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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姐的家事自然不能跟郑心兰提,反正自己也有这个心思,便点头道:“我家舅爷在西郊有座闲置的宅院,我正想着怎生收拾呢。”

点翠扑哧一声笑道:“二姑娘倒真把做买卖当成个正经事了,以后成了亲可怎么办?”三月道:“我家姑娘说,这辈子不找婆家了。”郑心兰笑眯眯的道:“若是你家二姑娘真不找了,杜家的少卿公子岂不落了空。”

采薇一愣,记得年上,还听说gān娘盼着郑家的儿女亲呢,如今怎么推到她身上来了,郑心兰伸手拧了她的脸一下道:“少这样瞧着我,真当我不知道呢,杜少卿那心意就差挂到大街上去了,便是瞎子都能瞧出来。”

采薇有些尴尬道:“郑姐姐……”一时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郑新兰却颇为豁达:“我爹娘原先是有意的,可我说,人家无意做什么非要qiáng扭着,我爹娘便不再提了,得了,说这些却没趣,年上别后,我惦记了这些日子,好容易在京城又见了,以后需的多来陪姐姐说说话儿。”

说着,叹口气道:“也就这几年了,以后不知怎样山南海北的,想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呢,且自在一时是一时吧!”

自此后,采薇便常过来郑府走动,便是她忙的没空闲了,隔了几日,郑府也必让婆子来接,礼部尚书乃是一品官,周伯升不过一个六品督察,平常便是见着了,连上去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私下往来,人家是天子宠臣,一品大员,官大一级压死人,刚何况差这么多,想巴结都寻不到门路的。

可这样人家的姑娘却跟苏采薇是手帕jiāo,每每思及次,周伯升都想不明白,更别提周府里上下的人了,如今一个个见了二奶奶,再不敢有半点儿怠慢,倒是赶着上好,把张碧槐母女丢到了一旁。

张碧槐母女暗恨不已,可也没法子,苏采薇这一番搅合,她母女哪还有什么地位,能保着主子的体面,已是看着碧槐肚子里周家的骨ròu了,母女俩也明白,如今肚子了这块ròu才是救命稻糙,将来生出个小子来,她母女说不准还有翻身的机会,不然,这辈子甭想压过二房去了,因此越发着重养着胎。

周子聪挪到别的院子里去了,收了房里一个丫头做妾,轻易也不过来瞧瞧张碧槐,周夫人也是忌讳着慧远大师的话,隔着十天半个月才让婆子过来问问胎,旁的便也不大理会。

母女俩得了这番恶报,却一点反省后悔都没有,仍旧暗恨不已,想着得了机会翻身,入了冬,周老太太接进京里来,总归偏心自己的亲闺女,老太太劝着儿子儿媳儿,仍让周子聪挪回了张碧槐的院子,亏了明薇早挪了出来,每日不过晨昏定省,少了不少麻烦,有了采薇这个妹子在后头戳着,周家老太太也没敢刻意为难。

采薇抽空给表舅写了信去,说西郊的宅院她要了,用作东篱轩之用,列出一张详尽的明细单子,让大表舅帮着置办,置办好了,明年让王宝财过去运回来。

大表舅接了信一瞧,不禁跟他爹道:“我说这丫头不差,您瞧瞧她写的这些单子,木料,山石,用具,人工,竟是样样俱全的,她是真想把南边的园子挪到北边去了,再瞧她画的这个图,什么东西做什么用,放在哪儿,样样jīng细妥帖,真真是个胸有丘壑的丫头。”

高老爷子看了看,是园子的缩略图,一一注了名称,竟是比那些盖园子的图纸还细致些,也不禁失笑:“这丫头念书画画的机灵心思,都用到这里了,倒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点也着急,她娘快要愁死了。”

可不吗,刘氏如今就愁采薇的亲事,明薇那些事,采薇轻描淡写的给他爹写了信,如今她爹的身子不大好,生不得大气,即便如此,善长接到信也很气了一阵,心里也清楚,定是采薇隐下了不少,让人写了信去,让采薇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苏家虽不是当官的,可也什么都不怕。

这些事却没同妻子和母亲提起,只说明薇不过小病,将养些日子便大好了,倒把善学立了军功要进京受封的事说给了母亲知道。

苏婆子听了欢喜的直念叨,一个劲儿说:“祖上积德,祖宗保佑……”催着善长备了上供的东西,在祖宗牌位前祷告了好些天,刘氏却催着采薇家来。

眼瞅着到了年根底下,采薇也得算账分红,她姐这边如今也好利落了,两口子倒是过的亲近热乎,采薇便赶在腊月二十前回了苏家庄。

刚出了,着实禁不住她娘和她奶日日念叨她的亲事,寻了个托词就跑到冀州去了,到了开chūn大表舅来信说,她置办的东西都齐了,人工也都寻好了,正好他要送茶进京,也不用宝财再跑一趟,他顺道运过来就是了,让她去京城里等着,东西一到便可开工。

