家死得不够彻底。”

赵择木脸色变沉,乔又拿了一个东西放上桌,“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就再加上这个。”

第181章 前夜(三)

“这是什么?”赵择木看着桌面上多出来的纸卷,非常疑惑。

那个纸卷非常精致,带着烫金滚边,腰上扎着锦带。赵择木拨弄了一下,看到了锦带一角绣着的樱桃枝,“樱桃庄园的酒笺?”

乔抽走锦带,把纸卷展开,转了个方向推到赵择木面前。

“记得么,去年存留的。”乔说。

去年的今天,他和赵择木还有乔治·曼森在樱桃庄园约了一次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碰巧遇上了,碰巧都有空,于是三个人久违的,在没有其他人陪伴的情况下,在樱桃庄园喝了一夜酒。

其实不算尽兴,因为可聊的新鲜话题不多,大多是在说些旧事。

但酒精总能让人情绪冲头,喝着喝着,居然喝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来。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霞映在樱桃园,枝叶间有清晨的雾气。他们衬衫领口的扣子敞着,没平日那么精致规整,昂贵的外套被脱下来,拎着搭在肩膀上,随意而不羁。

他们偶尔还会因为某句话放松大笑,那一瞬间,甚至会让人想到少年时。

没有分道扬镳,也没有客套奉承。

乔治·曼森喝得最多,也是最兴奋的一个。

临走前,他招来庄园的服务生,说要再订一瓶酒,选季节正好的樱桃,酿一瓶口味正好的酒,就存在庄园里,等到明年的这一天,他们再来喝一夜。

服务生说:“好的,先生。”然后递给他们一张酒笺。

时隔一年,刚好在约定的这一天,酒笺在看守所会见室的长桌上被拆开。

上面是一行龙飞凤舞的字:

敬我多年的旧友,和那些令人怀念的日子。

落款:乔治·曼森。

赵择木的手指搭在酒笺一角上,垂着目光。他稍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眼,看不清情绪,只能看见颊边的骨骼动了两下,好像咬住了牙。

乔同样看着这张酒笺,沉默良久说:“我的律师死党和曾经的老师给过我一个建议,让我不要漫天胡扯,可以试着跟你打一打感情牌。我听了其实很苦恼,因为我一时居然找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牌可以打。直到一个小时前接到了樱桃庄园的提醒信息。”

乔静静地说,“我让服务生把酒和酒笺加急送了过来,本来想跟你喝一杯,借着酒劲说服你。但是我拿到酒之后,就改了主意。知道为什么吗?”

赵择木没抬头:“为什么?”

“因为这瓶酒已经被人开过了,服务生说今早乔治一个人去了一趟樱桃庄园,独自喝了几杯。不过他没有喝完,还给我们留了一大半。”乔沉默了片刻,“我觉得留下的这些,随随便便喝下去有些浪费,你觉得呢?”

赵择木没说话,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哑着嗓子说:“是啊,有点。”

乔说:“很多年里,我都觉得乔治这人感情很淡,今天跟这帮人浪荡,明天跟那帮人鬼混,没一个走心的。最近却突然发觉我弄错了,他才是我们三个人里最念旧的一个。”

“我最近总会想起他住院的那几天,不论多少人去看他,他总是在发呆,不愿意说话,颓丧极了。在听说你被列为嫌疑人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我一直在想,当初他醉酒躺在浴缸里,被人注射那些强力安眠药的时候,也许并没有像法庭上描述的那样醉到不省人事。”

也许当时的乔治·曼森虽然喝了很多很多酒,却还留有一丝意识。

也许他并没有完全闭紧双眼。

也许他在浓重的酒意中,亲眼看见一个人弯腰站在他面前,往他的血管中注入那些强力安眠药,而他记得那人是谁。

……

赵择木闭了一下眼睛。

“但他今天仍然去了樱桃庄园,取了这瓶酒,并且没有喝完它。”乔终于抬起眼睛,看向赵择木,“我这人挺相信直觉的,我知道乔治也一样。你看,我们直觉里仍然相信你,相信你不是真的希望他死。”

“你刚才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乔摇了摇头说,“我觉得不是。你知道的那些,手里握着的证据,心里藏着的事情,对那些被曼森兄弟害死的人有意义,对现在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受害者有意义,对那些被无端牵连几十年过不好轻松生活的人有意义,对我们一家和你们一家有意义。最少最少……对乔治有意义。”

“你欠他一个解释,否则承不起他留下的半瓶酒。”

会见室里一片安静。

过了很久很久,赵择木动了动嘴唇,“我接管赵氏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乔治看向他,没有插话,也没有催促。只安静地等他慢慢开口。

“布鲁尔和米罗·曼森渗透得太深,我父亲……你知道他的,在精明度上跟其他人远不能相比,有时候冲动又轻率。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完全扯进布鲁尔和米罗·曼森的网里了,整个赵氏都洗不清,也不可能洗清。我试过很多种办法,最后发现,依旧只能走最迂回的路,表面上捧着那两兄弟,私下里一点点把那些纠缠不清的利益线断开。”

赵择木说起这些的时候,嗓音里透露出浓浓的疲惫:“这其实是一个艰难又漫长的过程,我不可能直接推翻曼森,因为牵连的不仅仅是那兄弟两,还有其他家族,包括克里夫、约瑟等等,单凭赵氏根本扛不住。我只能选择最稳妥的,能自保的路。但布鲁尔和米罗·曼森并不傻,他们能感觉到我的犹豫和拖沓。前几年我能接触到很多事情,但这两年,我已经被他们边缘化了。”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某种无力的感叹,“他们要对自己的弟弟乔治下手这件事,我其实是最后才知道的,还是通过别人的口探到的。那时候人已经上了亚巴岛,万事俱备,连动手的人都安排好了。”

在那种情况下,赵择木其实阻止不了什么。因为以布鲁尔和米罗·曼森的性格,一次不行会有第二次,这次不成,下次会更狠。

“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把动手的权力转移到自己手里。”赵择木说。

他想把事情搞得声势浩大一些,关注度高一些,让更多的人盯着曼森兄弟,他们才能有喘息和转圜的余地。

赵择木:“我来的话,至少可以保证乔治不会死。也刚好能提醒他,谁也别信……”

听到这些,乔忽然想起医生说过的话。

医生说,乔治·曼森运气很好,注射进体内的强力安眠药剂量差了一点点,再加上救助及时,所以最终能保住性命,好好修养的话,不会留下什么过度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