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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9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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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这些,背诵起来便不知不觉中带了感qíng,虽是软糯童声,却抑扬顿挫破和韵律,很是中听,以至于她背诵完了,几个大人还没完全回神。

苏善学一向最不耐烦读书,第一个回过神来,抱着采薇摇了摇:“小采薇,听那些酸秀才念书,就跟庙里的和尚念经没两样,我一听就要睡着了,你念起来却好听的紧,比上次跟着你爹进县城赶集,遇上的那个唱小曲的丫头唱的都好听。”

苏善长忙呵斥一声:“善学,胡沁什么?”周伯升把手里的诗经递在她手上道:“当真一字不差,这诗经便送与你了。”

苏采薇接过书,小身子灵活的跳到地上,一弯腰鞠了躬:“谢谢伯伯。”扭身欢天喜地的去了。望着蹦跳着出去的小身影,周伯升侧头瞅了瞅儿子,忽然就升起一个念头来,望着苏善长道:“善长兄,伯升这里有个主意,想讨你个商议,你也知道,我膝下只有两子,长子子聪的亲事早已定下,子明的亲事却因故耽搁到现在,我瞧着你家采薇甚好,我想着,不如你我两家定下儿女亲事,以后也好常来常往,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伯升这一提亲事,倒让苏善长做了难,想来这是大事,他不好说应不应,便推说要跟母亲妻子商议。

到了晚间,诸事收拾妥当,便跟刘氏提起这事,刘氏也愕然半晌道:“怎的他自己竟提了?”苏善长道:“我原先虑着,咱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怕丫头将来嫁过去受委屈,如今我倒是觉得,有周家老爷这样明事理的公公,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他瞧上的,却不是大丫头而是二丫头,我这心里总有几分踌躇,二丫头过了年才八岁,年纪毕竟小些,若说般配,还是大丫头更妥帖些,再说,也没有越过姐姐,妹妹先定了亲事的理儿。”

那屋里苏采薇也在被窝里忙着点头,她可没想过自己就背了首诗,就让周伯升给看上了,非要娶回家当儿媳妇儿,说实话,她不大喜欢周

子明,身上那股子富二代的优越感,令她极度反感,还有,她才八岁,就把自己订出去,这未来未免也太不牢靠。

忽又听那屋刘氏道:“不如这样,你明儿就跟他说,采薇虽机灵,却是个淘气的没定xing的丫头,年纪也太小,不若定了明薇,倒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亲事。”

☆、亲事成种的善因得善果

周伯升之所以提这档子亲事,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怜惜采薇聪敏却生在如此贫寒之家,若是将来嫁与莽夫,岂不可惜了上天这番造化之功。

周伯升这两日从旁瞧着,采薇虽生就些淘气xing子,却很有些机变,这样的女子若读书识字,将来嫁到他周家也不会rǔ没了周家世代书香的门庭,何况苏家对他尚有救命之恩,苏善长虽是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却是个一心做得善事不想回报的良善之人,与这样的人做亲,比那些门户相对却为富不仁的qiáng多了。

说到底,他周家也不是什么阀门氏族,更不是长子嫡媳,出身青白即可,贫些有甚妨碍,只是瞧着儿子仿似不大乐意。

周子明哪想到父亲会给他定亲,周子明年纪不大心却高,尤其读书上比大哥周子聪又qiáng上许多,心里想着将来要在科举上试试运气,原先定的那门亲事还罢了,总算是个门当户对的,这苏家一穷二白,娶了这家的闺女,以后岂不让人笑话,尤其苏采薇那丫头,聪明是聪明,可再聪明也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孩子,且自那日他来,那小丫头就连个眼角都没给他,面儿上的礼虽没错,明明白白就是不待见他,若要是那个大些的明薇,或还好些……

周子明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来,等到苏善长过来便出去外屋,却没走远,站在门口听着里头说话。

苏善长进来略叙了几句闲话,便转到正题上:“这亲事本是想都想不出来的大喜事,又是周老爷亲口提的亲,论理儿我们就该应了,可采薇才八岁,年纪实在小些,虽聪明却是个淘气的丫头,倒是明薇自小xing子好,针线活计里里外外也都能拿的起来,我日常听隔壁的冯秀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想来读书识字也不是丫头该会的正经儿事,周老爷说,我这话可有些道理。”

周伯升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不禁笑了,心话儿别看这苏善长平日老实巴的,jiāo关键时刻说出话来倒是有理有据,让人驳不开去。

周伯升仔细忖度,虽采薇是个少见聪敏的丫头,苏善长说的却也有理,如今才不过八岁,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长大了还不知是个什么样儿,反不如姐姐明薇,xingqíng已十分稳重,虽不念书识字,苏善长说的对,读书也不是女孩儿家的正经事,娶妻娶贤,这样说起来,明薇的确比采薇更合适些,且年岁上也般配。

周伯升微微瞥了眼外屋,明薇那丫头生的好模样儿,将来必然不差,想来子明更中意一些,想到此,便点头应了。

周伯升这一点头,苏周两家这儿女亲家便成了,虽匆忙,礼数却周全,周伯升让小厮去城里寻那最好的定礼,一色都置办了来,正儿八经,请了冯秀才跟乡里的地保里正过来,权做个中人,也证一证这门亲事。

苏家也特特摆了酒,请四邻八舍的乡亲们,这一起定亲的事儿,直闹过了十五,周伯升父子辞别周家上了路才算完。

过了正月十六,这个年就算过去了,家家户户都该为这一年的生计准备,苏家也不例外,刘氏是个有心的,周伯升置办下的那些定礼,她一丝没动,一总都细细的收进了箱底儿,想着将来原封不动给明薇填进嫁妆里去,另外也计量着怎样再生些银钱出来才好,除了明薇的亲事,这三五年间还有个小叔呢,这一娶一嫁,手里没钱怎么行,靠着家里那几亩田肯定不行。

