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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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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器内的模拟实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得回去全程盯着,一刻不能松懈。

乔和劳拉他们在这里呆了整整四个小时。

这四个小时其实有点兵荒马乱,中间燕绥之血压和心跳分别调到过最低值以下,再度出现了红色警告的痕迹,好在又被林原和研究员们硬生生拉回水平线以上。

凌晨4点22分,无菌罩自动发出一声滴滴的提示,表示四个小时的预设已经到了。

楼下冲上来几个研究员,小心翼翼地给燕绥之查了每个针口和切口,然后摇摇头说:“不行,还得再延长一个小时。”

他们有些为难地看了屋内人一眼,斟酌着说:“针口和切口的愈合速度慢于预期,不算一个很好的状态。一般来说,我们不建议这时候来探望,屋内的人越少越好,最多一个……”

这一个不言而喻,只可能是顾晏。

人生头一回轰老板,几个年轻研究员都有点尴尬。

好在乔小少爷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他摆了摆手,主动招呼劳拉起身:“行吧,顶楼有副院长办公室,旁边配有几间休息室,你们几个最好都睡一下吧。别院长醒了,你们栽了。”

这话他最想跟顾晏说,但他也知道根本劝不了。

身为死党,他太了解对方了。

这时候劝顾晏休息才是最伤人的做法。

他临走前拍了拍顾晏的肩膀,把林原在走廊说的话挑了几句告诉他:“林原说了,这种时候昏迷是好事,除非真有什么事放不下丢不开,死活惦记着,否则都是昏迷的,这样难受能轻点儿。你就当……院长只是在睡觉吧。”

顾晏低低“嗯”了一声。

他都已经做好长久的不眠不休的准备了,谁知半个小时之后,凌晨5点还差5分钟左右,无菌罩里的人眉心微微蹙了几下。

顾晏有一瞬间的怔忪,以为自己看错了。

然而无菌罩里的人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头,眉心依然蹙着。

顾晏猛地起身来带无菌罩前,他刚倾身弯腰,无菌罩里毫无生气的燕绥之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微微的茫然以及梦魇未退的焦躁,似乎没有弄清自己身在哪里。

他在这种茫然中眯着眼睛愣了几秒,终于透过透明的无菌罩看见了顾晏,那一瞬间,眼里的焦躁忽地就褪得分毫不剩。

林原说,煎熬下的人一般不会醒来,除非真有什么事放不开,而这种可能小到万分之一。

燕绥之偏偏成了这万分之一的例外。

他没有什么放不开的事,倒是有一个放不开的人。

他知道这个人会难过,所以得睁眼看一看,因为他实在舍不得。

第189章 留言(五)

燕绥之断断续续醒来过好几回。

林原的那些研究员们起初怎么也不信,后来亲眼看到又忍不住感叹:有的人意志力真的强得可怕。

明明体征数据没有明显的好转。明明那段霸道的基因片段还在作祟,甚至越来越活跃。明明引起的并发症正在一个接一个地亮起红灯……

燕绥之醒来的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从几秒钟到几分钟……

最长的一次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研究员上去换药剂、收无菌罩,他都没有闭上眼睛。

林原在楼下实验室,看着仪器屏幕上同步过来的数据,根本想象不出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保持清醒的。

劳拉在这期间见了燕绥之一面,但她在病房呆不住。她一看见院长漆黑的依旧带着温润亮光的眼睛,就憋不住眼泪。

她一来怕自己水淹病房,二来不想多打扰燕绥之休息,坐了一会儿便揉着眼睛匆匆离开,去尤妮斯那边找点事忙。

乔小少爷倒不至于掉眼泪,他怕顾晏疲劳过度,硬是在病房呆了小半天。他原本打算在这里驻扎几天,不料中途碰到了一些意外麻烦——

他带着柯谨去医院后花园透气的时候,柯谨不知被什么惊到了,毫无征兆地发了病。

这一下来势汹汹,乔不得已让人又开了一间专门病房,暂时把柯谨安顿下来。又是镇定剂又是转移注意力的,忙活了很久都不见收效。

这天中午11:30。

接纳摇头翁案件受害者的医院部门传来消息,又有23位老人陷入了脏器衰竭的状态,连同之前的那批,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病危通知书几乎几分钟一张地往外发,媒体关注度再上一个台阶。

燕绥之、柯谨、摇头翁……

三重压力之下,林原以及他的整个团队活像坐在炸药桶上,各个神经紧绷,实验室氛围前所未有的凝重。

偏偏这时候,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模拟实验出了点问题,实验结果在两个极端之间跳跃,始终没能给出一个稳定值。

下午2:38。

实验模拟装置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警报,屏幕上终于跳出了最终结果——

等待一天一夜的模拟实验正式宣告失败。

原本期望最大的一条路,在这里被堵死了。

实验结果跳出来的那个瞬间,不开玩笑地说,林原团队全体研究员差点儿齐齐打开窗子跳下去。

他们挑着现如今最重的担子,却因为种种原因不被人所知,所做的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

他们可以接受自己无声的颓丧或懊恼,却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深陷病痛的人在这种无声中失去希望。

一个小时后,房东默文·白赶来春藤医院,连同埃韦思紧急抽调的一批研究员一起,正式加入了林原的实验队伍。

“辫子叔,您之前提过的那个方案可能要重新启用了。”林原把一系列研究稿投上屏幕,对默文·白说:“就是二十年前你们那个团队曾经设想过的,利用灰雀强大的复原特征,让病患的基因问题变得可逆化,”

这个方案最大的麻烦不在于研究本身,而在于结果论证。

它不能仅仅依靠虚拟实验,最终必须要经过至少一轮活体检验,才能真正应用到那些病人身上。

下午5:21,阳光又一次沉沉西斜的时候,完整的实验方案被拍板确认,人数更多更专精的团队再一次投入到争分夺秒的研究中。

在等待某个反应的间隙,默文·白看着反应皿旁屏幕的变化图像,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低声问林原:“那个混小子呢?”

林原满脑子基因图和各类生物反应链,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混小子”是谁。他握着电子笔,原地愣了好几秒,才“哦”地一声,说:“雅克吗?他前阵子很忙,手里的研究项目好像很紧急,没日没夜熬了很久。那天把数据录入了一下就回去了,请了几天假,最近都不来医院。”

默文·白轻轻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说:“那他参与不了这个项目了。”

“恐怕是的。”

那一刻,默文·白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他有一丝遗憾。因为这种争分夺秒并肩作战的时刻,也许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不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