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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谢白所知道的,太玄道对其管辖下众妖灵的异动qíng况的知晓方式一般有三种:
一种是妖灵主动来找,这种有特定的方式,速度是最快的;
另一种是当妖灵的妖丹彻底毁坏的时候,太玄道便会有感应。但往往妖丹并不会立刻流失所有妖力,就好比谢白看到的这些,多少都还有残留。所以这种qíng况下,太玄道总会滞后几天才知晓qíng况。
最后一种,则是经由其他渠道,比如人界新闻报道,口述传闻等等主动发现。
但不论是哪种方式,太玄道知晓得再晚也不会晚过三天。
所以捞上来的这些妖尸全是三天内被捉来投进水里的。谢白给双手也裹上严密的绷带,而后抬手一抽,一截血淋淋的手臂便被吸到了他的手中。
手臂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伤口,断面也坑坑洼洼。谢白衬着火光,翻看了几眼,冲殷无书和立冬道:“被咬断的,所有的伤口都是尖齿啃食出来的。”
他将断臂抛回尸堆,又顺手吸了一个血ròu模糊看不清样貌的头颅出来,前后仔细翻看了一圈,又抛了回去。
而后,谢白直接用黑雾将整个尸堆抄起来,解开手上覆裹的绷带,面无表qíng地伸进了尸堆里。
残肢断臂堆成的山瞬间便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那些被水泡得有些鼓胀的皮ròu像是被抽gān了所有水分一样,迅速萎缩gān瘪下去,而后连皮带骨被谢白化了个gān净。
那些妖尸体内残留的血溅落在谢白手上,跟他极白的皮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显得面色从容镇定的谢白更有种冷如霜雪的气质,好像从身体到心脏里都是冷透了的。
整个尸堆被谢白处理完,原本埋在断肢里的妖丹便纷纷滚落出来,谢白抬手一扫,便将那二十多枚妖丹一起收了。
而后他抬手捻了两下手指,再一摊手掌,一沓暗huáng色的纸条便出现在他的手中,上面一一记录着这二十多枚妖丹分别属于什么妖。
他抬手翻了翻,而后将纸条递给殷无书。
立冬也将头凑过来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他看了一会儿,道:“都是上了年岁的大妖,能耐不低,但也不算qiáng……杀他们做什么,吃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大帮助,还糊一嘴腥,不消化。”
他嘀咕了两句,而后又“嘶——”了一声,有些疑惑道:“我发现这些好像都是属阳的妖灵,难不成是修什么采补之术?”
殷无书看完,将纸条递还给谢白,道:“不是什么采补之术,还是献祭阵。”
“啥?”立冬愣了,“在水里怎么布血阵?”
“我说过的吧,献祭阵有很多种,血阵只是其中的一种。”殷无书抬手指了指寒潭,“还有一种水葬阵。就是将属阳的活物困在水下,由水里活妖撕咬啃食,吃完最后一点皮ròu,阵就成了。这样的献祭阵也是以命换命,只不过献的是别人的命,不是自己的。”
“这么看来,不用说了,这个是献祭阵,山上那个也是献祭阵,总不至于最近流行献祭,你献我献大家献吧?必然是同一个献祭对象,没跑了。”立冬一脸纳闷,“但是谁这么大脸啊,勾得大家争先恐后地给他做献祭?”
谢白最疑惑的也是这一点,究竟是什么人,能让这么多妖灵为他为祸作孽?
