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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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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说得太严重了”修沉吟半响,似是在考虑措辞,几秒后朝菲里德热qíng地笑道“我爱你,也爱你们,爱你们大家,从小到大,我只有呆猫一个朋友”

“朋友有危险,当然要救,不是么?”修又充满阳光地笑道“我这人有点笨,是很笨,不过不管是谁,只要愿意和我说话,当朋友,我都会努力,不论是你,还是雷蒙,飞儿学姐,伊洛他们。”

“我都会,一定会。其实当时我没有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就知道要这么做,你别想太多,菲里德……殿下”他说完这么一大串毫无逻辑与条理的话后,尴尬地挠了挠头,红了脸,抓起小黑猫抱在怀中“我,还是回去睡觉了”

菲里德沉默不语,似是为修的一番话有所触动,他起身把修送到门口,点了点头。“晚安,祝你有个愉快的梦”

修离开了,菲里德又与雷蒙对视一眼,两人目光相触,雷蒙略有点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殿下,您该休息了”雷蒙说。

“知道了”菲里德敷衍地答道,又恢复了他客套的语气,转身入房。

第二天早晨,雪停了,雷蒙红着眼敲开同伴们的房门。修与地系魔法学徒卢卡一人搭着骑士导师的手臂,把他半抱下楼梯,门口马车已停好。

“轻点,别让伤口再裂开了”飞儿为他们安排位置,突然打住了话头。

“怎么了?”修转头望去,旅店内隐隐传来争吵声。

“上车”卡西有气无力地说道,抬起满是胡子渣的下巴“让雷蒙给他一耳光,他就来了”

伊洛满脸不耐烦地拉着莎,经过他们身旁,钻进马车里,接着是卢卡,凡帝妮与受伤的骑士。直到菲里德带着疲倦的神色走出旅店,上了马车,坐在飞儿身旁,修与皇子一人倚着半边车门,往外望去。

弃了一辆车,皇子的座驾中挤上九个人,雷蒙双眼带着宿夜的红丝坐上车夫位,挥动长鞭,马车朝隆奇努斯山道缓缓开去。

车内学徒们均是呵欠连天,昏昏沉沉地倚于一处。伊洛闭着眼,缩于马车的最角落内,修拿不准他是睡了还是醒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走?”雷蒙从车夫位上回头问道。

“啊”修坐直了身子“那边有条大路”他拨开车帘,望向自己曾经的家乡。小村庄甚至没有一个名字,来往的路人都把它叫做“山村”。

“再往山上走就出国境了”菲里德不悦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您说得对,皇子殿下”飞儿cha口说道。

“这……”菲里德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昨天我和卡西前辈商量了一下,入山是最安全的”雷蒙说道“隆奇努斯山有通向另一侧国境的小路,从修住过的村子背后绕路,进入边境线,找到圣焰驻军,我们就安全了”

“你相信修么?殿下?”雷蒙勒停了马匹,菲里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相信,但……”

“那就够了!”卡西忍着伤口的疼痛斥道。

松树林经历一夜小雪,各自顶着扇型的白团,静静伫立于道路两侧,地面湿润,车轮于崎岖的山路上不时打滑。颠簸摇晃的马车里,卡西显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慢点,雷蒙”飞儿担忧地说道。

“不碍事”卡西咬牙说。“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在心上”他又冷哼一声。

菲里德脸色yīn沉,为这逃亡般的láng狈旅途很是不快,众人的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不多时后,皇子似是想到了别的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修聊起天来。

“是啊,我的铁匠老爸……在家门口拣到我”修心不在焉地答道“但他对客人还是挺好的,小时候有旅人来我们家……都是穷人……”

他摇摇晃晃地拉开车帘,遥望远处逐渐清晰的,山林中被遮掩着的村庄,走了近半日,自己家午间的炊烟袅袅升起,“到了!”

“门口堆着矿渣的房子是你家?”雷蒙反手勒住缰绳,马车在铁匠家门口稳稳停了下来。

修心下忐忑,不知离家这许久,回去说不得又要挨一顿棍棒,竟是踟躇不前。院落中传来牛叫声,与女人的问话。

“谁在那儿?是修吗?”铁匠妻子用一块gān麻布擦着通红的双手,停了劳作,走出门来,继而大吼一声“跑哪去了!不回家的傻小子!找了你多久!”

她顺手给了修惊天动地的一耳光。

马车上的学徒们均是面面相觑,正要下车的菲里德被吓得停了脚步。

“当家的,傻小子回来了!”铁匠妻子又疑惑地掀开车帘,目光在重伤的卡西脸上停下了“哟,还有伤员,这可真稀罕”她又粗声大气的喊道“傻小子还带了不少朋友回来!”

