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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舅母年纪不大,采薇听chūn分说,过了年才十九,这会儿看上去,采薇倒觉得,比实际年纪大了些,舅舅显然很满意这位新舅母,红光满面的,气色很好,倒是不见大栓和他娘的影子。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了饭,善长就把采薇叫进了屋里,舅舅也在,善长问她:“路上可遇上了什么事?”采薇眼珠转了转道:“没什么事。”

善长道:“大虎你瞧瞧这丫头的主意有多大,出了那么大的事,她还想瞒着咱们呢?”大虎道:“皱兴的信先你一步到了。”

采薇这才知道瞒不住了,遂笑道:“横竖没出大事,我不说是怕你们也跟着白担心,反正事儿都过去了,我也平平安安的家来了。”

善长叹口气道:“如今南边愈发不太平了,都是南蛮子闹得,好在无事,真是运气了。”大虎道:“兖州府里,咱们家买下了门面,是正街的好地段,如今正收拾着,等明薇的婚事成了礼,兖州的竹茗轩也开张了,离着明薇的婆家近,也能三五不时的照应照应。”

等舅舅家去了,采薇才跟善长道:“爹,我想自己做个买卖成不?”善长一愣道:“怎么?是你手里短了银钱使唤,还是想买什么物件了,跟林荣说,账房里支银子就是了。”

采薇摇摇头:“不是缺银子,咱们家的买卖太大,又是四家合着伙的买卖,我是想,我想……”采薇哼哼唧唧了半天,善长忽而明白过来道:“你是嫌竹茗轩东家掌柜的太多,你出的主意到了买卖上都要打个折扣是不是?也罢,让你玩玩也无妨,你跟爹说说,你要做什么样的买卖?”

采薇眼睛一亮,把自己想了一道的主意说了出来:“我想开个专门吃茶的买卖。”苏善长颇意外的道:“你是说想开茶楼?”采薇道:“差不多,也不大一样。”善长犹豫的道:“茶楼的买卖迎来送往的人杂,你一个女孩儿不大方便。”

采薇道:“我要开茶楼是不对外揽客的,专门接待达官贵人,客人来也不是寻乐子来的,是见客,谈事,招待贵宾的地儿……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我想先在冀州府开。”

善长道:“冀州城里那么多家茶楼,你怎么就能让那些达官贵人去你的茶楼?”采薇眨眨眼:“这个就需要人脉了,您就别管了,我跟您说这个,是想跟您支借银子,一年为期,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善长不禁笑了:“你这丫头跟爹用得着分这般清楚吗?”采薇却道:“做买卖不论父女,头一样,账目都要清楚明白的。”

善长道:“那你想借多少银子?”采薇道:“五千两。”善长不禁抽了一口凉气:“五千两你要在冀州开个茶楼,都能买下半城的茶楼了。”采薇道:“我保证一年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说实话,善长不是不信采薇,只是觉得,这事听着不大靠谱,仔细一琢磨,赔了也就五千两罢了,这些年采薇出的那些主意,不知道给家里赚了多少银子回来,让她试试也好。

善长也着实想探探,自己这个二丫头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凭一个茶楼,一年里能赚回五千两银子来。

善长道:“好,等忙活完你姐的大事,爹给你五千两。”采薇道:“我还要借两个人,我要冀州府的王宝财和定兴县的丰年。”

善长不禁笑道:“你倒是会挑人,宝财胆大心细,丰年稳妥老实,行,这两个伙计就给你使唤了。”

采薇扬起一个大大笑脸,告退出去了,刘氏进来见丈夫一脸笑意不禁道:“父女俩关在屋里说了大半天话,说了什么欢喜事儿,这般高兴。”善长道:“我是觉得,二丫头真长大了,去了一趟南边,眼界开了,心思也更灵透了。”

刘氏道:“一个姑娘家,到处乱跑,你说打从小念书写字,到如今做买卖,哪一样是女孩儿家该gān的事,她倒好,一门心思就钻营这些,偏你这个当爹的就知道宠着惯着,以后可怎么着,难不成真招个上门女婿啊!”

善长拍拍妻子的手道:“你放心,这姻缘都是注定了的,谁也qiáng求不来,你瞧瞧咱家明薇,当年谁想,能嫁给个官宦人家呢,所以说老话说的对,千里姻缘一线牵,咱家采薇的姻缘你不用急,说不准上天早安排好了,算命的不都说咱家采薇一生荣华,富贵绵长吗。”

刘氏叹道:“话是这么说,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当爹娘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好坏都是她们自己的造化了。”

☆、44明薇出嫁也叹聚散无常

采薇从爹娘院里出来,就问chūn分:“怎么不见舅母和大栓?”chūn分小声说:“让舅老爷送老家那头去了,姑娘可不晓得,舅老爷娶亲那日,闹得有多热闹,舅太太不知怎了,前几日还好好的,等到花轿临门了,她到寻死觅活的闹将起来,引得那些瞧热闹的人,夫人和老夫人上前劝,她跟疯了一样,连夫人老夫人一块儿骂呢,说咱们家夫人老爷不安好心,就是为了挤走她,独吞这番家产,话说的真真不好听,老爷气的脸都青了,还是舅老爷,让几个婆子把她生拽了下去,第二日连着表少爷送回老家去了,要我说舅太太倒是个傻的,闹什么,不这么闹即便新人过了门,她正经的原配大房,也得敬着她,这一闹被舅老爷送了老家去,新人倒一人独大,赶明再生个少爷出来,谁还记得老家里的。”

