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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无法无天,李庆成没好气道:“别再问这事啊。”
“我们也想寻点旁的事做。”另一鹰卫道:“出不得宫,无所事事,能做什么?要么陛下带咱们打匈奴去罢,东疆的事儿还没平呢。”
“是啊。”又有侍卫附和道:“打猎也成,儿子们蹲鹰厩里,再不动都胖了。”
李庆成道:“没法的事,我就自己一个呢,批折子都忙不过来,还带你们秋猎去?要去自己去。”
那鹰卫队长是张慕亲自挑的人,名唤郑楚天,忙道:“陛下不如把弟兄们的出宫令给解了罢?”
李庆成一想也是,总在宫内闷着不行。
“这么罢。”李庆成道:“楚天去寻唐鸿,让他给你们一人制一个出入宫的腰牌,白日间出去,夜里闭宫门前便回来,话说在前头,轮值排好,功课都得做足了,实在闲着才出去。”
“出宫不许挥霍,不许给我……给朕惹麻烦,否则这腰牌可就收上来了。”
众侍卫瞬间欢呼,李庆成忽又觉得不对,眯起眼,瞥见一人兴奋地在井栏边蹦,当即起身冲过去拍他的头。
“林栩,这么高兴做甚?!”李庆成揪着那人后领将他拖过来,问:“有相好了的么?猴儿似的。”
林栩忙笑着告饶,李庆成道:“别看哪家姑娘长得标致就私自许了终身啊,查清楚家世,带到宫里来,起码得门当户对的,我给你们御笔点婚。”
这一下更是群情耸动,李庆成一句话直将侍卫们的荣宠抬到了顶,侍卫们纷纷跪下谢恩。
李庆成方拂袖道:“罢了,楚天你盯着点,别再给我添事。”说着要走。
郑楚天道:“再待会儿呗,弟兄们可有好几个月没和陛下说话了。”
那一刻李庆成的表情似有点松动,不知想起了何事,总不能在僻院过夜,便淡淡道:“回去睡了,你们也早些歇下罢。”
“弟兄们有家在京师外的,能回家不?”又有人兴奋问道。
“可以。”李庆成道:“轮值随你们排,愿回去省亲的就去,早些回来就行。”
说毕不再言语,穿过御花园走了。
那夜李庆成一直没有吭声,没有看折子,也不看书,坐在龙央殿里,发呆发了一晚上。
直到夜半,李庆成躺在chuáng上,对着偌大一个空空dàngdàng的宫殿,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一夜忽然就勾起了他的不少回忆。
孙嫣的家在西川,将延和殿布置得像她的闺房。
鹰卫们的家在僻院,一大群小伙子闹哄哄的,也不嫌寂寞。
他的家又在哪里?
从前李谋在朝时,宫中一切如常,依稀有点家的感觉,大臣出入御书房,李庆成虽既惶又恐,每天午后硬着头皮去给父皇考察功课,但仍觉得这是他应该在的地方。
从前自己住龙央殿时,方青余在一旁教他写字,教他弹琴,chuī笛子,张慕在殿外站着。
即使离开京师,流落天涯,最艰难的那会仍有人陪着他,不管在哪落脚,都住在同个屋檐之下。
现在自己回京,却依稀觉得这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了,方青余与张慕都在京城置了宅子,还是他亲自为他们选的,不会再像从前,整夜整夜地站在殿外守夜了。
而远在皇宫另一隅的孙嫣,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李庆成裹着被子,侧躺于榻上,整夜没有合眼,四更时忍不住长叹一声。
“陛下睡不着?”huáng谨的声音小心而恭谨,于殿外传来。
李庆成道:“你说我拼死拼活,一路从枫关回来,图的什么?”
huáng谨不敢接话。
李庆成又道:“我怎么就觉得,半点也没有回家的感觉呢?皇宫就剩个空壳子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huáng谨小声道:“陛下也该成家了,成家后便有人盼着,念着。”
李庆成苦笑道:“是么。”
huáng谨又道:“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的闺秀,想入宫当陛下的家人。陛下若不太……恕臣罪该万死,陛下若觉孙姑娘没意思,大婚后臣去为陛下采办江州的女孩儿,当年先帝入司隶时,后宫也是一般的冷清。妃子多了,小孩子来了,便渐渐热闹起来了。”
李庆成无奈道:“算了,别糟践了好人家的闺女儿,门外当值的是谁?”
一名鹰卫道:“沈瑜,陛下。”
另一名鹰卫赫然是队长赵楚天,夜间见李庆成走后神色郁郁,遂亲自来守夜,开口道:“我,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