她这里正愁着,可巧他大兄弟过来瞧他,要说这刘家人丁也不算兴旺,原也不是这边的家,隔着两个村的屯子里是刘氏的外祖家,刘氏幼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亲娘舅便把她接到外租家养着,后来外祖母病没了,又赶上那几年闹瘟疫,舅舅怕外甥女在身边有什么闪失,便送了家去。

刘家本来地就不多,日子过的不宽裕,弟弟刘大虎十五那年,又赶上了场大旱,地里头颗粒无收,那么大老远的,就指望着这边刘氏的舅舅接济着过日子,后来舅舅跟刘氏的娘商量,与其一家子守在这里挨饿,不如把丫头先嫁出去,好的歹的不至于饿着是真的。

刘氏这才嫁到了百里外的苏家来,换了两口袋麦谷回去,救了刘家的急,刘氏原想着给家里换嚼谷的亲事,必然不多如意,待到嫁过来,见丈夫虽憨实,却是个知冷着热的人,婆婆也不是那蛮横的婆婆,小叔也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公公去了之后,一家子拧成一股绳的过日子,却也过的有声有色。

过了几年刘家那边好过了,弟弟大虎也娶了媳妇儿,谁想刘氏的爹娘一前一后赶着走了,刘氏的舅舅这边,那年上说出去做买卖,往南边去了,竟是几年没音信,就撇下刘氏的舅妈跟表妹在家里,前些年,表妹嫁的远处婆家,舅母也跟着过去了,一开头还有些音儿捎回来,这两年越发连个信儿都听不见了,刘氏让丈夫托人寻了多次,说表妹的婆家搬了地方,搬去哪儿了也不晓得。

话说远了,咱们再说刘氏的弟弟刘大虎,这个人天生有点钻营头脑,不知怎的,寻了门路做起了皮子生意,乡里人都说跑皮子,就是去那深山里的猎户

人家收了皮子回来,硝制了再卖,赶上好运气,获利颇丰,两年间,便把穷日子过的富裕起来,因念着亲姐姐,隔三差五便送些米粮东西接济。

今年刘大虎贪着多赚点儿钱,便多跑了几个地儿,年前就没赶回家,直等到初八才回家,过了年惦记着做买卖又跑了出来,特意饶了道来瞧他姐。

刘大虎还没到苏家,路过苏家庄前路上的茶棚吃了碗茶,就听见隔壁桌的几个人嘀咕议论着说姐夫苏善长,救人得了好报的事儿。

一个中年的汉子道:“怪道那姑子庙里的姑子说他家两个丫头是富贵命,那周家老爷来的时候,咱是没见着,可他家少爷可正巧从我家门前的道上过,好家伙,两辆青帷马车,两匹高头大马拉着,那皮毛都是油光水滑的,连着小厮家丁足有七八个人呢,呼啦啦就过去了,那派头都快赶上咱们县太爷了,苏家结了这门儿女亲家,不富贵才奇怪,你说,那晚上怎么我就没去外边溜达溜达,说不准也救个福星回来……”同桌的人一阵笑。

刘大虎自然知道姐夫是个什么人,却没想到他没来的这几月里,竟然生出这么大件事来,忙匆匆结了茶钱,往苏家庄行来。

到了大门口,还没进院呢,隔着竹篱笆就看见苏善学,手里拿着根臂粗的木棍子在当院里耍吧,你说没有什么章法吧,却也是虎虎生风,这样正月里的天儿,只穿了一件两层皮的薄棉衣,却满头腾腾的冒热汗,耍吧完了,一抬头看见刘大虎咧开嘴笑了,仰着脖子喊了一声:“嫂子,大虎哥来了。”

他大嗓门一吆喝,屋里的刘氏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屋里迎了出来,正好刘大虎进了院里,把手里一个蓝布包塞到姐手里:“我进家的时候都初八了,便没得空过来,年前剩下两块皮子头,不成个材料,也卖不出去,你掂量着给姐夫坐件皮背心子穿在里头,冬底下比棉的暖和。”

刘氏也没推辞,攥在手里,仰着头,从头到脚的端详了会儿自己兄弟,便让进了屋里说话,一边指使苏善学去村头的里正家里寻他哥回来。

现如今都知道苏家得了门好亲事,那里正地保的都高看苏善长一眼,也乐意找苏善长应酬些事儿,倒是比往年忙了许多去。因前邻出了正月便聘闺女,特特叫了婆婆过去,做些着急的针线,家里便只剩下刘氏跟两个女儿,还有个无事忙的苏善学。

刘大虎一进堂屋,明薇便拉着采薇脆生生的叫了声舅舅,刘大虎摸了摸明薇的头,从肩头

的褡裢袋子里,寻出一块亮粉的缎子搁在她手里道:“这块布料原是年前就买好了,想着年下给你和妹妹做件衣裳穿,不想没赶上,这都快开chūn了,做件夹袄穿也还使得。”

明薇甜甜一笑:“谢谢舅舅。”刘大虎伸手把采薇抱起来悠了几下子道:“皮丫头,今儿怎么这般老实,倒跟换了个人似的,这才几月不见,却跟舅舅认起生来,舅舅给你带了好玩意呢……”说着,抱着采薇进了里屋,从褡裢里掏出个皮子做的娃娃,放在炕桌上。

是用些碎皮子拼凑fèng制的,难为拼的巧,且眉眼头发都用那细细的绒线fèng出形来,活灵活现的,很是稀罕,即便采薇,都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