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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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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他点了点头,憋着气说:“这就是你救火的结果,是不是?”我眼里浮动着泪雾,我努力维持不让那泪水滚下来。

“现在,楚濂和绿萍已经离了婚,当初错配了的一段姻缘是结束了。剩下来的问题,应该是你的了,对不对?只要你也能够顺利的离成婚,那么,你们就可以鸳梦重温了,对不对?”我继续沉默着。“那么,”他面不改色的问:“你要对我提出离婚的要求吗?”泪水滑下了我的面颊,我祈求似的看着他,依然不语。我想,他了解我,他了解我所有的意愿与思想。这些,是不一定要我用言语来表达的。可是,他的手捏紧了我的下巴,他的眼睛变得严厉而狞恶了。

“说话!”他命令的说:“你是不是要离婚?是不是?你说话!答复我!”我哀求的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他喊:“只要把你的心事说出来!你是不是仍然爱着楚濂?你是不是希望和我离婚去嫁他?你说!我要你亲口说出来!是不是?”

我张开嘴,仍然难发一语。

“说呀!”他叫:“人与人之间,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你说呀!你明知道我不是一个刁难的丈夫!你明知道我从没有勉强你做过任何事情!如果你要离婚,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刁难你!如果你要嫁给楚濂,我绝不妨碍你!我说得够清楚了没有?那么,你为什么一直不讲话,你要怎么做?告诉我!”

我再也维持不了沉默,闭上了眼睛,我痛苦的喊:“你明知道的!你明知道的!云帆,我嫁你的时候就跟你说明了的,我并没有骗过你!现在,你放我自由了吧!放我吧!”

很久,他没有说话,我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离婚了?”终于,他又重复的问了一句。“是的!”我闭着眼睛叫:“是的!是的!是的!”

他又沉默了,然后,忽然间,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坚轫而有力,他喘着气说:“跟我来!”我张开眼睛,惊愕的问:“到什么地方去?”他一语不发,拖着我,他把我一直拖向卧室,我惊惶而恐惧的望着他。于是,我发现他的脸色铁青,他的嘴唇毫无血色,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焰,充满了狂怒和狰狞。我害怕了,我瑟缩了,我从没有看过他这种表情,他像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恨不得吞噬掉整个的世界。

他把我拉进了卧室,用力一摔,我跌倒在床上。他走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欠了我一笔债,你最好还一下!”

我还来不及思索他这两句话的意思,他已经扬起手来,像闪电一般,左右开弓的一连给了我十几下耳光,他的手又重又沉,打得我眼前金星直冒,我摔倒在床上,一时间,我以为我已经昏倒了,因为我什么思想和意识都没有了。

可是,我却听到了他的声音,沉重、激怒、感伤,而痛楚的响了起来,清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我心坎上:

“我打了你,我们之间的债算是完了!你要离婚,我们马上可以离婚,你从此自由了!打你,是因为你如此无情,如此无义,如此无心无肝,连最起码的感受力你都没有!自从我在阳台上第一次看到你,我在你身上用了多少工夫,浪费了多少感情,我从没有爱一个女人像爱你这样!

你迷恋楚濂,我不敢和他竞争,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爱护你,关怀你。等到楚濂决定和绿萍结婚,我冒险向你求婚,不自量力的以为,凭我的力量和爱心,足可以把楚濂从你的心中除去!我带你去欧洲,带你去美国,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我用尽心机来安排一切,来博得你的欢乐和笑容!两年多的时间过去了,我再把你带回来,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被我所感动,到底还爱不爱楚濂!

很好,我现在得到答案了!这些年来,我所有的心机都是白费,我所有的感情,都抛向了大海,你爱的,依然是楚濂!很好,我当了这么久的傻瓜!妄想你有一天会爱上我!如今,谜底揭晓,我该悄然隐退了!我打了你,这是我第一次打人!尤其,打一个我所深爱的女人!可是,打完了,我们的债也清了!你马上收拾你的东西,滚回你父母的家里去!明天,我会派律师到你那儿去办理一切手续!从此,我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冲出了卧室,我瘫痪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只觉得泪水疯狂般的涌了出来,濡湿了我的头发和床罩。我听到他冲进了客厅,接着,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他显然在拿那支吉他出气,我听到那琴弦的断裂声和木板的碎裂声,那“嗡嗡”的声音一直在室内回荡,然后,是大门阖上的那声“砰然”巨响,他冲出去了,整栋房子都没有声音了,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我仍然躺在床上,等一切声浪都消失了之后,我开始低低的哭泣起来,在那一瞬间,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哭。为挨打?为云帆那篇话?为我终于争取到的离婚?为我忽略掉的过去?还是为了我的未来?我都不知道,但是,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落日的光芒斜射进来,照射在那一面珠帘上,反射着点点金光时,我才突然像从梦中醒来了一般,我慢慢的坐起身子,软弱、晕眩,而乏力。

我溜下了床,走到那一面珠帘前面,我在地毯上坐了下来,用手轻触着那些珠子。一剎那间,我想起罗马那公寓房子里的珠帘,我想起森林小屋的珠帘,我想起旧金山居所里的珠帘,以及面前这面珠帘,我耳边依稀荡漾着云帆那满不在乎的声音:“如果没有这面珠帘,我如何和你‘共此一帘幽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