谷雨道:“chūn分,就你爱嚼说这些有的没得,让舅老爷知道,一顿板子打你出去。”三月点了点chūn分的额头道:“你呀,就这张嘴把不住门,回头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舅太太再怎样,名分在哪儿摆着呢。”

采薇看chūn分吃瘪的样儿,不禁笑了,迈步进了明薇的院子,到了外间屋一看。满满都是打着红绸子的大箱笼,四月打起帘子,采薇进去道:“这么早就收拾妥当了,看来姐姐倒是心心念念的出嫁呢。”

明薇脸一红道:“就你的嘴最利,不过是些平日用不着又要带去的东西,便让四月几个先收拾了,省的到时打瞎乱。”

采薇坐在炕上,就着灯光端详姐姐半晌,意外的,前些日子堆在眉梢眼角的愁绪,淡多了,有的只是浓浓的喜气。

采薇挑挑眉道:“怎么?这才一个月,姐姐就不怕嫁去周家了?”明薇道:“有什么可怕的,姑娘大了,难不成总在家里,谁还不出门子,你早晚也有这一日。”

四月小声道:“二姑娘走了没几日不知道,舅老爷娶亲的时候,姑爷来贺喜了。”采薇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什么贺喜,定是为了瞧姐姐来的,这两人指定碰了一面,以姐姐的容貌,只要是个男人,哪有不欢喜的,这一来两下里算相了亲,也省的各自存疑心,采薇猜是她爹和周家老爷特意安排的。

采薇道:“虽是如此,姐姐过了门也记得防着些人,男人终日在外头,内院里的事怎么知道,又天生好听耳旁风,姐姐不是那爱搬弄是非找事的人,可防不住旁人不是,你就是事事做到了,也难免拿些羡慕嫉妒恨的使坏。”

明薇不禁笑起来道:“你这丫头做生意做的越发把人都想坏了,若是个个的鬼心眼都跟你这么多,世上可真不消停了,知道你担心姐,姐虽不如你刚qiáng,可也不是个傻子,哪能就让人白白欺负了去,听舅舅说,咱家兖州府的铺子要开了,我若是有什么事儿,就使唤四月送个信到铺子里,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没听你的劝,跟你一起好好念书,虽识了几个字,毕竟写不出信来,这一走,咱们姐妹还不知什么时候再一处里说话儿了。”

采薇道:“姐姐净想这些没用的,兖州府又不是隔着千山万水,我南边都去了,你不知道,我还遇上了qiáng盗呢?”

明薇吓的脸都白了惊呼:“qiáng盗?”三月道:“可不是,大姑娘不知道,那几个qiáng盗凶神恶煞的,一人手里举着把大刀,皱家老爷说是专门杀人越货的歹人呢。”

明薇道:“那,采薇,采薇……”三月拍拍胸脯自豪的道:“皱家老爷说,搁平常的男人遇上这些人,说不准腿脚都软了,可我们家姑娘却一点不怕,把大姑娘的首饰匣子让我抱着,拿了一支簪子窜出去,一簪子扎在马屁股上,惊了马,一路跑出去十几里地,险些就掉进悬崖里头,幸亏遇上了咱们家叔老爷的师兄,唰唰两剑砍断了车辕绳索,这才保住了命。”

采薇白了她一眼道:“你还说chūn分,我看你这张嘴真该说书去,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那伙qiáng盗都是乌合之众,让木头两个随从就收拾了,这事儿咱娘还不知道呢,你别跟她说,娘胆子小,说了,只不定要担心多少日子呢。”

明薇道:“你呀,这次万幸,以后还是少往外跑的好,你说的木头是小时候盯着人家看的那个吗?记得是个好体面的模样。”

三月忙点头:“叔老爷那个师兄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采薇瞪着她道:“你才见过几个男人,就说这样的话,臊不臊得慌。”三月嘟嘟嘴:“反正好看,姑娘平常教我们不能撒谎骗人的。”采薇不禁笑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好不好看,都与你不相gān。”

三月瘪瘪嘴,心说虽与我不相gān,可与姑娘却相gān,三月又不傻,自家姑娘跟那个木头在船头说了一宿话,又是吃酒又是吃茶的,三月在一旁听了一宿,两人的话许多她都听不明白,可她知道姑娘挺欢喜那个木头的,至少比杜少爷欢喜,杜少爷跟前,姑娘何曾有过那样的神色,三月也说不清,就是觉得,姑娘跟那个木头不寻常。

明薇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我还记得三月来的时候,是个老实巴jiāo的丫头,一天都说不了一两句话,你瞧瞧现在真是伶牙俐齿了,可见老话说的好,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一点错不了的……”

姐俩个说了会儿话儿,采薇就回自己屋里了,收拾了躺在chuáng上,脑子里忽然想起那夜来,微微叹口气,可惜自己不是个男的,要是男的,也跟木头一样,五湖四海的去走走该多好,不过,她该知足,最起码她爹挺开明,答应了让她自己做生意。

采薇想了好些日子了,从浮梁就开始有了心思,她想参照现代的高级会所,在这里弄一个,谁最有钱,说白了,还是达官贵人,这古代的达官贵人比现代多多了,且常有些私密来往,在自己府里不方便谈的事儿,就需要一个场所,这是一种隐秘的需求,不足为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