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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宁脚踝上的伤被处理了,还照了片,医生态度极好,说让他一个月内最好不要用脚做大幅度运动,过些天再来看看之类。
逸宁虽然讨厌别人的碰触,但是没有办法,必须让人扶着走路。
周延态度非常好地来扶他出去,虽然只是扶了手臂,没有实质xing的碰触,逸宁依然觉得很别扭和窘迫。

第七章 入室

逸宁坐在车上不说话,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世界都是湿漉漉的,下雨让这个城市的节奏稍微慢下来一些。
路边建筑里的灯光从车窗一闪而过,迷离变幻不定,逸宁总有种自己没有在人间的感觉。
他已经习惯于生活在自己的思维里——一个小小的,他能够掌控的世界。被驾车的这个介绍自己叫做周延的人拉入凡世,让他觉得不真实,心里非常忐忑。
车里的暖气熏得他有些想睡觉,毕竟又忙又累地忙乱了一个多小时,他困了。
周延问他家住哪里的时候,逸宁警惕地只报了他摔倒的那个路口。
周延哼了一声,将车开到那里去后,不让他下车,又问,“你不会是要在这里下吧!你不要你的脚了,能自己走回去?”
逸宁的左脚上缠着纱布,医生建议头三天最好不要走路,他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的。
周延瞥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太为难,说道,“你这是担心什么,害怕我知道你的住址缠着你啊!是我开车擦到你了,再怎么也该是你缠着我要医药费吧!”
逸宁虽然也是这么想,但毕竟周延看起来让人不放心,于是还是一声不响。
“你这人怎么这么个闷葫芦,就这样耗着吗,不让我送你回去,你打电话叫你家里人来接你啊!”周延看他闷着,声音大了不止一倍地带怒说道。
“对不起……我自己下车回去就行了!谢谢你了!”逸宁说着就要开车门下车,只是车门锁上打不开。
周延差点没被他气死,他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居然这人就这般不领qíng。“你没手机给家人打电话吗,没有就用我的。”说着把手机递给他。
逸宁回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没有接手机,他的眼睛在昏暗的车里像是盈着银河的晕光,柔柔的,宽广博大,就像周延以前去天文观测中心看到的一样,他愣了一下,压下被他一下挑起来的不正常脉动,“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还要陪你其他费用呢,要是你不相信,我现在打电话让律师来处理这件事也行。”
“不,不用了。是你太客气了,我原来就说过是我自己站在路中间才被你车溅的水扫到,要是你这样的话,好像是我在骗钱一样。”逸宁制止周延要打电话的动作。
逸宁的警惕心,还有就是对别人的排斥,这些都让周延感到可疑。
“你这样子,是不是家里没有别人,所以,怕我入室抢劫?”周延半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可能。”逸宁只是不喜欢有人进入自己的空间而已。而且,一看就知道周延是那种非常有钱的人,首先是他开的这两非常显眼的车,其次是去医院就直接进院长室,还有动不动就说找律师处理事务。只是,现在这个社会越是有钱的人越是没有好人,他们对你好都是有企图的,因为有钱人可没有时间陪你这样耗。逸宁虽然不仇富,但是却讨厌和有钱人打jiāo道。
虽然逸宁怀疑周延的企图,而且对他充满了十二分的警惕,最后还是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让他将自己送到了住处楼下。甚至让周延将他扶着上了楼。
逸宁的住处是很老旧的那种楼了,每楼有四家住处,对门两家都是两室两厅的较大公寓,而另外两家就是一室一厅带着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厕所没有阳台的二三十平米的小公寓,不过,这个小的空间对逸宁来说刚刚好。
这个房子有些破旧,每月月租要两千多,比起和别人合租的房子要贵一些,但逸宁宁愿承担这么贵的房租,也不想和别人住在一起。
他有一些洁癖,大学同寝室的人都不怎么受得了他,他知道自己的弊处,也就不想和别人一起住了。
逸宁住在四楼,楼道里黑漆漆的,因为太安静了,声控灯没有亮起来。
周延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暗?”
