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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苏家夫妻这样设身处地为女儿着想的父母,在古代万里无一,偏让她遇上了,虽家里贫苦些,却也是难得的幸事,只不过她这样想,是因为有现代人的思想,明薇一个这里土生土长的姑娘,会不会觉得这是一桩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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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采薇转过头去,不禁失笑,窗棂子外的雪光透进来,屋里纵没点灯,也亮堂堂的,她姐姐明薇安稳的侧卧在枕上,手托在自己腮边,鼻息平缓,已经睡得极踏实了,哪里还有心思听爹娘的壁角,毕竟是个才不到十岁的孩子,不像她,新到此地,总是战战兢兢怕露出马脚,倒更不像个小孩子了,苏采薇轻轻叹口气,闭上眼,摈除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到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刘氏便跟婆婆说了善长的主意,苏婆子也觉得有理,虽说都恨不得过好日子,可也不能不为孩子打算,俗话说qiáng扭的瓜不甜,这姻缘最讲究个你qíng我愿。

谁想,苏家人这个念头罢了,到最后周伯升却主动提了亲事,只不过提的不是明薇,而是采薇,这倒是苏家没想到的事儿。

说起来周伯升看上采薇,也是有迹可循的,周伯升在苏家足足养到进腊月,身子才算大好了,因无行礼盘缠,也不能立时上路,虽说写了家书回去,可这一来一回的,等家里得了信儿,送了盘缠行李过来,最快也要一个多月,这么算来,这个年都要在苏家过了。

赵伯升也知道苏家并不富裕,尤其寒冬腊月里,就靠着家里那点存粮过冬,平白添了他这么张嘴,又吃药,又吃饭的,苏善长即便不说什么,可赵伯升心里总过意不去,惦记着等家里人来了,临走多留些银钱,权作谢仪,打了这个主意,倒安心住下了。

赶上冬日难得的大晴天,在院里晒太阳的功夫,瞅着苏家两个丫头清秀可喜,便唤到跟前来,柴火垛里撅了根柴火棍,在地上教她两个识字做耍。

自然从三字经教起,教了几个大字,大丫头倒是懵懵懂懂,不大会儿,寻个空回屋去了,这个二丫头年纪虽小,却蹲在他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的甚为认真,也不知是真看懂了,学会了,还是装样子来取悦他的。

周伯升有心要试一试,便问身边的小丫头:“这几个字,可识得了?”苏采薇是真想翻白眼的,这老头真把她当白痴了,好歹上了那么多年学,这几个字不认识,她还活着gān吗,不过,还是乖巧的装着又看了一遍,点点头。

周伯升又问了一句:“可记住了?”苏采薇嘴角不可查的抽了抽,很肯定的点点头道:“记住了。”

周伯升却摇头笑了笑,把刚写在地上“人之初,xing本善”几个字,用鞋涂了去,把手里是柴火棍递在采薇手里道:“既然记

得了,写来我看,若是写的好,赶明儿伯伯给你买糖吃。”

苏采薇自然不是贪他许下的几块糖,只不过即便生在苏家这样的农户人家,她也不想真当一辈子文盲,尤其她本身就不是文盲,装起来早晚露馅儿,还不如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看书写字。

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便没有再藏着掖着的必要,拿起柴火棍,在地上写了这六个字,不仅写对了,而且横竖撇捺,都相当有板有眼,看的周伯升有点意外,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低头又看了看。

小丫头睁着一双明净的大眼望着他问:“伯伯,采薇写错了吗?”周伯升忙回过神来:“不,不,你写的很好,以前念过书吗?”苏采薇摇摇头:“不是伯伯刚才教的吗。”

一老一小正有问有答,那边苏善学,手里提着一只灰扑扑的兔子走进院来,扬了扬手道:“小采薇,小叔捉了兔子回来,晚上让嫂子炖锅兔子ròu,好好给你丫头解解馋。”

采薇蹭一下站起来,小腿儿倒的飞快,异常欢实的跑了过去,苏采薇倒不是对兔子新鲜,主要扛不住周伯升那样看天才一样的目光,何况她根本就是伪天才,也没想过在这里当天才,她就想,能有个由头让她多个识字的本事,以后弄几本书来,也好消磨时间,让她跟姐姐一样,成天坐在炕头绣花纳鞋底,她可受不了。

要说她这个小叔苏善学,也不是怪才,就凭着手里那把最原始的土弓,木条削成的剑,每次出去都有猎获,就是兔子田鼠什么的,偶尔弄一窝鸟蛋回来,这也不是山区,没那么多猎物让他捉,但是他的力气奇大。

采薇亲眼看见它挪动墙根最大的那只咸菜缸,两只手扒住缸沿,轻轻松松就挪了地儿,苏采薇觉得,这个小叔跟李逵有点类似,说不准将来也是条好汉。

苏善学把弄来的兔子jiāo给苏婆子,一回身就把苏采薇高高举起来,熟练的放在肩头,笑道:“小采薇,小叔扛着你去听冯秀才讲古去。”

苏采薇真吓了一跳,尤其骑在一个十三岁少年的脖子上,怎么想,怎么别扭,遂挣扎起来:“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自己走……”扭的小身子跟个麻花糖一样。

苏善学却不理会,大喊一声:“骑马喽!架”扛着她就跑出了院子,苏婆子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喊:“善学,你慢着点,慢着点,看摔着二丫头,我不揭了你的皮去……”

苏善长从地窖里背

了一筐白菜萝卜出来,看着他娘急的那样,劝道:“娘,善学知道轻重,跟二丫头从小玩到大,啥时候摔过。”

苏婆子埋怨道:“我还说二丫头这病了一场,xing子稳重了,这才几天,就跟她小叔满院里乱跑起来,赶明儿真成了野丫头,我看哪个婆家敢要她哟。”

周伯升站起来笑道:“我倒是瞧着你家采薇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善长兄,横竖我在你这里还要叨扰些时日,不若教你两个丫头识几个字吧!”

