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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大虎说了几回,都让大虎给骂了回来,说她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他做买卖是bī不得已,为了混口饭吃,当年家里是没钱供他念书,如今有了银钱,不念书倒想着做买卖,谁听了不得笑话死,做买卖不过混个吃穿,念书才是光宗耀祖的正途。

李氏从哪儿再不敢提,但心却没死,儿子不是读书的材料,非bī着念书也不是事儿,怎生想个法,让大虎带着儿子一块儿也指点指点儿子,以后这买卖的门路熟了,她也就不怕什么了。

☆、买门路丫头再谈生意经

李氏刚进东院的门,可巧就瞅见采薇跟桃花主仆两个,采薇一听是舅舅唤她,便知定是买卖上的事儿,倒真把她当成商业奇才了,不过,心里还是盼着能多出主意。早致富,便没回自己屋子,直接跟着李氏去西院了。

李氏多了个心眼儿,把采薇叫过来之后,便扭身去后面叫大栓,意思是想让他在一边听听,也摸摸门道,谁知竟然叫不动。

大栓一向最怵采薇,平常念书写字,甚至玩什么玩意儿,样样比不上她,当着大人,采薇自是不说什么,可背着人的时候,采薇那个不耐烦他的眼色,他瞧的真真的,虽她比自己小两岁还多呢,他就是怵怕,因此能躲则躲,哪还有赶着凑上去的理儿,因此,任他娘怎么说就低着头坐在炕上一声不吭。

李氏没辙,只得出来,轻声轻脚的凑到里屋门帘子边上,想听听里头说的啥,不妨正好桃花一掀帘子出来,两人都吓了一跳,桃花忙往旁边闪了闪小声道:“舅太太,您怎么不进去?”

李氏颇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是想着去厨房给他们添些茶水来的,既你出来,索xing跟我去泡了新茶端来吧!”

桃花正是来要茶的,遂点头应诺,外屋的动静儿里屋听的真真的,大虎叹道:“我屋里这个婆娘越发神叨叨,成天不知想什么,要我说就是闲的,吃饱喝足尽琢磨瞎事儿,让她看着大栓读书,她非要让大栓做买卖,大栓才几岁,正是该好好用功念书的时候的,倒让他这个娘给带累的荒了xing子。”

虽说是近亲,可这夫妻之间的事儿,旁人怎好说话,轻了重了都不妥当,更何况善长是姐夫,采薇是外甥女,因此爷俩儿都没吱声儿。

大虎却跟采薇道:“二丫头啊!舅舅唤了你来,除了要问你些买卖上的事儿,还有一个,听说你gān爹给你荐了个极有学问的先生,是那府里西席陈先生的同乡?”

采薇点点头道:“还没见着面呢,前几日gān娘让柳大娘过来送东西,才跟我说的,我还想着答不答应呢,我奶说一个女孩儿家的,认识几个字就是了,也不指望考科举,念那么些书有什么用?”

苏善长道:“你奶就是说说嘴,爹都说好了,你奶也不拦着,如今咱们老院子也收拾的挺齐整,先生来了,就住在老院里,到时候你上学也去那边院里,你奶平日里不过去的。”

采薇眼睛一亮,心道这个主意好,能真大光明的躲清静了,扭头问她舅舅:“舅舅刚才说还有什么事儿

?”

大虎才道:“我是想让你大栓哥跟你一起念书,有个好先生教导或可有大长进。”采薇看了眼她爹,苏善长道:“自然这样最好,虽说给采薇请的先生,也就指望她能多明白些道理,倒不如让大栓用用功,将来考个秀才举人的,也光耀刘家的门楣。”光耀门楣!采薇觉得,以大栓那个被宠坏的烂泥巴xing子,将来不当败家子就得念佛了,还谈什么光耀门楣。

大虎听了,也算解了一块心病,这才说正经事,采薇一听要再开铺子,就觉得不妙,定兴县是个小县,四里八乡的村子都算上,也没多少人口,且有一大半是种地的穷人,不过年不过节的,连市集都很少去,能省则省,就从上回墨香斋年根儿底下生意惨淡的qíng景就能看出,还有杜少卿家里的两个绸缎铺子。

不说商量着要把街角的那个盘出去吗,如果赚的银子够多,以她gān娘的jīng明,必然不会往外盘的。

如今竹茗轩的生意好,是靠着刚开业那点儿没使完的人qíng,加上茉莉花茶在定兴县还算个挺稀罕的东西,占了新奇这一项,喝不喝茶的都买些回去凑个热闹,以后不见得能有这样的好行市了,顾客源没有扩大,却又开一个铺子,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这样的事儿不能gān。

可采薇也不能直接说这些,略斟酌片刻道:“我记得城里原先还有个茶叶铺子,如今生意如何?”

大虎道:“那不是个正经卖茶叶的,是个gān货铺子,顺道进了些茶叶捎带着卖,咱们的铺子一开张,那边的茶叶就不卖了,如今就咱们竹茗轩一家,我跟你爹这才想再开一个铺子。”

采薇道:“既是要开,索xing就往别处开好了,临着咱们近的县城,寻合适的铺面买下来,开个分号不就得了,这样既不和自己犯冲,又扩了买卖,岂不两全其美。”

采薇这一句话倒是如醍醐灌顶一般,两人当初在定兴县开铺子,可不就是想着往北边一步步的阔吗,只那时不过一个念想,如今到了跟前,怎的倒不知该怎么走了。

善长道:“临着咱们县最近的是定丰县,却是个还不如咱们这儿的穷县,再往北边百里就是冀州府了。”