“这一楼的灯坏了,上面一层有灯。”逸宁轻声回答。
周延还没到这么破旧的地方来过,老旧的楼房总会有一些说不出的腐朽的味道,这让他觉得有些犯恶心,逸宁也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好在已经住惯了,也就能够忍受了。
周延扶着逸宁的左臂,几乎是支撑着他半边身体的重量,不过,逸宁本身就不重,周延力气也大,倒没觉得什么。
周延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语气里带着qiáng烈的嫌恶。
他一个大少爷,当然不知道平民的痛苦,逸宁也不和他计较。平淡答道,“我觉得还好。”
周延听出逸宁语气里对这个话题的不耐,也就不再提了。
周延将逸宁扶到门口的时候,逸宁从裤袋里拿钥匙出来,周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逸宁也不好意思赶他走,于是自己在那里一边烦躁周延这事一边开不开门。
周延看逸宁一直对不准锁孔,说道,“你自己的门都打不开吗?”
qiáng行拿过逸宁手中的钥匙,开起门来,这个楼道里的灯太暗了,周延好半天才把钥匙cha进去,开始转错方向了,后来才转对,周延便又骂了两句脏话。
这种老房子没有什么隔音效果,在看电视的房租老板娘开了里面的木门从铁门框来看外面的qíng况。
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将租房子的小宁几乎是半搂着,开门正准备进去。
老板娘是六十多岁的老大妈了,只和老伴住在这里,家里养着两条狗,儿女都有出息了,工作体面,结婚生子住在别处。
她是这个城市里很少的热心的人,便喊着问了一句,“小宁,你朋友?”
逸宁看向老板娘,笑了一下,答道,“算是!”
周延虽然不满于逸宁那句“算是”,但看向那老大妈,居然还挺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打扰大妈你了!他脚崴伤了,我送他回来。”
老板娘这才放心地关上门进去继续看电视了。
逸宁进屋开了灯,周延站在门口看里面,低矮的楼房让他不舒服,而且屋子太小了,让他觉得压抑。
只是,里面特别gān净,井井有条。
只消看一眼,就觉得幽静而凉慡。
虽然是一般的水磨地板,不是木地板,没有铺地毯,但逸宁脱了鞋穿着自己的小拖鞋,这才进去。
没有周延穿的拖鞋,逸宁看这人硬要进来,只好说道,“不用脱鞋,进来坐吧!”
房间里到处一尘不染,周延在屋子里留下一个又一个脏脚印,一向大而化之的他倒觉得有些愧疚了。
逸宁要去给周延倒茶,周延看他单脚跳,或是一瘸一拐实在痛苦,就说道,“你不用招呼我了,换了衣服早些休息吧!你的那些东西,我明天会给你送来,要是我不来,就让别人给你送来。”
逸宁想说不用了。
周延已经又说道,“你电话是多少,我明天来之前联系一下你。”
周延语气qiáng势,逸宁本不想给他电话号码,最后还是给了。
周延走之后,逸宁跪在地上将被周延踩脏的地板好好擦gān净了,脚伤和手肘上的伤不能沾水,所以只擦了身体,穿上暖和柔软的棉质睡衣,睡进温暖的被窝里。
这天乱成这样,他也没有心思再工作,jīng神疲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逸宁没想到周延还会再来,毕竟昨天他那么嫌恶这栋老房子,对着他住的小公寓也一直紧皱眉头嫌恶得不得了。
周延来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刚过,逸宁热了冷饭冷菜准备吃。热饭的时候,看到冰箱里几乎没有东西了,他还想着要让老板娘买菜时帮带一些。
周延两只手各提了两大袋,没有手敲门直接用脚踹,这不算结实的铁门被他踹地砰砰响,把正准备吃饭的逸宁吓了一大跳。
他从门眼里看到外面站着周延,愣了一下马上开门,以免他将这门踢坏了老板娘是会让赔偿的。
周延看到逸宁,露出个慡朗的笑,说道,“昨天把你东西扔了,今天这些是来做补偿的。”
逸宁让他进来。
周延居然非常有心,袋子里还提了一双新的拖鞋来,拿出来换了才进屋。
逸宁看周延极其自然又熟识地在他房间里走了几圈,对各处评头论足,在收拾周延带来东西的他就忍不住想叹气。
周延提来的东西可不是他自己去买的,让了家里采购的人去买,给她说了大致哪些。
所以,这四大袋东西又多又贵重。
逸宁看了一下,就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收。
和周延说了,周延沉着脸一句,“你不要把扔了就行,不要和我说。”就将逸宁的话噎了回去。逸宁只好将东西整理了拿出来,放妥当。
周延看逸宁客厅里一方矮桌上一道苦瓜炒jī蛋,一道冬瓜烧排骨,还有一碗米饭。
苦瓜炒jī蛋jī蛋煎得金huáng,苦瓜是嫩绿的色泽,冬瓜烧排骨看着也不错,主要是香味让周延觉得饿了,他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吃多少东西呢。
于是,周延大少爷要求道,“我也没吃午饭,就在你这里吃吧!”
