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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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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低头看见了她的笑容,低低的道:

“小皮猴,马上就到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就永远在一起了”

妈妈的眼中虽然有些遮掩不住的疲累,但是却是晶亮而充满期望的,许徐点点头,自己这个小名真是很久没听过了,只因自己是属猴的,且小时候皮的很,比村子里的男孩子们还皮,上树爬墙掏鸟窝,几乎样样都gān,所以奶奶和妈妈就给自己起了个,这么个难听的小名。

小时候每当奶奶姑姑叔叔或是妈妈这样叫她时,她就觉得异常别扭,如今听来,却觉得分外亲热,如一道细细的暖流,流过心间,很是舒服,可见人的心态随着年龄的增长,是在不停转变的,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卖票的中年妇女,用浓浓的乡音喊道:“进城了,大家准备准备要下车了”

车里又是一阵拥挤,妈妈抱着许徐是坐在一个另加的马扎上的,这时候却要站起来,好让卖票的女人把马扎收起来,好让后面的人出来,妈妈把许徐放了下来,由于长时间把许徐放在膝盖上,妈妈一时有些脚麻,站不起来,许徐蹲下身子给妈妈轻轻的按摩。

抬头却看见妈妈异常感动的目光,旁边有个女人说:“嫂子你这闺女可真是懂事,你好福气啊”

妈妈脸上堆起了一个明显的笑容道:

“我这丫头一直皮的很,今天还真是不太一样了,也许是进了城,也沾了城里人的灵气”

车上的人都是一阵大笑,笑声中客车进了站,妈妈左手拖着偌大的一个军绿色的大提包,右手牵着许徐的小手,出了长途汽车站,长途汽车站很古老,若说这个城市有什么还保留至今的古迹,那么这个小小的汽车站应该算是一个了吧,是个民国时的建筑,很有那时的风格,许徐记得到了后来,甚至许多民国时期的电视剧,都是在这里取景的。

当然后来这里也是经过了整修还原的的,从电视上看去还真像民国时期,现在却很破烂,斑驳的柱子,已经看不出颜色,站台已经看不出什么风格,只是陈旧和腐朽,不过出了站里,外面却是一条宽宽的柏油马路,许徐说宽,是相对而言的,在当时许徐记得那是一条算是很宽的柏油路了。

路上车水马龙,一切看上去如老照片一般的陈旧恍惚,那时还没有还没有像出租车,那样便利的jiāo通工具,车站两侧是一些人力的三轮车,带着个简易的棚,既可以拉客人,也可以装货物,路上跑的,大多是大客车和那种长长的有两节的公共汽车,每辆几乎都人满为患,来往的行人穿着异常古老而土气,即使是大城市,八十年代的穿着和二十一世纪也是截然不同的。

大异于二十一世纪的张扬个xing,讲究独特xing格和后现代,这个时候,大家穿衣打扮都是跟风式的,如果流行什么,几乎不分年龄大小,满街皆是,有些古怪的一致,出了车站,一眼望去,都是那种蓝布毛领的棉大衣,无论男女几乎人人一件,仿佛整个城市都是灰蓝色的。

那个时代的基调也许就是蓝色,经济刚起步,人们还处在那种不上不下的阶段,对新事物的接受还矛盾的很,所以一时还看能不出来任何活跃先进的影子,妈妈张望了很久,正是过完年,天气很冷,比许徐记忆中的每一个冬天都要冷,而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轻暖的防寒服,而是普通的碎花棉袄棉裤,以及一双条绒的棉鞋,难看倒是其次,关键是,一阵寒风chuī来,许徐觉得真有种刺骨的感觉。

正文五岁就起步早不早

妈妈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手表是那种很古老的男用机械表,许徐记得好像是上海牌的,外形很笨拙,却是很长时间以来,许徐记忆中家里最值钱的物件,时针指着两点,刚才还不觉得,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许徐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很饿。

看了看妈妈焦急张望的眼睛,许徐还是决定先忍一会儿,抬头也向前面的柏油路望去,行人车辆穿梭间一片喧嚣,很快马路对面走来一个男人,说实话,许徐几乎都快不记得爸爸年轻时的样子了,许许印象中,自己的爸爸一直是腰板笔直,走路带风的男人,严整的很有军人的风范,即使后来逐渐老了,脊背依然很直,总是器宇轩昂的。

不过年轻时的爸爸,看起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挺拔,jīng神的很,走来的正是徐徐的爸爸许洪业,,妈妈也姓徐不过是双立人的徐,许徐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取自父母的姓氏,妈妈大约也看见了爸爸的身影,脸上立即扬起笑容,摸摸许徐的头发道:“小皮猴你看爸爸来接我们了”

许徐抬头间,爸爸已经到了近前,许徐还没看清楚qíng况,就被抱在了一个温暖而宽大的怀抱里,不同于妈妈的感觉,令许徐觉得异常安全,脸颊上一阵刺刺的微痒,是爸爸没有剃净的胡须査,爸爸狠狠的在许徐脸上左右各亲了两下道:“怎样小皮猴想没想爸爸”

许徐摸摸脸笑了,爸爸看向妈妈,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柔和道:“你辛苦了,这一路上挤得狠吧”

妈妈打量爸爸片刻道:

“还行倒是有个座位的”

两人之间那种很平常的问候,却给许徐一种异常隽永的感觉,爸爸提起大提包的行李,抱着许徐说:“走吧先到家再说”

