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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人,懂吗,伊洛,我的世子。”
“我犯下那个错误,每天都活在痛苦中”奇克缓缓道“从你十六岁那年开始,我就把全部的生命和灵魂都jiāo给你,我本来就该死了,西领沦陷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死,你没有归宿”

“我拼了力气去找你,我的命不属于自己,我期望在自己死的时候,能看到你微笑,你开心地活着,并且不因为我死了,掉眼泪,伤心,难过”奇克喘息着道“你没有,你每天不停地折磨自己,徘徊不前,那小子不能让你快乐,他不爱你,你便不停地折磨自己,你痛苦同时也是让我不好过”

伊洛低下头去,他在那盆清水中看到了奇克的双眼,那是他第一次在侍卫眼中看到这样的神qíng。
奇克迷茫,且无助,眼角泪水源源不绝地滑落,像一头受伤且绝望的láng,或是灰黑色的瘦狗。
他竭力令自己的语调平缓下来,但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被刀割的伤痛。“依协丽丝让我当她的神使,我问她是否献出自己,以后能让你快乐,她告诉我qíng感是必须摒弃的东西,快乐也是”

“所以我拒绝了她,拒绝了母神”奇克苦笑道“连她也认为我应该当一只没有qíng感,没有理想的动物,以为我是一只行尸走ròu,要把我带走……”
“别说了!”伊洛陷入了无休止的恐惧之中,他微微后退,像是不认识般地看着奇克“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这样!奇克大哥!”

奇克伸出他的独臂,手指间还有匕首划破的伤痕,他解开自己的上衣,胸膛上尽是斑驳的疤,冻伤,刀伤,箭疮,密密麻麻,连着他折断突出,最终又接好的畸形的肋骨,与步度根重新为他换上的皮肤,如死灰一般触目惊心地呈现于伊洛面前。

“让我再抱抱你吧,世子”奇克悲哀地说“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他把伊洛抱在怀里,说“修弥补了那个错误,我没什么好做的了……”

“不!不!”伊洛肩膀起伏,喊道“不是那样的,我错了!奇克大哥!我错了!”
“我以后会好好对你,我发誓,我……”伊洛语无伦次地呜咽道“我喜欢修,但比不上你,我刚刚才明白,你不要离开我,你刚下去,一个人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害怕得很……我……”


“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吧”伊洛恸哭道“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

“当——当——当——!”

城中央的大钟倏然敲响,带着震撼人心的冲击力的悲鸣,于伊洛带着哭腔的尾声中冷不防敲下,如狂风bào雨般充斥了全城,摇撼着紧紧抱于一处的两人。像是在庆祝某段爱qíng的新生,又像是奏起了尼兰的丧钟。

菲里德的主力部队翻山越岭的来了,足足有二十万人,御驾亲征。

 


公主VS大祭司


“铁锤什么时候会回来”雷蒙忧心忡忡地问道。
飞儿缓缓摇头,道:“我们还有,一千六百七十名魔法师,三千名jīng灵弓箭手,一万近战冒险家单位,外加两只……龙”
雷蒙抢在全城封锁前便派出铁锤前去隆奇努斯山深处向矮人王国请求支援。也幸而如此,他的特使先一脚躲过圣焰的侦查线,矮人工匠有没有能力说服他们的国王,还是个未知数。

唯今之计,只有期望修真的能带回来什么qiáng有力的兵器,以挽救全城了。雷蒙与飞儿站在城墙高处,朝脚下的平原望去,圣焰的随军工匠如蝗虫全般散开,铺满整个旷野,不到中午,阳光便照进他们挖出的战壕,骑兵们垒砌高台,皇旗于炎炎夏日的狂风中飘扬。
“帝君谕……”手捧金锦的宫廷侍官站于高台上,煞有介事地开始朗诵战书,这也是两军之间所必须经过的固定程序,即“宣战”,而战争的主角却是迟迟未现身。

“菲里德·格里佛尼”
女人的声音一起,瞬间广袤平原上二十万圣焰大军同时喧哗,直呼帝君名讳,这是大不敬!即使叛贼自立门户,于两军jiāo战阵前,也必须尊称“陛下”,更何况尼兰只是名分未定的臣属之地!当即不少骑士一腔怒火,大声叫阵,要把那个没有丝毫礼节的女人拖出城外斩首。

“家母……”
“不,听她说什么”
玛塔的声音透过冒险家公会的魔法扩音装置远远传到尼兰城外百里,清晰可问,她的话语中似是压抑着比菲里德更甚的怒火,听得所有人均是变了脸色。


