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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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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呼出一口气来,默默的低下头去,望着脚下的落叶。突然间,就觉得落寞极了,萧索极了,苍凉极了。她不自觉的喃喃自语:“怪不得前人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样……忽然的,大家说散就散了!”

他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距离她不到一尺,他低头注视着她,眼底,那种令她心跳的光芒又在闪烁。他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忽然低沉而沙哑的说了两个字:“留我!”

“什么?”她不懂的问,心脏怦怦跳动。

“留我!”他再重复了一次,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炽烈了。“只要你说一句,要我留下来,我就不走!”

她瞪着他,微张着嘴,一语不发。半晌,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然后,她轻轻用舌尖润了润嘴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哑声问。

他迎视着她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走,为你走。留,为你留。”

她立即闭上了眼睛,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她满眼眶全是泪水,她努力不让那泪珠掉下来,努力透过泪雾去看他,努力想维持一个冷静的笑容……,但是,她全失败了,泪珠滚了下来,她看不清他,她也笑不出来。一阵寒风掠过,红豆树上洒下一大堆细碎的黄叶,落了她一头一身。她微微缩了缩脖子,似乎不胜寒瑟。她低语说:“带我走,我不想在校园里哭!”

他没有忽略她的寒瑟,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上,一句话也没说,他就拥着她走出了学校。

半小时以后,他们已经置身在一个温暖的咖啡馆里。雨果!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在这儿听她诉说鲸鱼和沙漠的故事。现在,她缩在墙角,握着他递给她的热咖啡。她凝视着他,她的神情,比那个晚上更茫然失措。

“你知道,”她费力的,挣扎的说:“你没有义务为致中来还债!”她啜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在桌上。

他拚命的摇头。

“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想?”他说。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亮,他伸过手去,抓住了她的手。“谢谢你刚刚在校园里说的那几句话,没有那几句话,我也不敢对你说,我以为,你心里从没有想到过我!”

她的脸绯红。

“怎么会没有想到过你?”她逃避的说:“我早就说过,你是个好哥哥嚒!”

好哥哥?又是“哥哥”?仅仅是“哥哥”?他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哥哥!”他忽然爆发了,忍无可忍了,他坚定的,有力的,冲口而出的说:“哥哥不能爱你,哥哥不能娶你!哥哥不能跟你共度一生!所以,决不是哥哥!以后,再也别说我是你的哥哥!”

她愕然抬头,定定的看着他。天哪!她的心为什么狂跳?天哪!她的头为什么昏沉?天哪!她的眼前为什么充满闪亮的光点?天哪!她的耳边为什么响起如梦的音乐?……她有好一段时间都不能呼吸,然后,她就大大的喘了口气,喃喃的说:“你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马上要出国了,离愁使你昏头昏脑……”

“胡说!”他轻叱着,眼睛更深幽了,更明亮了。“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一件我早就该做的事……我在……请求你嫁给我!”

“啊!”她低呼着,慌乱而震惊,她把脸埋进了手心里。但,他不许她逃避,他用手托住她的下巴,硬把她的脸抬了起来,他紧盯着她,追问着:“怎样?答复我!如果我有希望,我会留在台湾,等你毕业。如果我没有希望,我马上就走!”

她不能呼吸,不能移动,不能说话……然后,她的脑子里,那思想的齿轮,就像风车似的旋转起来。他在向她求婚,他在向她求婚,他在向她求婚!可是,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行,有什么可怕的阴影横亘在她面前,她颤栗了,深深的颤栗了。

“我说过,我不姓你家的姓!”她挣扎着说。

“那是你对致中说的话!”他说,眉毛蓦然紧蹙,他也在害怕了,他也看到那阴影了。他托住她下巴的手指变得冰冷。“请你不要把致中和我混为一谈!如果你心里念念不忘的,依然是致中,我决不勉强你!在你答复以前,请你想清楚……”他收回手来,燃起一支烟,他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却变得相当僵硬,他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我并不想当致中的代替品!”

致中的代替品!这句话像利刃般刺痛了她,致中的代替品!她心中猛然冒起一股怒火。致中是什么东西?致中抛弃了她,而她还非要去选一个和致中有关的人物?现在,连他自己都说“不想当致中的代替品”,可见,他无法摆脱致中的影子!那么,致中呢?致中心里的她又是怎样;“我把她甩了!她只好嫁给我哥哥!”嫁给他?嫁给致文?然后和致中生活在同一个屋顶底下,世界上还能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事吗?还能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吗?她的背脊挺直了,她几乎已经看到致中那嘲弄的眼神,听到他那戏谑的声音:“他妈的!除了咱们姓梁的,就没人要她!还嘴硬个什么劲儿?不姓我们家的姓,她能姓谁家的姓?”

她深抽一口冷气,觉得整个人都沉进了一个又深又冷的冰窖,冷得她所有的意志都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