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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胸口上这个疤便显得无比扎眼,看得谢白毛都炸起来。
“哦,这个啊——”殷无书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没事,这里破皮的次数略有点儿多,所以掉疤的速度相对慢一点儿,明天就好了。”
“破皮?”谢白盯着那片疤,简直想把刚买的酒直接浇到殷无书脸上。照他对殷无书伤疤愈合方式来理解,他胸口这伤在没弥合之前就是个血dòng,到他嘴里居然就轻描淡写成破皮了。
“怎么弄的,你怎么可能让别人伤到这里?”谢白瞪着他问道。
殷无书面不改色:“自己挖的。”
谢白:“……”
要不是他一贯比较克制,就该直接脱口而出“你有病吗?!”吃饱了撑得慌手欠在自己心口掏个dòng?!
“把这个挖出来。”殷无书晃了晃右手上握着的那个东西。
那玩意儿比拳头大一些,刚才谢白在门口一扫过去没放在心上,现在近距离一看,差点儿直接栽进温泉池里。
这东西怎么看怎么都是一颗心脏!只不过外面包了一层有些透的白色的膜衣。
“你脸怎么青了?”殷无书空着的左手拍了拍谢白,道:“吓着了?你小时候不是也看见过一回么?”
他这么一说,谢白倒是想起来了,他小时候确实见过,约莫是七八岁的时候。当时他还不认得这东西是什么,只听殷无书说是个对他没什么用的东西,得去埋了。
谢白的脸顿时更青了:“这叫没什么用的东西?”
“于常人而言有用,于我确实没用。”殷无书不急不慌地道:“三两句解释不清,但是这东西长久了碍事,还易生祸端,挖了好,就是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
那一瞬间谢白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qíng回他这话,憋了半天,最后冷冷问道:“你以前不是已经挖过一回了么?”
“挖了还会长啊。”殷无书用一种“你傻不傻”的目光,笑着看他,“遇到人遇到事总会长的,但凡还活着就避不开,只不过有时候长得快一点,有时候长得慢一些。”
“每次都得挖?”谢白死死盯着那颗心脏,炸着的毛依旧有些平不下去。
殷无书“嗯”了一声。
“你挖了多少回了?”谢白问道。
殷无书掐着指头算算:“记不清了,一般每隔百来年一回吧。”
“百来年一回?”谢白皱着眉道:“从我上一回看见到如今不过才十一二年吧?!”
殷无书没答,而是把那颗挖出来的心脏递给他:“帮我拿一下,刚才顺便算了方位,我起来去一趟棺盖山。”
“又作什么妖?”谢白已经被他弄得有心理yīn影了,几乎是条件反shexing地问了一句。
殷无书虎着脸训道:“啧——没大没小,我怎么就作妖了?去把这东西埋了。”
谢白一言难尽地看着手里的心脏,分毫不敢用力,生怕捏坏了哪里。他青着脸看了半天,憋了一句:“我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活得久了,总会有那么点儿变·态的习xing【滚

☆、第 22 章

这些已经成了陈年旧事,当时的棺盖山现在都已经换了好听不少的大名。在谢白的记忆里,那之后的一百年里,直到他离开太玄道,殷无书似乎真没再挖过心了,至少他没亲眼见过。
或许吓到过谢白一回后,他终于明白了做这种事的时候要避开人。
谢白想起殷无书近些日子一直有些反常,便皱眉看向殷无书:“你最近又挖了?”
殷无书:“嗯?”
谢白:“……”果然挖了。
一旁的立冬一脸懵bī:“卧槽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就该知道?”殷无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前阵子是多前?近三个月我都没怎么出门,也没发现什么,除了……”立冬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眼睛瞄了殷无书一眼,而后立刻住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就是想继续说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突然有无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似的光点从地上浮起来,海cháo一般,大面积朝礼蓝山的山顶上涌过去。
三人朝光点的来源看过去,便发现它们统统来自于被殷无书撕落在地的那些yīn鬼。
而那些光点细看其实是一豆小小的泛着huáng绿色泽的火星子。
与此同时,山顶上也隐隐传来了“嗡嗡”的震颤声,细而微小,几不可闻,一不留神就会被山风给盖过去。
“上面不对劲!”立冬低声说了一句。
而当他开口的时候,谢白和殷无书已经顺着光点涌过去的方向,抽身掠向了山顶。
那两人速度极快,像两道黑影,转眼便消失在了树影幢幢的山林间。立冬立刻收了声,忙不迭跟了上去。
这礼蓝山之所以曾经有个小名叫棺盖山,就是因为它的形状长得有些肖似一个扣着的棺材盖,它的山顶并不是一个尖儿,而是横卧的一长片。
谢白他们在临到山顶前,被一堵屏障给挡住了去路——
礼蓝山上大多是野树,落地生根,无人打理也无人规划,所以种类繁杂,松柏和樟树略多一些,但其他诸如桃树、老槐之类的也不少,地上还四处牵爬着叫不上来名字的藤萝,那些藤萝jīng叶上满是细密的勾刺,不小心碰到皮肤就会被勾出数道血印。
而如今,这些杂藤高树歪曲扭绕,被人集结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墙,结结实实地挡在三人面前,那些藤萝更是如同鞭子一般,四面挥舞着,抽向来人,一副不让众人上山顶的架势。
看到这阵仗,谢白和殷无书均是一愣,而后立冬替他俩笑了出来,嗤道:“就这也能拦我们?”
