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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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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萍回家后,我似乎很难躲开不见楚濂了。可是,费云帆是个机警而善解人意的怪物,他总在楚濂刚刚出现的时间内也出现,然后,就把我带了出去,不到深夜,不把我送回家来。他常和我并坐在他那间幽雅的餐厅内,为我叫一杯“粉红色的香槟”,他经常嘲笑我第一次喝香槟喝醉了的故事。

斜倚在那卡座内,他燃着一支烟,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他会忽然问我:“你今年几岁了?紫菱?”

“二十岁。”

“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只有十九。”他说。

“已经又是一年了,人不可能永远十九岁。”

“所以,我现在比你大不到一倍了!”他笑着。

我望着他,想着去年初秋的那个宴会,想着那阳台上的初次相遇,想着那晚我们间的对白……我惊奇他居然记得那些个小节,那些点点滴滴。那时候,我怎会料到这个陌生人有朝一日,会成为我的丈夫。我凝视他,啜着那粉红色的香槟:“大不到一倍,又怎样呢?”

“感觉上,我就不会比你老太多!”他说,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紫菱,希望我配得上你!”

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我只希望我配得上你。”我低低的说。

“怎么,”他微微一笑:“你这个充满了傲气的小东西,居然也会谦虚起来了!”

“我一直是很谦虚的。”

“天地良心!”他叫:“那天在阳台上就像个大刺猬,第一次和你接触,就差点被你刺得头破血流!”

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哈!好难得,居然也会笑!”他惊叹似的说,完全是那晚在阳台上的口气。我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笑完了,我握紧他的手,说:“费云帆,你真是个好人。”

他的眼睛深邃而黝黑。

“很少有人说我是好人,紫菱。”他说。

我想起母亲对他的评价,我摇了摇头。

“你不能要求全世界的人对你的看法都一致。”我说,“但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你喜欢好人呢?还是喜欢坏人呢?”他深思的问。

我沉思了一下。“我喜欢你!”我坦白的说。

他的眼睛闪了闪,一截烟灰落在桌布上了。

“能对‘喜欢’两个字下个定义吗?”他微笑着。

我望着他,一瞬间,我在他那对深沉的眸子里似乎读出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一种崭新的,感动的情绪征服了我,我不假思索的,由衷的,吐出了这些日子来,一点一滴积压在我内心深处的言语:“我要告诉你,费云帆,我将努力的去做你的好妻子,并且,不使你的名字蒙羞。以往,关于我的那些故事都过去了,以后,我愿为你而活着。”

他紧紧的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好久好久,他熄灭了烟蒂,轻轻的握起我的手来,把他的嘴唇压在我的手背上。

那晚,我们之间很亲密,我第一次觉得,我和他很接近很接近,也第一次有了真实感,开始发现他是我的“未婚夫”了。离开餐厅后,他开着车带我在台北街头兜风,一直兜到深夜,我们说的话很少,但我一直依偎在他的肩头上,他也一直分出一只手来揽着我。

午夜时分,他在我家门口吻别我时,他才低低的在我耳边说了几句:“紫菱,今晚你说的那几句话,是我一生听过的最动人的话,我不敢要求你说别的,或者,有一天,你会对我说一句只有三个字的话,不过,目前,已经很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走了,我回到屋里,心中依然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只有三个字的话”,是什么,或者我知道,但我不愿深入的去想。我觉得,对费云帆,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到了我的极限了,他毕竟不是我初恋的情人,不是吗?

虽然我竭力避免和楚濂见面,虽然费云帆也用尽心机来防范这件事,但是,完全躲开他仍然是件做不到的事情。这天深夜,当我返家时,他竟然坐在我的卧室里。

“哦,”我吃了一惊:“你怎么还没回家?”

“谈谈好吗?紫菱?”他憋着气说:“我做了你的姐夫,和你也是亲戚,你总躲不了我一辈子!”

“躲得了的,”我走到窗前,用手拨弄着窗上的珠串,轻声的说:“我要到欧洲去。”

“你是为了去欧洲而嫁给费云帆吗?”他问。

我皱皱眉头,是吗?或者是的。我把头靠在窗棂上,机械化的数着那些珠子。“这不关你的事,对不对?”我说。

他走近我。“你别当傻瓜!”他叫着,伸手按在我肩上。“你拿你的终身来开玩笑吗?你少胡涂!他是个什么人?有过妻子,有过情妇,有过最坏的纪录,你居然要去嫁给他!你的头脑呢?你的理智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