妈妈笑了笑,一家三口走上了边道。车站距离爸爸工作的派出所很近,不过两站的距离,于是一家三口步行回去就可以了,单位分给许徐一家的,是一间大杂院里仅九平米的小屋子,很小,一门一窗格局很简单,虽然如此小,也是单位照顾才有的,毕竟这个时节,一家三代几口人都挤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也是很常见的事qíng。

家具很少,一张木制的双人chuáng,和两个方正的大柜子,还有爸爸单位替下来的办公桌,还有单位给的几chuáng军绿色的被褥,这就是全部家当了,望着屋子里的小暗楼,许徐不禁百感jiāo集,自己在这个窄小的暗楼上,度过了小学初中整整九年的光yīn。

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趴在小楼上看书的那些日子了,这种暗楼是这个时代的特定产物,受空间所限,在屋子的后墙上搭出半个木板,两侧是简易的铁栅栏,前面拉个布帘就成了,虽然简单,也算是自己的独立空间了。

这时候,爸爸还是个小片警,当然以爸爸的耿直,最后到了退休也还是个片警,大杂院距离爸爸的桥东派出所很近,走路不过十分钟,很方便,而爸爸职业在这个年代,并不是值得羡慕的,甚至不是年轻人当时就业的最佳选择,和后来二十几年后的公务员热,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不禁辛苦且工资极其微薄,许徐记得爸爸很长一段时间里,工资都没超过一百元,加上妈妈不能出去工作,还要给老家的奶奶寄去生活费,一家人靠着爸爸一个人,可想而知,生活一直是很拮据的,爸爸的工作是隔日勤,每隔一天会在家里睡一天。

每次回家来,都要带一些食堂的饭菜回来,改善家里的伙食,有时还有红烧ròu等好料,当然大多数还是白菜土豆和萝卜,妈妈很高兴,因为这样又能省下些粮票,粮票在这时是必需品,应该说比钱还重要,没有钱,粮票可以当钱用,可是反之则不行。

虽然清苦,一家三口却过得有滋有味,很快许徐就发现了重生的最大弊端,那就是无聊啊,不光是因为这时物质匮乏,就是jīng神上也是一无所有的,没有电视,更不用提电脑,甚至书籍也没有,当然如果许徐现在抱着一本红楼苦读,估计也会吓坏爸妈的。

家里唯一的书是毛主席诗词,爸爸很喜欢,爸爸的家虽然贫困没落,却是书香世家,爷爷爸爸叔叔每个人都从小就用毛笔写字,所以练得一手漂亮的书法,派出所里的大字报,以及过年家里的对联和福字,都是出自爸爸的手笔,这时家里穷,屋子里也没有点缀装饰,爸爸每个月用单位的白报纸抄录一首毛主席诗词,然后用寇丁钉在墙上做装饰。

使得我们的小屋很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书香气,很久后徐徐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些,现在重新看到爸爸在桌上写字,觉得异常新鲜,四月,天气开始暖了,许徐身上也换了单薄的衣服,衣服是爸爸同事家孩子穿剩下的旧衣服,虽然旧,但样子还算过得去。

这时候你就是有钱,也没地去买时装去,爸爸今天休息,妈妈在院子的大树下洗着换下来的chuáng单等大件的东西,一般大件的衣物,都是要等到每周爸爸休息时才会洗的,因为爸爸的力气大,能拧的很gān,挂在院子里的树下很快就不滴水了。

许徐好奇的看着爸爸,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方正的石头砚台,倒了些现成的墨汁,在抽屉里找了一支合适的毛笔掸在砚台上,低头翻着手里的毛主席诗词,仿佛正在斟酌写那首,看了一会儿,放下书,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起来,爸爸写字写的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写了一首词。

是《七律和柳亚子先生》:

“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叶正huáng。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chūn江”

爸爸的字很有风骨,要说什么体的话,应该说偏重柳体,很清秀,爸爸显然被许徐认真看着的表qíng逗乐了。放下手中的毛笔笑道:“怎么小皮猴看的这么认真,你认识这些字吗”

许徐眼珠一转,脆生生的道:

“不全认识,但是爸爸可以教我啊”

爸爸哈哈笑了,抱起许徐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道:

“我们家的小皮猴转xing了,竟然想认字了,好,来爸爸教你”

说着一个字,一个字极其认真的教许徐念,这对明明连意思都知道的许徐来讲,别提多难过了,还要适当的装作没记住,让爸爸多教几次,许徐顿时觉得,演员的职业真的才是最令人尊敬的,即使特意的假装笨了些,还是令爸爸眉开眼笑,异常惊喜,急忙冲着院子喊道:“孩子她妈,你快来快来”

妈妈很快迈进屋里,手里还有许多肥皂泡,看了爷俩一眼道:“怎么了”

爸爸抱着许徐道:

“咱们家的小皮猴是个天才呢,你看我不过是教了她两遍,她就都认识了,这些字不是很简单的呢”

妈妈走到桌子前道:

“是吗!小皮猴自大进了城,好像越发的聪明懂事了,来给妈妈念一遍听”

许徐暗暗翻了个白眼,又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童声朗朗,清脆悦耳,妈妈和爸爸都异常高兴,妈妈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孩子他爸,你看丫头既然这样聪明好学,不如九月份把她送学校去上一年级得了,这样我还能去找个工作上班,家里也宽松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