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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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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句潜台词被大多数人接收了。听审席上很多人先看向一号被告席,接着又看向二号被告席,然后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同时,这种排斥的情绪又会被带到辩护律师身上。

·

法庭上只讲事实,不讲交情。

更何况虽然同属南十字律所,但每位出庭大律师跟律所都只是合作关系,本身是相互独立的。顾晏和迪恩本来也没交情。

当一个案子有不止一位被告人的时候,不可避免会出现相互推诿的现象。

不只是被告人本身,也包括辩护律师。

有的律师就是靠不断强调其他被告人的恶性,来弱化自己当事人的罪责,这也是一种手法,有些律师很喜欢用。

不过顾晏不喜欢。

迪恩发言完毕,法官又冲顾晏的方向点了点头,“顾律师,可以开始你的陈述了。”

听到这句话,听审席上的曼森兄弟下意识前倾身体。

倒不是他们有多紧张担心,而是在他们的印象里,顾晏这人跟那位法学院院长有着一脉相承的毛病,就是开场陈述永远不按常理来。

你就说说你的当事人,说说案子,说说你的辩论点不好吗?

偏不。

所以轮到顾晏说话,即便是布鲁尔·曼森,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顾晏点了点头站起身,平静地说:

“冒昧提醒一句,联盟最高刑法典规定,只要证据出现瑕疵,就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被告人有罪,同样也不能完全排除被告人被冤枉的可能,这是辩护律师存在的意义。我希望诸位把开庭前一切先入为主的判断全部清空,重新认识这个案子。因为只有让真正的犯罪者认罪伏诛,才是还三百二十七位受害人一个公道。”

第205章 摇头翁案(四)

只要不是无理取闹,大多数人都是容易被说服的。

顾晏的话虽然不长,也没有刻意渲染什么情绪,但至少有一部分人听进去了,并且照着做了。

于是一轮开场陈述过去,冈特律师煽出来的庭内情绪已经平息下来,甚至比开庭前还要理性不少。

这其实不代表偏见彻底消除,但不合控方的意。

“这位冈特,我跟他打过交道。”一级律师所坐的区域,有一位大佬低声评价说,“他的辩护技巧不算多高,但是很会带动情绪。这让他在某些领域几乎有点战无不胜的意思,这次的案子找他就很合适,因为有情绪可以煽。要是刚开始就被他抓住节奏,后面会很麻烦。刚才辩护律师把他煽出来的火泼小了,我敢打赌,他下一轮还会再来一波。”

果不其然,冈特走了一条欲扬先抑的路。

他先放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证据,这几个证据有个共同特点——边缘化,不能直接说明被告人对受害者实施了侵害,但又确实无可反驳。

于是证据放出之后,每到辩护律师发言的时候,迪恩好歹还扯两句,顾晏这种不废话的人总是扔出一句“我没有问题”就过去了。

这种询问节奏会给人灌输一种意识——控方这边的证据非常硬,底气非常足。你看,从开场到现在,好几轮证据摆下来,辩护律师都无话可说。

于是听审席又有了嗡嗡的议论。

就连迪恩都忍不住看了顾晏好几眼,说不上是更想谢谢他让出舞台给自己发挥,还是更想恳求他开一开金口。

不然节奏都被控方带完了,他们还辩个屁。

冈特一看时机差不多了,趁热甩出一段视频来。

这段视频拍摄的时间很早,显示为10月12号晚上9点,拍摄地点是赫兰星北半球翡翠山谷西侧,焦点是那里的废旧仓库。

这是摇头翁案其中一个现场,这个仓库里的受害者一共有23位,9月中下旬陆续被抓来关在那里。

他们出事算早的,但因为地点太过偏僻,成了最晚被发现的,隔了将近一个月才被成功解救。

这段视频就是警署拍摄的解救过程。

不论是辩护席上的顾晏,还是听审席上的燕绥之,都看过完整的视频内容。

那些老人被人从笼子里放出来的时候,表情茫然得让人心疼,好像身处黑暗太久以至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不知道来的人是好是坏,只是本能地往后缩,毫无章法地四处躲,甚至还有推搡和踢打救援人员的举动。

好不容易把他们放上担架,他们又忽地安静下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胳膊抱着头。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姿势。

当初看这段视频的时候,燕绥之和顾晏都很不好受,相信任何一个看到视频的人都会有同样的心情。

冈特选择此时此刻在法庭上放这段视频,目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正如那位一级律师所说,他非常擅长,也非常喜欢煽动情绪。

但同时,他这个举动又有一点冒险。

因为这段视频的证明力有点弱。也就是说,它并不算什么案件证据,不能证明被告人某个举动的真实性,而是一段非常直白的事后实录。

冈特之所以要放这段视频,就是咬准了顾晏不会阻止。

他知道顾晏在一级律师的公示名单上,并且最近正被一些乱糟糟的报道缠身。说白了,顾晏现在急需证明的不是自己的辩护能力,而是拉高公众好感度。

所以冈特笃定,在这场庭审上,顾晏不会做出什么违逆民众情绪的事。

这么顺应大众心理倾向的视频,顾晏会阻止他放吗?

不可能的。

也许在之后的交叉询问上,顾晏会努力找回场子,但在这轮,他只能闷声咽下去,绝不会明着反驳什么。

冈特心里想。

视频在全息大屏幕上投放出来,冈特等了几秒。

等摇晃的镜头稳定下来,声音变得清晰,老人的哀叹和呜咽足以让人听见,冈特这才张口要介绍。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辩护席上,顾晏忽然抬手示意了一下。

法官看过去。

顾晏冷静地说:“视频情绪性内容远大于证据性内容,申请陪审团全体回避。”

冈特:“……”

操。

法官顿了一下,点点头,“请陪审团暂时离席。”

陪审团所有人按照规定依次离开,从侧门进了回避的屋子。

直到决定审判的陪审席空空如也,不会有人被这段视频带偏情绪影响判断,被暂停的视频这才得以继续播放。

一段视频加速播完,法官沉吟片刻,冲顾晏说:“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没错。”

于是视频被撤下,陪审团重新被请回席位,什么也没看着。

冈特律师一口血憋满了胸腔。

他默默把这口血咕咚咽回,请上来一位专家证人。

这是一位现场痕检专家。

“奥斯·戈洛。”冈特看向他。

戈洛点头:“是我。”

“翡翠山谷西侧这个仓库,也就是本案7号现场的痕检是你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