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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地方必须把握几条经营原则,客户源锁定达官贵人,地点必须高档且私密xing极qiáng,所以,不需要多闹热的门面,只要一个大宅子即可,现如今门面最贵也最难找,若是购置宅子却便宜,几百两就能买个很说得过去的宅院。

采薇之所以跟她爹支借五千两银子,除了买宅子,剩下的银钱她都要用在宅子的装饰和布置上,她要打造一个质感低调但奢华的场所,让那些达官贵人只要来了一次,就能看出这里的好来,勾住了腿儿,以后再也跑不了,采薇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明薇出嫁的日子是八月初六,过了鬼月,赶在十五之前,翻了huáng历,又让人算了几次,挑了这个日子,倒真是好个好日子,中秋快至,天气凉慡,无雨无风的好天气。

苏家大姑娘出嫁,是十里八乡今年最热闹的一停事儿,苏家如今也远不是那些年能比的人家了,赚钱的买卖戳着,周围的水源地,大多也都归了苏家,有一门知府的gān亲,如今大姑娘的婆家也是个官宦人家,苏家这聘姑娘的热闹,谁不来凑凑,都恨不得沾沾苏家的喜气呢。

离得远,和尚还小,大栓倒是个送亲的好人选,无奈回了老家去,舅舅也没让回来,最后只得采薇抱着和尚跟着轿子送的亲,一路上足足走了三天,才进了兖州府的地界,跟来迎亲的周子明碰了头。

周子明倒是意气风发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前些年还说这门亲事,不大合心意,那时苏家太穷,周子明也怕将来娶了明薇,让旁人笑话,尤其他大哥娶的表姐,姑父虽死了,可守着千亩良田,嫁妆丰厚,比不得苏家是个寒酸的庄户人家。

就连他娘私下里都埋怨他爹,这事做的差了,报恩没这么个报法,给些银子不就得了,非得让儿子娶那么个贫家的姑娘,外人知道了岂不笑话,可他爹不知怎了,就瞧上苏家了,说虽贫些,心地却好,他娘没法儿也只得叹口气罢了。

哪想到这一年一年的,苏家忽然就发达起来,他娘说跟chuī气似的,几年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人家,苏家舅老爷娶二房的时候,他爹让他过去贺喜,周子明心里也着实想见见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儿,小时候见的那会儿记得模样不差,这些年却不知怎样了。

打眼见了一面,周子明心里那点儿委屈不乐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别说大嫂,就是可着他见过的女孩儿中,明薇都是拔了尖的。

回了家周子明才从心里乐意了这门亲事,欢欢喜喜的迎了花轿进门,采薇作为娘家的小姨,也就送到这里,看着花轿进门了,就领着弟弟往回返,到了家几日都不习惯,路过明薇的院子,总不由自主想进去,只是空落落的屋子,再也瞧不见明薇在窗下做针线的身影,风流云散,人生的聚散总是无可避免。

因离得远,明薇便守了满月回门的礼,赶在重阳节这日,跟周子明回了苏家,磕了头,周子明在外面陪着岳父说话,刘氏拉着明薇去了里屋,采薇也跟了进来,听见刘氏隐隐问了些日常许琐事,明薇垂着脖颈,红着脸一一说了。

刘氏道:“你公公婆婆都是明理的人,以后记得晨昏定省,莫错了礼,让人说你怠慢翁姑。……明薇一一听着。

采薇在一边听她娘问了一大堆都没问到点儿上,遂着急的过来拉着明薇的手问:“他家的人可欺负你了没有?”明薇抬眼瞧了妹妹一眼,羞涩的摇摇头。

刘氏白了采薇一眼:“欺负什么?周家是书香世家,都是知礼的,怎么会欺负新媳妇儿,以后见了你姐夫,别总拉长一张脸,让你姐夫心里怎么想,也不知你姐夫哪儿得罪了你,连个笑脸都没有。”

采薇瘪瘪嘴,想想也是,大约小时的印象太过深刻,总觉得周子明不招人待见,说起来也是自己的偏见,从姐姐一脸幸福如意的样子就能瞧出,周子明待姐姐不差,倒是她杞人忧天了。

明薇和周子明在苏家住了一日,便返回去了,大虎跟着明薇夫妻一块儿去了兖州府的新铺子盯着,采薇跟她爹仍去了冀州府,虽说答应让采薇做生意,可善长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一个小孩子家,善长想着就在一边瞧着她折腾,有过不去的,他也能帮帮着看看。

哪想到一进了冀州府,王宝财就来说:打听了城东有个大宅子要卖呢,采薇父女连口水都没喝,直接坐着车去了城东。

到了地方,采薇一看就爱上了,挺清净的一条街,宅院就占了小一半,虽高高的青砖围墙围着,也能看出里面树木葱茏。

宅子也不算旧,王宝财道:“这是南边一个瓷器商人的外宅,盖了没多长日子,买卖就赔了钱,盖得时候可花了不少银子,如今着急出手,只要五百两。”

善长摇头道:“这里不成,虽说宅子挺体面,可不在正街上,这么大个宅院,多少客人才填的满。”

采薇却道:“能进去瞧瞧吗?”宝财点点头,跟看门的说了说,三人走了进去,一进来,采薇心里就定了,就要这里,太适合了。

大门不算大,可里面却相当深远,大约是南边人盖的,颇得南边私园jīng华,小桥流水,假山湖石,长廊环绕,曲径通幽,更难得是花木不少,只是疏于打理,稍微整治整治,便是个很有意境的宅院。