虽然每一顿的饭菜都是计算好了的,没有给另外一人准备,逸宁不好拒绝周延,只好拿了另一副碗筷,从自己碗里赶了大半碗米饭给他,想着自己过会儿再吃些饼gān也可以。
周延从进来,逸宁就是默默的,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你只有这么一点饭吗,既然这样,你就拒绝我不就好了,我不吃了。”周延看逸宁那可怜样,就推开碗不吃了。
逸宁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道,“我还有饼gān可以吃。”想到周延刚才提了鱼gān来,便又说道,“你等等。”
周延看逸宁从冰箱里又拿出一些东西出来,用碟子装好,一瘸一拐地过来放他面前。
这也许是周延吃得最简单的一次午饭,但还算津津有味。
他有事要先走了,逸宁在厨房里洗碗碟。
逸宁额发有些长了,遮住了眼睛,随着手上的动作,头发轻轻动着,周延坐在客厅里看着他,想他还真是贤惠,本来是急着要走,硬是拖到逸宁收拾完了厨房,他才告别。
周延走了,逸宁长出了一口气,希望他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第八章 拜访

因为脚伤,逸宁虽然想去书店看书也不能了,每天待在家里看书写东西做翻译。
吃着周延带来的东西,他便会想到那个高大英俊qiáng势非常的人。
周延那天离开时说的是以后还来做客,但连着一星期,都没见到他来。
逸宁并不是想他来,只是,毕竟,一个突然qiáng硬闯入生活的人不见了,多少会时常想想,更何况自己吃的用的都是他买来的,细致如逸宁,每看到一次那些东西,都能想一遍那天发生的事qíng。
无论那天是多么láng狈,周延是多么qiáng势不可理喻,在后来的回想里,都蒙上了一层温馨的薄纱,朦胧了那时的别扭和警惕,就像那时的雨不是催凉的秋雨,而是霏霏柔软的chūn雨。
天气凉了,人没了原来那么bào躁,jīng神好了不少。
周延发现自己那方面的兴趣又恢复了,于是又开始过起原来那般糜烂的生活来,比起逸宁的漂亮温柔沉静,有更多的妖艳尤物,沉醉其中,他哪里想得起逸宁来。
一天,医生给他打电话来,说那天脚伤的病人没有去复查,向他询问这件事qíng。
逸宁脚崴伤并不是特别严重,到现在早好了,不用复查也没有关系。医生也只是想着给周家少爷打个电话询问此事,套一点jiāoqíng而已。
要不是医生说起,周延多半就会将逸宁忘了,既然医生说起了,他就又想了起来。
想到他在娱乐城里用望远镜看到的逸宁白皙安静gān净的侧脸,还有那骨节修长秀美白净的放在书页上的手;想到那天在雨中,他被溅了满身水,脸都是脏污的láng狈,但是却依然默默而温qíng,就像那天的雨一样,淅淅沥沥,温柔的,微凉,带着丝莫名的忧伤;还想到那天的那一方小桌,那一个小小的公寓,里面的那一个人……
和所有他这种富家二世祖一样,周延有选择xing记忆的毛病。
不重要的人从不在他的记忆范围内,总是过了就忘了。头一天还在chuáng上打得火热的人,第二天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不定就记不起他名字来。
逸宁能让周延记起,周延归结为逸宁那种人从他出生到现在,很少见到。毕竟他身边都是一群jīng力旺盛无事找事的家伙,而且,他身边的人有多少不是想从他这里得到好处呢,而那个人就不一样了,一个劲地将好处往外推。
周延又提了东西来看逸宁。这次提的没有上次那么多生活用品,换成了礼品,周延让别人去买的,他也没有注意,里面除了补品,居然还有烟酒。
这次是晚上,逸宁的脚伤已经好了,但他根据医嘱不能运动量过大,所以没有出门,他正在练习做瑜伽里面几个比较简单的动作。
门被敲响,逸宁还以为是老板娘,从探视孔里看到是周延,周延面上表qíng挺冷漠,正皱着眉头显出些不耐烦。
逸宁有一刻的怔忡,这时已经距离他被车擦到过了半个月,他以为周延不会来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来了,逸宁最开始的是紧张,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般紧张,带着一丝欣喜的,又有些惧怕。
周延上次来自己带来的鞋子,他洗后晾gān用盒子装起来放进柜子里了,他飞快跑到卧室里去将鞋盒子拿出来,等他再来到门边,门上响起更大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