谢白抬手撒出一片黑雾,紧紧缠住一根朝他抽来的藤萝,而后面无表qíng地收紧五指拽了一把,那一整株藤萝就被他拽得连根拔起,蜿蜒数米的深根翻出地面,带起了一层泥。
“不是针对我们。”谢白将没法作妖的那株藤萝顺手丢到了一边,淡淡道。
殷无书“嗯”了一声:“这应该是事先设好了防人打扰的。”
这堵树墙挡一挡误入的普通人绰绰有余,即便是有道行的妖灵,这些树墙疯起来也够纠缠他们一阵子。只是布下这墙的人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凑巧上山的会是殷无书、谢白他们。
殷无书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而后抬脚在身前一踏。他这一脚看起来和正常走路踏出去的力道差不多,轻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但整个山地都狠狠抖了一下,就这一下,就让面前这树墙脚下的泥就地翻了个身,luǒ·露出数米深的根须,细密的裂痕从根须地下迅速蔓延到了枝gān上。
谢白适时黑雾一甩,缠住树墙中枝叶最为粗壮的几株,翻手一掀,就听无数的木枝爆裂声响起,那片看不到头的树墙便被黑雾一抽一收的力道彻底击溃,轰然坍塌成无数断裂的枝桠。
那些枝桠的端头都格外尖利,在坍塌的一瞬间,无火自燃,火势陡然窜起数丈高。而那些带着大火的枝桠,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铺天盖地地朝三人she来。
谢白冷笑一声,黑雾一抖,百米屏障黑làng一样蔓延开去,兜住了所有木枝,而后猛地一弹。那如同流火般的木枝便瞬间调转了方向,朝山顶she去。
那些带火的木枝和cháo水般的荧光落到了山顶的同一片地方。
只是不论是火还是荧光,都在落入那片地方之后,突然没了踪影。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火光和荧光便都被吸了个gān净,再没有半点儿剩余。整片山顶刚亮堂了几秒,便重归于黑暗和寂静。
屏障没怎么费力便被清除,谢白他们几乎没什么犹豫便抬脚上了山顶。
正如他们所想的,山顶上早已有人镇守——
立冬点着脑袋数了一圈,一共三十二个黑漆漆的人影,弓着脊背、曲着双腿,盘坐在地,肩膀擦着肩膀,挤挤攘攘地围成了一个圈。
他们对上到山顶的三人似乎毫无所觉,准确地说,好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所觉,一个个如同死了一样。
谢白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影旁边,毫无惧意地弯腰细看——
坐着的这些人影其实根本不是人,脸上还有未退的毛发,中间露出来的五官小而挤,像是把小婴儿的五官硬是塞到了成年人的脸上,违和而诡异。怎么看都像之前山下那个“矮山魈”。
最诡异的是,这只“矮山魈”七窍都在流血。在夜里显出暗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渗出来,沿着脖子身体蜿蜒而下,最终落到地上。
谢白站起身,低头沿着他们围坐的圈走了几步,便发现这里坐着的每一只“矮山魈”都是七窍流血的模样,而所有顺着身体落到地上的血都没有四处乱流。那些血液正顺着事先布好的沟壑蜿蜒蛇行。
他后退了几步,想从远一些的地方来看那些血液填充的沟壑究竟是个什么形状,结果就听身边的殷无书已经开了口,道:“这是在献祭。”


☆、第 23 章

他这么一提,谢白倒是想起来了。这些“矮山魈”围成的圈中血液蜿蜒而出的图案,确实和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的献祭血阵十分相像。而他之所以没有一眼认出来,是因为这个阵在大众的认知中,只存在于理论,也仅止于理论,现实中很少会有人去尝试……