不过当前并不是站着思考问题的好时机,当务之急还是将阵彻底毁掉最为保险。想到之前殷无书破阵之后,身上莫名出现的伤口,谢白皱了皱眉。他正想开口问殷无书这种献祭阵的破阵方法,然后由他来破的时候,殷无书已经抬手祭出了一根黑色长刀。
他二话不说,抬手便劈了出去。
长刀在劈出去的刹那猛增数十丈,带着冰冷的寒芒,猛地劈入水中,击打到水面的时候,发出轰然巨响,砸出两道大làng。
那把长刀将整个寒潭面劈成了两半,又以不可抵挡之势直贯潭底。
长刀劈到极深处的时候,明显碰到了潭底的那个献祭阵,金色的火花直接从潭底溅了出来,潭中的水疯狂旋转,形成了两条漩涡,左右搅动,阻碍着长鞭的攻势。
就在殷无书抽回长刀,重新挥出去的时候,làng花翻滚如沸水的水潭深处突然同时蹿出来十来个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每个都矫捷如豹,从水中窜向岸上的三人时,劲瘦的身体拉成了一张张蓄满力量的长弓。
借着火光的映照,谢白看到直扑向他门面的那几个猛shòu,有着龙鱼一般的脸,脸下还有扇状的长鳍,双目圆睁,利齿如锯,表qíng凶狠异常,头顶还有一根又长又尖利的硬角。
谢白手中抖出黑雾,猛然拉长成一条黑色的长鞭。他面色冷冷抬手便是一鞭子,长而有力的鞭身在空中柔韧曲转,像一条蜿蜒的黑蛇,直抽那些猛shòu的双眼。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猛shòu身上顿时皮开ròu绽,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谢白一鞭子将扑到面前的猛shòu直接抽进了岸边燃烧的大火里,又一鞭子将扑向殷无书和立冬的那些抽回水中,而后抬着鞭柄,双眼微眯地盯着重新沉寂的潭面。
殷无书则没他这耐心,他直接将长刀扔到潭上,而后隔空握着刀柄,cao纵这巨大的刀刃,在寒潭中顺时针翻搅着,力道奇大无比,搅得整个寒潭翻天覆地般不得安宁。
那柄巨刀越搅越快,越转越疯,直接将寒潭中的水吸到了刀身上,绕着刀身转成了一条直立朝上的水龙。
殷无书见状一抽刀,整个寒潭便被吸净了水,直接见了底。
立冬gān脆地祭出八角铃铛一边吟咒一边猛地晃了一下,一阵彻骨的寒意倏然而至,直接裹住了转着水龙的刀身。
那股裹着霜雪的寒风绕着刀身转了三圈,水龙便被冻成了冰,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化开来。
在整个寒潭水被抽gān的那一瞬间,谢白看准了时机,抬手便是狠狠一鞭。
就在鞭子在空中曲转一道,刚要落下来的时候,天上突然响起数十道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鸣。在群山环绕的山谷里回dàng不歇,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紧接着,谢白便觉得鞭子的另一头被猛地揪住,以极大的力道朝反方向拖拽。
谢白皱眉抬头,就见一群硕大的黑鸟直扑下来,每只张开翅膀都比人还大,鹰脸尖喙,头上有着和刚才那些猛shòu一样的尖利硬角。这些鸟的力道奇大,光是翅膀扇出的风就足以将一个正常成年人直接掀翻在地。
其中有三头直接用利爪勾住了谢白的鞭子,企图直接将鞭子扯断。
可惜谢白手里这鞭子本就不是普通长鞭,根本不可能断,而且谢白虽然清瘦,但真使起力来,区区三只黑鸟又算什么。
就听他冷笑一声,抬手一挥,奇大的力道直接揪住了那三头硕大的黑鸟,将它们顺着鞭子的去势,狠狠抽到了潭底。
三只黑鸟尖叫一声,在潭底的软泥里砸出了极深的坑,从鞭子上脱离下来。
谢白抬手又是一鞭,便将扑出来的猛shòu和挣扎的那几只黑鸟一起抽回到潭底,尸首分离。
这边十来条孽畜xing命刚被结果,那边殷无书的刀也嗡鸣不断,在剧烈的震颤中,将周身包裹的冰龙直接震开。
无数坚冰被震成尖利的冰锥碎片,直直she向纠缠不断的那些黑鸟。
就听无数“噗嗤”声响起,十来只黑鸟在尖利的哀嚎声中被坚冰she穿,失去平衡,重重地从空中栽落下来。
谢白拎着鞭子冷眼扫了一圈,在确认再无活口后,便抬手将长鞭化为黑雾收了回去。
黑雾消失的瞬间,殷无书面无表qíng地一刀劈向gān涸的潭底,将bào露出来的献祭阵劈成了两半。
刀尖迸出的火光应和着寒潭四周的火光一起映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莫名有种孤绝的味道。
谢白看得一愣,皱着眉正想开口,就听一旁的立冬道:“诶——这里有个山dòng,还刻了名字,叫长石。”
长石dòng?谢白闻言,猛然想起之前在旧庙里没做完的那个梦,醒来前看的那本书上,那个黑衣人所站的地方,就是长石dòng口。

☆、第30章

谢白顺着立冬的声音看去,就见寒潭边的石壁下方有一道黑黢黢的dòng门。那dòng口看着只有一人来高,大半被石壁上牵爬的藤蔓挡着,另一半被寒潭边环绕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立冬抬手撩开了那片藤蔓,露出石壁旁边被人用剑气刻下的两个大字——长石。
“哎——别忙着进啊大人,谁知道这dòng里会不会埋了什么yīn招。”立冬见谢白有抬脚的意思,赶忙抬手制止。
殷无书看上去对这个石dòng并无兴趣,他一边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妖shòu尸体,一边抬手收了寒潭边围着的火,顺势团成一个拳头大的火球,直接丢向了立冬,道:“什么dòng有有yīn招?照照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懒得回头看那dòng口一眼,而是蹲下身,动了动手指隔空翻着尸体,将它们全都扫进了被抽gān的水的潭底。
“全都是蛊雕,模样似豹的yīn蛊雕,还有类鹰的阳蛊雕。”明明没有真的用手指去碰这些尸体,殷无书堆完所有之后,还是下意识拍了拍手,好像隔空也能沾上秽物似的。
立冬闻言朝寒潭下张望了一眼:“哟!我说呢,这是空军海军全上了啊!”
