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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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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楚濂是幸运儿吗?我不知道。但是,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喜悦却是无止境的。为了绿萍,我们变得不敢在家里见面了。尽管是冬天,我们却常常流连在山间野外。星期天,他用摩托车载着我,飞驰在郊外的公路上,我们会随意的找一个小山坡边,停下车来,跑进那不知名的小树林里,追逐,嬉戏,谈天,野餐。我那样快乐,我常把欢笑成串成串的抖落在树林中。于是,他会忽然捧住我的面颊,热情的喊:“哦!紫菱,紫菱,我们为什么要保密?我真愿意对全世界喊一声:‘我爱你!’”

“那么,喊吧!”我笑着说:“你现在就可以喊!”

于是,他站在密林深处,用手圈在嘴唇上,像个傻瓜般对着天空狂喊:“我爱紫菱!我爱紫菱!我爱紫菱!”

我奔过去,抱着他的腰,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是个疯子!你是个傻瓜!你是个神经病!”我笑着嚷。

“为你疯,为你傻,为你变成神经病!”他说,猝然吻住了我的唇。谁知道爱情是这样的?谁知道爱情里揉和着疯狂,也揉和着痴傻?谁知道爱情里有泪,有笑,有迫得人不能喘气的激情与喜悦?冬季的夜,我们常漫步在台北街头的蒙蒙雨雾里,穿着雨衣,手挽着手,望着街上霓虹灯的彩色光芒,和街车那交织着投射在街道上的光线。我们会低声埋怨着被我们浪费了的时光,细诉着从童年起就彼此吸引的点点滴滴,我会不断的,反复的追问着:“你从什么时候起爱我的?告诉我!”

他会微笑着,居然有些羞赧的回答:“很早很早。”

“什么叫很早很早?有多早?”我固执的追问。

“当你还是一个小小孩的时候,当你梳着两条小辫子的时候,当你缠着我打弹珠的时候,当你噘着嘴对我撒泼的嚷:‘如果你不跟我玩,我马上就哭,我说哭就哭,你信不信?’的时候。哦,你一直是个难缠的小东西,一个又固执,又任性,又让人无可奈何的小东西,但是,你那么率真,那么热情,于是,我很小就发现,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有快乐,才能感到我是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绿萍不是比我更好吗?”我又搬出我的老问题。

“绿萍吗?”他深思着,眼睛注视着脚下那被雨水洗亮了的街道,我俩的影子就浮漾在那雨水中。“哦,是的,绿萍是个好女孩,但是,过份的完美往往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她就从没给过我真实感。或者,就因为她太好了,美丽,整洁,不苟言笑。每年考第一名,直升高中,保送大学,她是‘完美’的化身。童年时,我们每次在一块儿玩,我总担心会把她的衣服碰脏了,或者把她的皮肤弄破了。我可以和你在泥土里打滚,却不愿碰她一碰,她像个只能观赏的水晶玻璃娃娃。长大了,她给我的感觉仍然一样,只像个水晶玻璃的制品,完美,迷人,却不真实。”

“但是,你承认她是完美,迷人的?”我尖酸的问,一股醋意打心坎里直往外冒。“是的,”他坦白的说:“我承认。”

“这证明你欣赏她,”我开始刁难,开始找麻烦,开始莫名其妙的生气。“或者,你根本潜意识里爱着的是她而不是我,只是,她太完美了,你觉得追她很困难,不如退而求其次,去追那个丑小鸭吧!于是,你就找上了我,对吗?”

他对我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些什么鬼话?”他没好气的问。

“我在说,”我加重了语气:“你爱的根本是绿萍,你只是怕追不上她……”他捏紧了我的手臂,捏得那么重,痛得我咧嘴。他很快的打断我的话头:“你讲不讲理?”他阴沉沉的问。

“当然讲理,”我执拗的说:“不但讲理,而且我很会推理,我就在根据你的话,推理给你听!”

“推理!”他嚷着:“你根本就无理!不但无理,你还相当会取闹呢!我告诉你,紫菱,我楚濂或者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男人,但我在感情上是从不退缩的,如果你认为我是追不上绿萍而追你,那我就马上去追绿萍给你看!”

“你敢!”我触电般的嚷起来。

“那么,你干嘛歪派我爱绿萍?你干嘛胡说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鬼话?”

“因为你承认她完美,迷人!”

“我也承认‘蒙娜莉萨的微笑’完美而迷人,这是不是证明我潜意识里爱上了蒙娜莉萨?”他盯着我问。

“蒙娜莉萨是幅画,”我依然固执。“绿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怎能相提并论?”

“噢!”他烦恼的说:“我如何能让你明白?绿萍在我心里和一幅画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懂了吗?”

“不懂!”我摔摔头说:“反正你亲口说的,她又完美又迷人,你一定爱上她了!”他站住了,紧盯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