“知道了,让他们去吃午饭——”打铁房内传来铁匠的声音,修立马松了口气,看样子不会挨打了。

“谢谢您,夫人”飞儿与雷蒙架着卡西下地,妇人一手扶住了骑士的肋下,把他半抱进屋内。

“谢谢”菲里德与莎敷衍地朝她点头,伊洛甚至连话都懒得说,跟了进屋。

伙伴们四下打量着昏暗的餐厅,铁匠妻子为他们端上硬得像石头般的面包与冷火腿。端了个小铁盆,坐在角落里啪啪啪地搅拌着什么。

“妈”修带着惧意地说道“爸呢?”

“打铁呢,没空”妇人答道,把窗帘拉开,以便阳光照进餐厅内,修唯唯诺诺地把离开后的经历jiāo代了个大概。

“然后我们……”

“我们的实习完了,正打算回去帝都”雷蒙打断了陪同皇子出巡的一节,又抱歉地朝修笑了笑,修立时会意,附和着说“是啊是啊,那位大哥和人动手……受了伤”

“哦”妇人拌好了一盆液体,放在桌上,赫然正是新鲜的huáng油。

“我儿子又傻又爱闯祸,平时麻烦你们多照顾着,小姑娘们挺漂亮的,那个姑娘怎么了?不高兴?”她望向壁炉旁“真是,我忘了生火,把你们给冻着了”

伊洛尴尬地朝她点头,倏然同伴们均是哄笑起来。

“他是男生”修忍着笑朝养母解释道。

“细皮嫩ròu的,养得倒挺好,订婚了么?”铁匠妻子打趣地说道,气氛缓和了不少,紧张感一扫而空,她捧着五六根木柴,捅进壁炉里,伊洛下意识地朝旁避了避,免得煤灰弄脏了衣服。

“喵”黑猫跳下地,小声叫道,用爪子扒了扒铁匠妻子的围裙。

“小东西也跟着修走了?”她转身端来一旁牛奶,放在壁炉旁,拍了拍黑猫的头,后者满意地蹲着喝了起来。

铁匠脱了挡在身前的皮甲,随手扔到角落,坐到桌旁,朝修的同伴们点头。妇人为他们的杯里注满新鲜牛奶。

“家里的好喝,我们食堂吃饭不用钱,牛奶都掺了水”修喝了一大口,畅快且惬意地赞叹道。

“吃饭不用钱”铁匠与妻子均是笑了起来“要用钱还得了!”他瞪着眼道“什么地方都能被你傻小子吃垮!”

席间宾主尽欢,飞儿与凡帝妮等人都出身于平民家庭,对这气氛很是怀念,叽叽喳喳笑闹成一团,反而把皇子晾于一边。

修又把自己的学院生活,以及光辉的未来得意地朝铁匠解释了一次。

“嗯”铁匠眯着眼,连连点头“那吃完饭你们就得赶紧回去,好好学习!”

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学的魔法,那个风系的?能把炉火烧旺?”

“这……可以”修挠了挠头“我只学了一点点,还是从书上看的,火系和风系,恩,混合在一起”

“别说这个了,爸”修突然想到他老爸即将提出惊天言论,打住了话头。

“那敢qíng好”铁匠满意地说道“学完了回家,来给我烧炉子,拉风箱”

菲里德口中的牛奶噗地一下喷了出来,连声咳嗽。

“爸,学会了我就是魔法师了,别说中级高级”

铁匠瞪着眼道“你是铁匠的儿子!大魔法师也是铁匠的儿子!”

伙伴们均是露出同qíng的神色,修连死的心都有了,让一个大魔法师来拉风箱,只有自己的铁匠老爸才说得出这种话。菲里德重重地咳了一声,把奶杯放在桌上。

“你这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呢,当家的,他们可都是魔法师,得不乐意了”铁匠妻子正在给受伤的骑士卡西喂下泡软了的huáng油面包。高声笑道。

“呵呵,是我老粗说错话了”铁匠连忙摆手笑道。

一顿平民快乐的家宴,贵族难以下咽的午饭后,铁匠示意修稍等,雷蒙则带着同伴们上了院门口的马车。

菲里德上车前转过身,朝铁匠妻子点了点头,于腰侧钱袋内取出一把钻石币。

“夫人,感谢您的款待,这顿午饭……”

“你这是要做什么!”铁匠妻子愕然高喊起来,瞪着那一把闪闪发光的钻石币。

“我是修的好朋友,您误会了”菲里德善意地笑着,拉过铁匠妻子在冬季冷水中浸泡得通红的手。

妇人粗鲁地拍开皇子,似是愤怒地斥责菲里德道。“你也知道是朋友,在朋友家吃饭还要钱?”