谢白:“……”
“不过蛊雕不是向来窝缩在鹿吴山那地方,死不挪窝的么?”立冬揉着手里的火球,道:“难不成这些年还学了候鸟的习惯,开始南北来回迁啦?”
殷无书转头扫了眼整个山谷,“啧”了一声,语气冷冷淡淡地道:“废了多少劲从老巢聚到这种鬼气十足的地方来,图个什么?净送命了。”
因为绕着寒潭的火龙被收了个gān净,所以这一带除了立冬手里的那点火光,基本没有别的光亮,显得有些晦暗不清。谢白转头望了殷无书一眼,就见他半张脸在微亮的光里,半张脸在yīn影中,表qíng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殷无书眯着眼顿了片刻,换上了正常的神色,转头冲谢白这边招了招手,道:“都给你堆好了,来收。”
谢白:“……”
这动作让谢白想起法医中心的食堂师傅老李,他每天中午拌好猫食后,都是这么叫他养的猫来吃的,神态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谢白面无表qíng地看着殷无书,直到他放下手不再那么招了,谢白才抬脚走过去,跳进了寒潭里。
殷无书还在岸上有些好笑地说了一句:“我手不放你就一直那么站着么?”
谢白理都不理他。
寒潭底下的泥因为浸足了水的缘故,软烂得很,谢白落地的时候轻极了,甚至连脚印都没留下。
收妖尸这种事qíng他gān得太多了,更何况这些蛊雕尸体来历清晰,死因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他甚至连查看都可以省掉,直接将所有骨ròu都吸了个gān净,分毫不剩。
就在他起身打算上岸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上次殷无书说献祭阵里画着某种标记,跟他不足四岁被殷无书发现时,旁边雪地里刻画的标记一样。
上回那个标记还没看就被殷无书划得面目全非,这回他只劈了一刀,献祭阵虽然被破了,但是毁得并不严重,说不定还能看出标记的原样。
谢白在身前刻着条条道道的软泥中扫了一眼,果然发现在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类似图腾的印记。图腾中间被刀锋划了条深fèng,但是并不影响整体。
他抬手在自己手掌心跟着描摹了一遍,觉得那标记像太阳和shòu脸的结合。
“怎么蹲着不动?一口气吸收太多,肚子疼?”殷无书站在岸边上满嘴胡言。
谢白默默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跃回岸边。他把手掌上描摹出来的图案伸到殷无书眼前,问道:“你之前说的标记,是这个么?”
殷无书扫了一眼,点头:“嗯。”
得了答案,谢白便一把抹掉了手掌中的虚像,大步走到立冬旁边。
他不客气地抬手从那火球上分了一团出来,托在指尖,大步流星地朝长石dòng里走去。
“诶,大人你——”
立冬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进dòng的谢白打断道:“没有任何妖煞气,哪来的yīn招。”
殷无书一脸闲闲的模样跟过来,紧随谢白身后进了dòng,还不忘应和一句:“要有yīn招刚才打的时候不使,现在使来有鬼用。招魂?”
立冬两手笼进袖子里,怂怂地吸了吸鼻子:“好吧我傻。”
亲生的跟野生的果然不同……啊不对!养得久的和养得短的果然不同……诶也不对!
他一边满脑子跑火车,一边也跟着进了dòng。
结果一进去就发现这长石dòng并不大,一条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道进去,走上五六步,拐个弯,就能看见一方圆室,简陋质朴。圆室里只有一方石台,说是chuáng有些短,大概仅仅只够一个人盘腿坐在上面调息打坐。
这布置像是某个修者留下的。
谢白托着指尖不大的一团火,仔仔细细地在这方圆室各个角落里查看了一番,连石壁和地面的jiāofèng也没有放过。
大概是觉得他对这长石dòng的兴趣有些过于浓了,立冬纳闷地问道:“大人,这地方有什么问题么?”既然没埋伏什么yīn招,布置又如此一目了然,为什么要这么一寸一寸地看?好像生怕漏了什么重要信息似的。
谢白沿着整个圆室看了一圈,连未经仔细打磨的石壁也没有放过,而后皱着眉在圆室中间站定,抬头扫了眼dòng顶,道:“在旧庙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些以前的事qíng,包括一本书的片段。”
他抬脚点了点地面,道:“巧得很,写书的人说在长石dòng下碰见了一个身边跟着白虎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