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页

2020年2月17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第一声惨叫从队伍末尾响起,数名兵士被弩箭she下马去,殿后军陷入混乱,士兵们仓皇逃跑,高嵩吩咐副将看守马车,亲自按刀前去稳定部众,继而带兵追击。
双方都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李庆成知道张慕撑不了多久了。
海东青在天空发出一声长鸣,朝密林东边扑下,高嵩吼道:“在那边!准备弩箭!”
四百人追下山谷,沿着结冰的溪流追去,海东青扑腾着飞过小溪,投入山dòng内,高嵩纵马踏上溪流的瞬间又是一阵破冰声响,马匹惊慌嘶鸣,整条冻河破裂,冰水从裂缝内狂喷而出,人仰马翻,倒成一片,被陷进去两百人。
张慕无声无息纵马追来,一刀连着砍死两名士兵,冲进高嵩的亲兵队伍内,一挨得近前,qiáng弩飞she时便分不出目标,不少人中了己方弩箭惨叫下马,高嵩调转马头,抽刀挡驾的瞬息间张慕已到了面前。
张慕嘴唇微动,不知说了句什么,高嵩未回过神,头顶发髻已是一紧被揪住,继而脖颈一凉,头颅被砍了下来!
张慕提着高嵩的头,策马转身回望,剩余百名亲兵恐惧退后,只见张慕满身鲜血,犹如地府爬上来的怪物,当即无人再敢应战,发得一声崩溃的大喊,仓皇逃跑。
顶上山路,千余名士兵看得清清楚楚,张慕所在之处距离山道太远,取不中准头,所有人都丧失了斗志,退到山崖旁。
张慕侧头看了高处一眼。
副将默不作声纵马前行,一路狂奔冲向山路尽头,士兵们不敢再战,尽数跟着副将逃了,山道上唯剩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两匹拉车的马不安分地打了个响鼻。
李庆成听到脚步声,醒了。
他揭开车帘,看见张慕犹如血人般站在车前,一脸冷漠,朝他伸出手。
“回家了,媳妇。”张慕说。
李庆成松了口气,说:“全被你吓跑了?路途有三天,本不用这般……”
话未完,张慕一个踉跄,倒在李庆成身上,李庆成慌了神,失声道:“慕哥?”
他意识到士兵们还没逃远,此处非久留之地,低声道:“慕哥?!慕哥!醒醒!”
张慕一身发冷,身上全是血,背后还带着弩箭的伤口,腿上、手臂上伤痕累累,李庆成简单检视张慕的伤,知道他连着三天都没有睡觉,大腿上还留着剜出箭簇后的腐肉坑,又找到一个盒子,里头只有救命的雪蛤,暗道真是此命不该绝。当即捏碎了雪蛤嚼烂,嘴对嘴给他喂下。
现在该怎么办?李庆成倏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这个梦什么时候才醒?
若能在梦里过一辈子,倒也不妨。
李庆成深深呼吸,解开车上套索,把张慕抱上马去,自己也翻身上马,让张慕趴在自己背后,以腰带将自己与他捆在一处,策马循来时山道逃离。
定峰山脉绵延积雪,抵达张慕第一次制造雪崩之处,李庆成正踌躇要朝何处走,张慕却醒了。
他浑身负伤,身体很重,心脏却依旧有力跳动,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摸了摸李庆成的脸。李庆成侧过头,张慕委顿地把头倚在他肩上,两人嘴唇轻碰,吻了吻。
“那年我就是这么带着你逃出京城的……”
“嗯,那年你就是这么带着我,逃出京城的……”
李庆成策马在积满冰雪的道路上小心前行,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
张慕闭着眼,倚在李庆成身上,每一下呼吸都如此灼热与粗重。
李庆成辗转离开山道,策马转向高处,夕阳西下,天地间满是流金般的红霞,两匹马,一只展翅翱翔的鹰,一前一后,穿过积雪皑皑的冰盖,化作茫茫苍天下的两个小黑点。
入夜,风雪又刮了起来,此刻仍未安全,然而大雪掩去了足迹,真乃不幸中的万幸,须得歇一夜了,否则张慕浑身是伤,恐落下病根子。
“找到间屋子,慕哥。”李庆成道:“撑住……马上就好了。”
山腰上的岔路口处,一座小屋出现在二人眼前。
李庆成摇摇晃晃,背着张慕进了那屋,木屋分内外两间,看上去不似久无人的模样,或本有人在打理,只是今年入冬风雪大,屋中人下山去避寒了。褥子薄被俱未收走,悬梁上还挂着发霉的腊肉。
“有柴火!太好了!”李庆成道。
张慕剧烈地咳了几声,翻身下地,李庆成忙让他躺回去,点上油灯,发现墙上挂着弓箭,角落里铺着gān草,gān草上还有张皮。想是猎户上山时暂栖之处,山中村落俱会盖一小屋,以便大雪封山时有猎人被困山中维生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