“你为何不宣读雷蒙的姓氏,可是心虚?!”惊雷般的声音炸响,圣焰骑士议论纷纷。不少人转头望向根据地最中央处的金顶皇帐,帐篷前帘却迟迟未掀开。
“她要做什么!”雷蒙快步奔下城墙处的楼梯。
“我不知道!”因罗斯抓狂地大喊道,母亲用的诛心之计竟是从未透露予自己知晓。

“先帝洛克特与星空大贤者生下二子,大皇子是雷蒙·格里佛尼,圣焰诸将士听清楚,此事我尼兰城冒险者公会已详细调查,人证物证皆在,菲里德不念丝毫旧qíng,先诛魔法师学院,后逐我帝都根基产业四族。天理何在?!谁是真命继承人,当朝将军可派遣代表进入尼兰,我玛塔将出示证据!”
“不敢么?”玛塔的声音冷笑道。顿时城内外鸦雀无声,那侍官显然万万意料不到会杵上个这种狠角色,吓得脸色与死人无异,寻思片刻,又高喊道“叛贼胡言乱语,动摇军心……”

“我不过是要求派个人进城来看看冒险家公会提供的证据而已”玛塔从容道“既然不敢,那便战罢,今天听到这个秘密的,圣焰二十万,尼兰十万,共三十万人。你们若亲手杀了正统皇室的继承人,骑士们”
“这就是你们的忠诚!?”她的一声爆喝似狠狠甩了菲里德一耳光,没有比这更毒的动摇军心的宣告了,圣焰甚至连“以王之名”的宣誓均未发出,骑士们便先自乱了阵脚,“嗡嗡”的小声议论先是从最前沿开始,继而扩展到全军。


密集的谈论在它即将化为狂风骤雨,席卷整个圣焰阵营之时戛然而止,点将台上出现一名英气勃发的骑士。金色的盔甲在午阳下闪耀,刺眼不可bī视,一头红发如烈火般充满朝气——格里佛尼家的血脉象征。
议论声被他的出现所掐断,帝君菲里德左手把头盔抱于腰侧,他丝毫不顾玛塔的咄咄bī人,冷漠地站在高台正中央,甚至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上来的。
“哥哥,我有话对你说”菲里德朗声道,捆缚于木桩上的扬声魔法器把帝君的声音扩大了无数倍,传进尼兰,奔跑中的雷蒙身形一顿,在冒险家公会门口停下了脚步。

连老谋深算的玛塔也被在这一声称呼面前措手不及,停下了她抑扬顿挫的指责。
“圣焰传承自谁?”菲里德的声音沉稳,不见丝毫慌张,早已与当初经历湖畔之险的惊慌皇子判若两人,骑士们纷纷单膝下跪,他的形象令他们想起那位早已死在新年的第一天的老朽的雄狮:洛克特·格里佛尼。
“君主,皇室,均传承于天,七神创世,造人;并指定人类血裔作为统治者,我的兄长,站在我背后的是七神之一,而站在尼兰身后的是谁?”
“大皇子或二皇子,这已无关紧要”菲里德伸出右掌,虚按于身前,沉声道“神选择了我”



“那是——”
另一名红发的皇室成员不顾一切地挣开卫兵的手,奔到城墙最前,她发出一声尖叫。
“树雨!”莎难以置信地看着菲里德背后缓缓漂浮于空中,背持日轮之杖的女jīng灵,她的面容恬静而优雅,望向尼兰的目光充满了悲悯。

“莎?”菲里德略感诧异。他几乎已完全忘记了这个远房的堂妹。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隔着两千余米的距离,娇艳的红发像是血色的玫瑰,不容辩驳地表明他与她均是格里佛尼家的传人,菲里德略感踌躇,她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照道理,此时应该登上城墙与菲里德正面进行jiāo锋的该是雷蒙,至不济也该是尼兰的年轻城主。

“第五神的荣光庇护圣焰”她轻声道,树雨温柔的声音被风送向尼兰一方。“我是他的神使”
“投降吧,莎”树雨柔声道“还有城内,我的同胞们,jīng灵宗族从未忘记过你们的存在,只要修愿意开放城门,菲里德不会伤害……”

“不会伤害我们?”莎冷笑道“是谁发誓要尽诛全城市”
树雨浑不为莎的顶撞而恼火,她又温言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因为阵营与立场而改变,我们在闪灵森林里的那段日子不正证明了这点么?”
莎沉默了,她在城墙上与他们遥遥相对。菲里德来不及再说点什么,树雨却感觉到了空气内的一丝不安波动。
美丽的jīng灵女王双瞳微微放大,露出一丝难以索解的眼神,像在感伤,又像是在哀叹,她缓缓念颂起几句菲里德不明其意的古代诗歌,那咒语谁也听不懂,紧接着,她生气般地快速吐出几个音节。
淬不及防之间,莎扬手,树雨同时反手把背后日轮之杖挥出,两名法师的动作惊人一致!均是默契到极点地同时发动了禁咒!