“上车去,傻小子马上就来,他爸在jiāo代事qíng”铁匠妻子拉起围裙,擦了擦手,转身走了。菲里德握着那一把钻石币,递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尴尬地站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终yīn着脸爬上马车。

“哟嗬!”修高兴地蹭蹭几步跑出院子,拉住擦身而过的铁匠妻子,说“我走了,妈!”

“去吧,别闯祸啊!”铁匠妻子朝他挥了挥手,拾起gān糙叉开始喂牛。

“当魔法师没前途”卡西背靠马车木壁,嘿嘿地取笑着修。“你爸给了你什么?”

“大魔法师也得回家拉风箱”飞儿想起铁匠的彪悍言论,又笑得前仰后合的。

“一些金币而已”修尴尬地挠了挠头“硬要塞给我”

卡西满意地点了点头,瓮生瓮气地说“你救了我的命,小子,感谢的话我不说了,那都不实际”

“半个帝都骑士协会的人都是我后辈,我给你挑个老师吧!”骑士卡西眯起眼打量着修“练练武技,考个圣阶骑士,qiáng身健体,将来好回家帮你爸拉风箱”

一语出,马车内发出哄笑声,同伴们几乎要笑出眼泪来了。

“不!别笑!别笑!”修哭笑不得地拍拍这个,又推推那个。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表qíng严肃地伸手入怀。

“大哥,救命之恩我也不说了,您要想报答我……就帮我盖个章吧”修诚恳地从怀内掏出那张十枚金币买回来的“魔武双修系冒险家登记表”,递了过去。

“……”卡西的笑容僵硬了,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卷一 启程·飞马座之束缚 混沌之触·两极魔唤阵

离开村庄,天色如菲里德的心qíng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地系魔法学徒卢卡接过雷蒙的马缰,纵腕一抖,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起来。

雷蒙已乏到了极点,把头枕在飞儿的的大腿上,于颠簸的旅途中昏昏入睡,飞儿用纤细的手指梳理着他一头棕色的乱发,又以棉布温柔擦拭去恋人耳根与脖颈处的尘灰。耳边的尖叫与呐喊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睡得死猪似的雷蒙。

尖叫与呐喊来自何处?凡帝妮紧紧搂着黑猫,好奇地往车窗外望去。马车忽上忽下,在盘旋的山道上穿行不休,雪花飘散的灰蒙蒙天气中,远方的松树挺直了脊背,如排列整齐的哨兵,不断掠过。拉扯的马匹嘶鸣,蹄声沉稳而坚定,拉着轻飘飘的如纸盒般上下剧颠的车厢,行驶于五米宽的小路上,轮辙印痕旁三指宽外,便是万丈深渊。

“太刺激了!”修不顾伊洛与莎似是看白痴的目光,激动地趴在另一边,一手抓着车窗的边缘,一手握拳大喊,风声与雪花呼呼地于耳边掠过,望出窗外便像在飞翔。“哥们真有你的,我太崇拜你了!”

“别跟他说话,白痴”莎终于按捺不住,叫嚣道“你是想让我们都摔下悬崖去吗?”

“不碍事”卢克沉稳的声音从车夫位传来。“在我们家乡,比这狭隘的道路多得很”

“要经过沼泽,常常马车的轮子只有一侧两只粘地”卢克又潇洒地一抖缰绳,马车悬空转了个弯,后轮几乎是在深渊的高空中掠过。

“啊——!”

“喵喵喵喵喵喵!!!”

凡帝妮与黑猫均是毛骨悚然尖叫道。

“太刺激了——!”黑猫兴奋地叫唤。

“对!卢克大哥你太帅了!”凡帝妮忽觉不妥,僵住了。

至此黑猫会说话的隐藏技能彻底曝光。修捂着肚子大笑,马车又是一弹,他连忙抓稳长椅扶手。

黑猫怯生生地窜到修的兜帽里,缩了进去。

莎与凡帝妮均是张大了口,伊洛却抿着嘴唇,脸色苍白,且无动于衷,冷冷注视着修。

“猫会说话——!”莎尖叫道,然而还没清醒过来,马车又是一弹,她的额角重重磕在车板上,连声吃痛,捂着一头红发,叫骂道“开稳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