中间是花园池塘,四周围着一进一进的院落,隐着粉皮墙,或曲栏隔开,虽看得见廊檐屋脊,没有底细人跟着,真不知道从哪个门进,哪个门出。

善长道:“这里住着却好,如何做生意,不妥不妥。”采薇笑道:“正是这样的才好做生意,宝财你去寻中人,这宅子咱们买下了……”

☆、45梅坞迎雅客东篱初开张

善长劝了采薇一日,也没劝回来,采薇一门心思就认准了自己的主意,说的那些什么会员制,什么需要隐蔽经营等等,善长一个字都听不懂,最后只能随她去折腾,也怕她折腾的太出格,便不放心回苏家庄,爷俩个就在冀州府里头住下了。

好在一边这么瞧着,采薇倒也知道分寸,凡是市井上需出头露面的事儿都jiāo给王宝财去张罗,画了图纸找了匠人,她跟丰年就盯着折腾园子,怎么来,怎么去,倒是一样一样都在心里想好了的。

善长就问她:“你这个主意想多少日子了?”她说从南边就琢磨了,善长不禁失笑。

光这个园子的布置,施工,修缮,招人就折腾过了年,过年的时候,善长压着她家去待过了初五,就忙着又跑了回来,善长知道,她定的正月十五开张纳客,也就随她去了。

说起招人,采薇真把冀州府闹的不善,年前园子已经折腾差不多了,就剩下里面的员工,伙计容易找,合适的却难,采薇这个买卖可不想就开这一个,她还想开到京城去呢,只不过,现在这里试着运行运行,因此前期的底子得打扎实了,第一批员工尤其重要。

好在冀州府地儿大人多,贴了个大告示出去,第二日门口就挤满了人,王宝财站在门前的栓马石上,手里拿着一面锣敲了一下吆喝:“大家先别说话,告示上的字有不认识的,听我再说一遍,别白在这儿站半天,我们东篱轩找伙计,可不是什么人都要,那边墙上画了条红线,还有称重的大称,个头低于红线,体重超过要求的,对不住,大家回去另谋差事吧,个头体重都过了关,那边棚里有笀年堂的坐堂大夫,给各位免费诊脉检查,有什么隐疾的也请回去治好了再来,都过了的就进去里面,过了我们东家的眼,就是东篱轩的人了,还请大家守着规矩一个一个来……”

指使小伙计挨着发了号牌子在手里,让拿到号的依次排队检查,再一遍一遍的往下筛检,折腾了整整三天,挑出一百二十个人来,这番大动静出来,冀州府从达官贵人到平头百姓没有一个不知道,城东出了个东篱轩,是竹茗轩苏东家的二公子新戳的买卖。

知道归知道,可谁也不清楚,这个东篱轩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就看见伙计工匠,家具,瓷器,人来人往,不停进出,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若是拉住人问一句,也问不出来,嘴严实着呢,说东家不让说,谁说了,就别在东篱轩gān活了。

就连善长都闹不清他闺女到底要gān啥,可是当初看到伙计的花名册也着实吓了一跳:“你要这么多人做什么?”采薇道:“我哪儿有六个院子,每个院子连上到下算起来,怎么也得十个人,分两班轮值最少也要一百二十个才够使唤。”

善长道:“这些人光吃穿就是笔不小的银钱,你能赚几个银子,就养活这么多伙计,不如删减些吧!”

采薇道:“爹我们做的是服务行业,呃,就是伺候人的买卖,所以必须得让客人感觉非同一般的舒服才行,至于轮班当值,那时竹茗轩我就提过,您跟大舅都反对,我是觉得,让伙计适当休息也很重要,休息好了才能jīng神饱满的gān活。”

善长没辙的道:“反正你就是一堆歪理,好,好,我就看着你怎么养活他们。”不过,心里也真想知道,采薇这茶楼到底怎么个开法,就连杜知府都万分好奇。

到了正月十四,采薇遣了王宝财去府衙送帖子,之所以选在正月十五开张,采薇是想着那句老话呢,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今年中秋是个yīn天,想来十五该下雪了,下了雪才好安排。

果然,正月十五一过了晌午就开始落雪,至掌灯时分,细雪已是薄薄一层,杜知府自然不会自己一个人来,带着杜少卿,约了冀州府几个名士和致休回家的谭老御史一起到了城东。

王宝财亲自来迎,采薇还是颇有分寸的,这种时候,她还是不露面为好,杜知府抬头看了看门上的东篱轩三个大字,点点头道:“这是梅先生的字,笔锋遒劲风骨内蕴。”

王宝财忙道:“大人慧眼,正是梅先生亲笔手书。”门帘很平常,莫一看去就是个普通的宅院,进了门是个影壁,影壁前有明灯高悬,照着影壁上几行糙书颇为不凡。

仔细看,是却摘录陶渊明的饮酒十二首中的其五:“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jú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yù辨已忘言。”正是暗合了招牌的东篱轩三字。

杜知府笑道:“倒是个心思巧的。”过了影壁墙,几个人都不禁惊叹出声,先不说隐在扶疏花木,假山湖石深处的粉墙jīng舍,只最前面的池塘内,却开了半池莲荷。

如今这样隆冬的大雪天,池畔垂落明灯,碧水清莲,映着不停落下的细雪,令人有恍如仙境之感,忽而箫声传来时隐时现,竟不知在几重院落之外,箫声渐歇,又有梅香沁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