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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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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咽了一口酒。“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美国吗?还是欧洲?”他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他说。“你不知道?”我惊奇的问。

“她很美,很美,”他说:“是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那种美女,一个美国女孩子!”

“噢!”我惊叹:“是个美国人吗?”

“是的,一个西方的美女,无论长相和身材,都够得上好莱坞的标准。有一阵,我以为我已经上了天,幸福得像一个神仙一样了。但是,仅仅几个月,我的幻梦碎了,我发现我的妻子只有身体,而没有头脑,我不能和她谈话,不能让她了解我,不能——”他沉思,想着该用的字汇,突然说:“你用的那两个字:通电!我和她之间没有电流。我的婚姻开始变成一种最深刻的痛苦,对我们双方都是折磨,这婚姻维持了两年,然后,我给了她一大笔钱,离婚了。”

侍者送来了汤,接着就是我的牛排和他的鱼,这打断了他的叙述,我铺好了餐巾,拿起刀叉,眼光却仍然停驻在他身上。他对我温和的笑笑,说:“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切着牛排,一面问:“后来呢?”

“后来吗?”他想了想。“有一度我很消沉,很空虚,很无聊。我有钱,有事业,却不知道自己生活的目标是什么?于是,我去了欧洲。”他吃了一块鱼,望着我:“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从念大学时就迷上了弹吉他?”

“没有,你没说过。”

“我很小就迷吉他,到美国后我迷合唱团,我一直没放弃学吉他。到欧洲后,在我的无聊和消沉下,我竟跑到一个二流的餐厅里去弹吉他,我是那乐队里的第一吉他手。”他笑着看我。“你信吗?”

“我已经开始觉得,”我张大眼睛说:“任何怪事发生在你身上都可能,因为你完全是个传奇人物。”

他微笑着,吃着他的鱼和色拉。

“你弹了多久的吉他?”我忍不住问。

“我在欧洲各处旅行,”他说:“在每个餐厅里弹吉他,这样,我对餐厅又发生了兴趣。”

“于是,”我接口说:“你就开起餐厅来了,在欧洲开,在美国开,你的餐厅又相当赚钱,你的财富越来越多,你就动了回国投资的念头,这样,你就回来了,开了这家餐馆!”

“你说得很确实,”他笑着说。“可是,你吃得很少,怎么,这牛排不合胃口吗?”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吃什么黑胡椒牛排,”我喃喃的说:“我点它,只因为想表示对西餐内行而已。我可不知道它是这么辣的!”我的坦白使他发笑。“给你另外叫点什么?”他问。

“不要。”我又喝了一口香槟:“我现在有点腾云驾雾的,吃不下任何东西。这香槟比汽水强不了多少,嗯?我已经越喝越习惯了。”他伸过手来,想从我手中取去杯子。

“你喝了太多的香槟,”他说:“你已经醉了。”

“没有。”我猛烈的摇头,抓紧我的杯子。“再告诉我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呢?”

“有,一定有很多,你是天方夜谭里的人物,故事是层出不穷的,你说吧,我爱听!”

于是,他又说了,他说了很多很多,欧洲的见闻,西方的美女,他的一些奇遇,艳遇……我一直倾听着,一直喝着那“和汽水差不多”的香槟,我的头越来越昏沉,我的视觉越来越模糊,我只记得我一直笑,一直笑个不停,最后,夜似乎很深了,他把我拉出了那家餐厅,我靠在他身上,还在笑,不知什么事那么好笑。他把我塞进了汽车,我坐在车上,随着车子的颠簸,我不知怎的,开始背起诗来了,我一定背了各种各样的诗,因为,当汽车停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正在反复念着我自己写的那首《一帘幽梦》:

“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

多少秘密在其中,欲诉无人能懂!……”

我被拉下车子,我又被东歪西倒的拖进客厅,我还在笑,在喃喃的背诵我的《一帘幽梦》。直到站在客厅里,陡的发现楚濂居然还没走,还坐在沙发中。而我那亲爱的母亲,又大惊小怪的发出一声惊呼:“哎呀,紫菱!你怎么了?”

我的酒似乎醒了一半。

我听到费云帆的声音,在歉然的解释:“我真不知道她完全不会喝酒……”

“喝酒?”母亲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云帆,你知道她才几岁?你以为她是你交往的那些女人吗?”

我摇摇晃晃的站着,我看到楚濂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瞪视着我,脸孔雪白,我对他笑着问:“楚濂,你现在是青蛙,还是王子?你的公主呢?”

我到处寻找,于是,我看到绿萍带着满脸的惊慌与不解,坐在沙发里瞪视着我,我用手摸摸脸,笑嘻嘻的望着她,问:“我是多了一个鼻子还是少了一个眼睛,你为什么这样怪怪的看我?”

“啊呀,”绿萍喃喃的说:“她疯了!”

是的,我疯了!人生难得几回疯,不疯更何待?我摇摇摆摆的走向楚濂,大声的说:“楚濂,你绝不会相信,我过了多么奇异的一个晚上!你绝不会相信!我认识了一个天方夜潭里的人物,他可以幻化成各种王子,你信吗?”那大概是我那晚说的最后一句清楚的话,因为我接着就倒进了沙发里,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