一道qiáng大的气劲迎面扑来,携着ròu身不可抗衡的高温,火舌先是聚为橙红,继而鲜红,到得尼兰城的旷野外竟是化作炽热的白光,那道真火之柱宛若开天辟地的第一条地底炎蛇,在半秒内便冲过了上千米的空间!
瞬时菲里德的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从背后不及半米之遥的冰冷气息激得他浑身一颤,浑身像在这远古的寒冰前僵硬,树雨也释放了她的禁咒。
冰龙与火龙从各自的阵营喷发,在尼兰与圣焰的中间点相撞,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纠缠着化为笼罩了整个战场的水蒸气。




“好冷啊”修拖着鼻涕哀嚎道“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穿着夏装,这么冒冒失失地就来了……”
“你……”格鲁说什么也无法把神明与修这种生物联系在一起“你不是来过一次了么?”
“上次来是冬天,我穿了很多,哪知道夏天这里也——哈嚏!”修瑟缩到龙翅的根部,借白夜宽厚的翅膀挡着风,使劲地挤着他唯一的同伴格鲁。

白夜最终在安塔利亚城门口处停下,收拢翅膀,它的降落之地被激得雪屑飞扬,席卷起一巨大的雪圈朝四面八方褪去,现出黝黑的石地。
安塔利亚之城依旧笼罩在极昼的日光下,城内冷冷清清,修抬脚跨进城门,那久违的长街空dàng寥落,竟是如同一座死城。
“人呢?”修的心内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格鲁快步沿着长街奔入,猎靴的步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dàng,更添诡异气氛。
黑jīng灵站在街道中央,从腰部的囊袋中掏出一管箭哨,chuī起尖利的声音。
那是他联络同族的方法,修猜测。


“格鲁?”街道内有一人转出。
黑jīng灵王子当即兴奋地跑上前去,随即意识到自己仍是全族中通缉的要犯,心下忐忑,放慢了脚步。
“伊得蒙”格鲁认出那名jīng灵,旋又一人出现了,黑jīng灵们三三两两地从小巷内走出,带着奇怪的表qíng审视格鲁,与他背后的那头小山般的白龙。

“你们果然到这里来了”格鲁问道。
“你不是死了么?”有人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迁到这里了?”
紧接着他的族人们纷纷好奇地围了上来,以手指触碰他,修默默站在格鲁身后,一手警觉地按于剑柄上。
“我没死,你们看,在心湖上那场战斗,后来我被神带走了”格鲁伸展双臂,任由族人确认他不是虚无飘渺的鬼魂。并朝他们报以微笑道“族母呢?”
他尚且不知自己在心湖的那一战中为族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没人回答他,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朝黑jīng灵王子提问。

“哪个神带走了你?”
“你是奉神的旨意来的么?”
“你是来带我们走的么?”


“什么意思?”格鲁不解地问道“我需要和族母好好谈谈,上一次她没等我说完就打算把我送去喂蛛后,希望她这次能……”
英俊的黑jīng灵觉察到一丝不妥,这待遇是自他离开侍父逃亡,进入人类世界并成为两个种族均不接受的一份子来,从未有过的。
族人对自己似乎多了点隐藏于内心的热qíng,甚至可以说是期盼,这是因为自己杀死了蛛后的缘故?还是黑jīng灵全族在心湖战役中遭到挫败后xing格的变化?

果然,伊得蒙立于建筑物的yīn影下,朝地面吐了口唾沫,说道“族母死了,她的神杀了她”

 


圣光·女神颂歌


黑jīng灵生xingyín dàng而不知自制,若从族xing而言,自创世以来,暗之森林裔当之无愧的是大陆物种中最混乱,最没有秩序的一支。
他们把xing作为爱,并以之为人生的头等大事,放任yù望不予管束,视其是生活中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活动,正如饮食与居住般,被提上重要日程。这与极北安塔利亚之城人类的苦行僧生活大相径庭。族母碧妮斯率领着他们投奔了混沌之神,把他们忠诚的信仰jiāo给依协丽丝,然而暗jīng灵的个xing,是劣根xing也好,种族特征也罢,却没有丝毫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