采薇忙道:“那就索xing在州府开一个,然后从州府往下县再开。”采薇脑子里瞬间形成一张树状的大网,覆盖住全国指日可待,真是个了不得的光辉前景啊!却听她爹犹疑的道:“州府自然比咱们这小县qiáng,只那边跟京城一样,地儿大,人生,也没

门路,咱们乍一去恐站不住脚。”

采薇眼珠转了转道:“那就让有门路的人入伙啊!”“有门路的人?”大虎眼前一亮道:“对啊,赵鹏,我怎么忘了他,前儿晌午的时候,他巴巴的请我去得味居吃酒,吃了几盅酒下去,他就开始拐弯抹角的探听,咱们是不是再开铺子,想是那些时候,我问他手里要盘出去的那个绸缎庄,他上心了,赵鹏心眼儿多,什么话不直白说,非得拐十八道弯来问,估摸是有意跟咱们搭上一伙,听他说,采薇的gān娘跟冀州知府最得宠的二夫人颇有些jiāoqíng,咱正经做买卖,也不欺诈,也不qiáng卖,更不gān那作jian犯科的勾当,衙门里有这么个门路,能有什么大祸事儿,只赵鹏这个人别瞧面儿上和善,心里的主意却多,加上又是亲戚……”

善长道:“亲戚是亲戚,买卖是买卖,这上面得分开了,说白了,就是你qíng我愿合伙的事儿,回头寻一天我去问他去。”

采薇忙道:“爹要切记,表叔若应了,您千万别收他的本金银钱,他家入伙的,也只应他州府那一家铺子里的分成,就让他吃gān股。”“啥叫gān股?”大虎疑惑的问采薇。

采薇道:“gān股就是不投本钱gān拿钱,咱要就是个门路,所以给一成就当买门路了。”善长忽然觉得,采薇这话怎么听怎么明白,遂纳罕的道:“这些,也都是你在书里看来了的?”

采薇这才发现,自己又说漏了嘴,正不知如何遮掩呢,桃花一掀帘子端了茶进来,放了两盏在炕桌上,自己手里的一盏递在了采薇手上道:“是姑娘喜欢的jú花茶,我看舅老爷这边也有晒好的gānjú花,就给姑娘冲了这个来,放了一小勺蜂蜜,姑娘尝尝。”

采薇果就尝了一口,蜂蜜不大好,jú花倒还成,李氏在后面笑道:“我说这天下间,就再也寻不出一个比采薇还jīng灵的丫头了,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道道来,连吃个茶也得讲究个节气,我瞧着稀罕就顺嘴问了一句,谁知桃花竟跟我说了一大篇子有来有去的话,说她家姑娘说了,过了重阳就是深秋,人易燥火,jú花冲茶最能清热去火比什么药都qiáng呢。”

善长道:“上回我去南边,你让我给你要了那么些gān的茉莉花回来,我还道你是要冲茶的,怎的倒成了jú花。”

桃花道:“茉莉花我们姑娘让填了枕头,往炕上一搁,满屋都是茉莉花的味儿呢,就是不禁用,那么一筐的花瓣才填了两个枕头,填好了,姑娘让我给了老夫人和夫人送去,老夫人和夫人都说枕不惯,最

末了,我们姑娘跟大姑娘一人一个使唤了,如今连屋里都是茉莉花的味儿,可好闻了。”

大虎笑道:“倒是个孝顺孩子,得了,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下趟你爹再去南边,再给你弄上些茉莉花jú花的,回来你乐意填枕头,乐意冲茶都依着你就是了。”

李氏脸上的笑有些酸,心道这舅舅当的,真宠着外甥女儿,自己亲生的儿子倒逢打即骂的,心都偏向到外人了,只不过心里虽不满,到底还是惧怕大虎,脸上并不敢带出来。

采薇原就是个喜欢鼓捣这些的人,正好家里开的茶叶铺子,这些东西得来不费什么力气,如今身边又有个桃花,虽说是丫头,可家里劈柴挑水那样的粗活也用不着她gān,善长和大虎不总在家,就寻了村里闲着的汉子,按月给几个钱,旁的不用gān,就负责给两家劈柴挑水,乐不得的有这个外项营生gān呢。

刘氏跟苏婆子也没多少活计使唤桃花,终日就让她跟在采薇明薇身边,端茶倒水,做做针线,有了这个大闲人,采薇这些心思才渐渐拾了起来,桃花这会儿说出这些闲事儿来,倒正巧解了采薇的围,反正也说的差不多了,采薇行了个礼,拽着桃花忙跑了。

☆、杜少卿少年初识愁滋味

采薇和桃花刚迈进自己的院子,迎头正碰上明薇从里面出来,一瞧见她主仆,不禁道:“天都黑了还往外跑,让咱奶知道又念叨你的不是。”

桃花忙道:“是舅老爷叫了姑娘过去商量事儿的。”明薇扑哧一声笑道:“偏你这样忙,才多大的丫头,就开始主家理事了,我是过来寻桃花打络子的,不想你忙还罢了,连你这个丫头也忙了十分去,既回来了,快进去教我打那个梅花络子吧!”

虽说桃花以前在杜府里头是个烧火gān粗活的丫头,可手巧,尤其打的络子好,配的颜色好看又结实,花样儿也多,明薇倒是跟她学了几样,只是没学大好,遇上难的还得来问她。

采薇一开始也有些兴致,跟着打了两个,觉得跟现代编的那些中国结手链大同小异,也就丢开了,反正如今有桃花,针线上更用不着她,她身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衣裳鞋袜,都出自桃花的手。

采薇自己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就跟桃花说,桃花变着法儿的也能做的□不离十,因此,更不在针线上留心,倒过的悠闲非常,只苏婆子隔三差五总会念叨几句,采薇就给她个耳朵,等她念叨烦了,自然就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