毕竟这是一个以命换命的大邪阵,当这阵真的布成了,就意味着布阵人已经全死了。
而自布阵人身死血流相连起,撑满一个昼夜,这阵就能真正发挥献祭的全效。如果怕夜长梦多,想缩短时限,那就必须得掳来百名未过头七的yīn鬼,以横死为佳,怨煞气越足越好。
谢白回忆了关于献祭血阵的大致内容,便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在山下碰到那个兜了一堆yīn鬼在手的“矮山魈”了。
“看来还没满一昼夜。”殷无书开口道,他显然和谢白想到一起去了。
谢白盯着那些盘坐着的“矮山魈”尸体看了片刻,又弯腰伸出手指沾了点它们流出来的血,拇指食指捻了捻。他黑雾刚收,手上并没有任何遮覆,暗色的血在他苍白的手指尖抹开,而后迅速被吸进了他的身体里。
殷无书:“……”
对这种极度挑剔有洁癖的人来说,别人的一切都不gān净,更别说这种有着湿粘触感的血了,光是看着就觉得无法忍受,何况直接吸进身体里。
他一脸不能忍地拉了把谢白的手,没好气道:“别乱摸东西,刚刚在山下才跟你说过,怎么转头就忘了。”
谢白:“……”
立冬一脸复杂地扭开了头,总觉得这画面哪里不对。他虽然知道谢白是殷无书养大的,但他还真没亲眼见过,以至于冷不丁看到这种类似大人管孩子的场面的时候,略有一点儿消化不良,主要源于……
殷老大特么cao心过谁啊?!谁又特么敢这么跟yīn客说话啊?!
这会儿一下子两种场景都齐活儿了,对他来说冲击有点儿大。
谢白懒得跟殷无书扯别的,他的指尖已经再找不到一点儿血迹了,瘦白gān净得仿佛从没沾过一点儿秽物。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看着地上那群“矮山魈”道:“不满一昼夜但也差不多了。”
更何况刚才那些支离破碎的yīn鬼已经被这献祭血阵吸上来了,尽管已经不成形了,但对这献祭血阵多少还是会起点儿效果。
“这邪阵我也听说过一点儿,但还真没想过谁会这么傻,上赶着送命给别人,别是被控制利用了吧?”立冬“啧啧”两声,一边感叹一边将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三根huáng香……以及一个脸那么大的铜盆。
谢白:“……”
他以前几乎每个月都要跟立冬打一回jiāo道,但大多时候他都是匆匆来去,根本不会留意立冬gān了什么或打算gān什么,对立冬办事的那一套阵仗自然也不了解。他这还是头一回看立冬掏家伙出来,结果就看到这么个傻兮兮的盆……
实在很是有损太玄道的形象。
殷无书忽地笑了,笑得立冬背后毛毛的:“你掏个盆出来gān什么?等我扣你脸上么?”
“哦哦东西太多掏错了。”立冬这才反应过来,又把盆塞回去,“这荒野地方盆没法用,还是这个好。”
说完他又从袖子里掏了个古式的铜面镜出来,这镜面两边刻了图腾似的花纹,中间磨得平滑光亮,在夜色中像一汪油huáng色的水。
这些“矮山魈”自然属于妖灵的范畴,但凡活着的妖灵gān点儿出格的事,太玄道总免不了要gān预的,布邪阵这种事自然也包括在内。
碰到这种献祭阵,一要查是为谁布的阵,二则要破了这阵以绝后患。
立冬搓出一星火点了huáng香,沿着东南西北四方扫了一圈烟,而后一手打横握着铜镜,一手捏着huáng香,食指在香上轻轻点着,在镜面上抖下一层细细的香灰。他的手稳极了,以至于覆在镜面上的香灰只有极薄的一层。
直到香灰将整个镜面均匀地覆盖完全,立冬这才收了huáng香。他抬头看了眼天上极其黯淡的月色,原地转了一圈,挑了个能让镜面对上月亮的方向,而后伸出食指轻轻扫开镜面上覆着的那层香灰。
这方法叫拨云见月,若是用那铜盆,就该借水落石出的意,可惜在场的这两位主都一脸嫌弃,立冬心很塞。
让他心更塞的是,不知是因为今晚月色太淡效果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当他扫开镜面上的香灰后,那油huáng色的镜面上并没有出现什么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