周伯升这个提议倒真令苏善长愣住了,晚间跟刘氏说了这事儿,刘氏是个有远见的妇人,心里又记挂着姑子批的八字,虽说女孩儿识不识字的不紧要,可若将来两个丫头真有造化,嫁到那富贵人家去,却是个睁眼瞎,难免让下头的人糊弄,即便嫁了平常人家,识几个字总不是坏事。

想到此,便应了丈夫,打哪儿起,每日午后,周伯升都会抽出一个时辰来教明薇采薇识字,有时候,苏婆子还会揪着苏善学的耳朵让他过来跟着一块儿学,只不过没一会儿,小叔坐不住,觑个空就跑了。

明薇学了几日,觉得实在的不容易,便也不去了,每日仍跟着母亲祖母在屋里做针线,这一下正顺了周伯升的意,本来周伯升想教的人就是采薇,可人家两个闺女,教一个,难免有厚比薄彼之嫌,便说教两个,明薇不来,周伯升更不会多事qiáng求,便一心一意教起采薇来……

☆、隔生死周伯升父子重逢

周伯升不是什么正经的蒙学先生,虽说从三字经教起,可没几日小丫头就把三字经上的字认熟了,虽说用毛笔写出的大字歪七扭八的不是样儿,笔画却一点儿没错,着实是块读书的好材料,便索xing弃了三字经,挑拣了那浅显一些的诗词歌赋口传心授。

一开始怕功课太深,这丫头吃力,谁想到,跟三字经一样,他不过诵读两遍解一遍,小丫头就差不多能背下来通晓意思了,没几日竟是教了小半本诗经进去,越发来了兴致,倒把教学生当成了正经事儿gān。

这里周伯升客串先生,客串的正得意,哪想到家里头因为他音信全无,早已慌了手脚,这周伯升是个地道的读书人,家道原也只算平常,衣食不愁而已,指望他钻营银钱家业也无甚指望,周家从上到下,归总起来也都是些只会花不会赚的主子,眼瞅着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周伯升的爹娘遂生了个主意出来。

周伯升十八上,父母做主娶了妻子王氏,乃是他的两姨表妹,这王氏虽没念过多少书,家里却殷实富庶,祖上传下来城根底下的几倾地,俱都是肥沃良田,每年的粮食米粟吃都吃不清,王家老爷又会钻营,在城里跟人入股,做起了买卖,几年过来倒混上些体面。

因跟周伯升的爹是连襟,便就近做了亲,图的是个名声,周家家私虽不多,却是世代书香,也算一门如意亲事。

这王家人丁单薄,虽妻妾不少却只得了一个闺女,银钱田产陪嫁过去不知多少,借了王家的东风,周家便富了起来,更加上这王氏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虽是个丫头,那世俗买卖上的营生,却也学了七八成。

到了周家,cao持内外,填了几处买卖,等二小子周子明落生后,便举家迁入前后三进的新宅院里,填了诸多婆子丫头小厮家丁,呼奴唤婢,已是富甲一方。

王氏虽能gān,可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因此一直督促丈夫苦读,两个儿子一到开蒙的年纪,就早早请了先生进府,也不知是运气不到,还是怎的,举人倒是中的早,可京城三年一次的科考,赶了四趟都名落孙山,眼瞅着儿子一天天大了,王氏便把那功名利禄之心转嫁到了儿子身上。

周伯升却不服气,念了半辈子书,举人也中了,可就卡在科考上,如今眼瞅着已界不惑之年,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混上,觉得颜面无光,这一年不顾妻子苦拦狠劝,刚入冬,便只带了两个书童上路了,弄的王氏生了好几日闲气。

实王氏也不是非要拦着丈夫,只不过这冬底下,天寒地冻,路也不好走,中间还隔着一个年呢,横竖chūn闱要等到来年,过了年再走也不迟,再说,王氏前儿些日子去庙里烧香,求了个签文,解签的和尚说,今岁不宜出行,恐有xing命之忧,王氏便记在心里,偏周伯升平日虽不理府里是事儿,这个时候却执拗起来,非走不可,最终还是去了。

他这一走,王氏就见天的提心吊胆起来,连个安稳觉都睡不踏实,跟身边的丫头婆子每日里就念叨,也不知走到哪儿了,也不知那边可落了雪,一会儿担心带去的棉衣太薄,一会儿又担心两个书童伺候的不得力,盼着丈夫报平安的书信早到家门,一日便让丫头去前面问上十来遍。

要说从这里走到京城,别说还坐着车马,就是走路两个月也该到了,论理说腊月里肯定能到,可就是连点音信都没有,想起那个签文,王氏越发后怕,忙遣了两个得力的家丁,让沿路去寻。

这边家丁刚出去没几日,周伯升的家书便到了,王氏大喜,忙把两个儿子叫到婆婆屋里,让大儿子周子聪念来听,听得遇上qiáng盗,抢了马车财物,婆媳两个唬的脸都白了,后听得遇上恩人才松了口气。

既知道在苏家安身,婆媳两个便商量着,谁去走这一趟妥当,毕竟周伯升在信里嘱咐要多带去些银钱,以答谢苏家救命之恩,这银钱戴在身上,只遣了家丁恐不妥当,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