采薇心里算着好生收拾几个月,到了入秋时,京城的东篱轩可望正式开张纳客,善长终是怕她一个人来回跑不方便,跟着她一起进了京。

四月里,南边来了信,议和之事已成,新蛮王随南征大军一起回京,朝见天子,愿纳贡称臣,小叔也来信说最晚五月初便能进京。

苏家这边的宅院收拾齐整,苏善长便亲自回去接了母亲妻子和采薇的弟弟过来,等善学一到京城,便能一家团聚了。

苏家这边喜事迎门,连带着周家也跟着脸上有光,周伯升是眼瞅着苏家一步步腾达起来的,如今苏善学进京,往小里说,也得封个参领,那可是正三品的武官,真是那句话,莫欺少年穷,哪知道什么时候就富贵显达了呢。

这日正跟妻子在屋里说这些事,外面张碧槐身边的婆子跑进来道:“回夫人话,大奶奶要生了。”

周夫人忙站了起来道:“算着日子还差一个月呢,怎么这时候就要生了……”忙吩咐去唤产婆,一边往后边院子里走来,不管怎么说,大儿媳妇儿肚子里是周家的骨ròu,若生下个小子,周家香火有继,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张碧槐母女生怕这个孩子有闪失,jīng心养着,平常连chuáng都绝少下,生生就在chuáng上躺了八个多月,不想就这样躺着,孩子还是没足月便动了胎。

虽未足月,因张碧槐平日动都不动,到了生产的时候,便成了难产,在炕上嚎了一晚上,终是生了下来,却是个兔唇的女婴。

周夫人想起慧远大师的话,心都凉了,便再不听婆婆和小姑子说什么,让子聪重又搬了出来,房里的妾氏正巧有孕,便做主抬了二房,把张碧槐母女,冷在院子里,任她们自生自灭,连带那个兔唇的孙女,也不大理会。

张碧槐一腔指望落了空,加上难产伤了元气,产后又调养不当,不上几月就病的起不来炕了,真真的报应不慡。

☆、60明薇有孕终是否极泰来

苏家上下忙着迎接小叔,苏婆子跟刘氏也没空闲再叨叨采薇的亲事,采薇乐的轻松,越发忙活起东篱轩的事来,还有竹茗轩也要开在京城。

这还是大表舅劝苏善长的说:“善学立了军功,回京封赏,说不得以后就在京里头扎了根儿,有了这个根基,苏家的竹茗轩开到京城来也顺理成章,善学又还没成亲,怎样也要有家人在一起才妥当,再说,明薇的婆家也在这边,采薇的东篱轩也正收拾着,难不成你放心把两个丫头独着搁在京城里。”

善长听了表弟的话,便跟妻子私下里商量,刘氏也道:“我瞧着咱娘的心气,等小叔子回来,便不舍再分开了,也着实惦记着善学的亲事,不是又学本事又打仗的,说不得孩子都满地跑了,如今却连个媳妇儿都没有,不如就听大表弟的劝,把铺子开到京里来,还有采薇,杜家那档子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还在苏家庄,采薇跟杜家少爷难免碰面,婚姻事即不成,两人再见面走动却不妥当的,回头让人知道了,不定说什么闲话呢。”

苏善长哼了一声道:“他杜家就算是个四品知府,杜少卿才高八斗贵不可量,也没得正妻还没着落,却想娶采薇过去当二房的理儿,赵鹏那天跟我一提,我差点把他当场轰出去,打量我的采薇寻不着人家了不曾,巴巴的送上去让他家轻贱。”

刘氏叹口气道:“你如今这脾气越发急了,采薇还不是你惯的,小时候念书识字还说的过去,如今抛头露面,把做买卖当成了正经的大事,成日的不着家,要我说,便是赚了金山银山回来,没个体面的婆家,以后可如何?难不成要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吗,便是你想给她招赘个女婿回家,采薇的xing子,可能瞧的上谁,杜少卿那孩子不差,又对采薇有心,那几年我还真惦记了这桩事,可你大表姐哪个人心高,总想着攀高枝,倒是瞧不上咱家。”

善长哼了一声道:“我还瞧不上她家呢,这才当了几年官太太,倒是把她自己的根底儿都忘的一gān二净了,抛头露面怎么了,谁娶了采薇,都是他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纵然来个一品大员家的公子求亲,采薇若不点头,我这个当爹的也由着她。”

刘氏倒扑哧一声乐了:“你想的倒好,人家一品大员家的公子会巴巴求娶咱家的姑娘,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横竖都是你父女的理儿,你们想怎么着怎么着吧!过了年就十六了,老这么耽搁在家里,有你急的时候。”

采薇迈进屋就听见她娘最后这句,不禁接了一句:“急什么?”三月打起帘子,她走了进去,李氏一见她,哼了一声道:“着急你出门子找婆家的事,多大的姑娘了,成日就知道往外跑。”说着,打量她一遭摇摇头:“穿这样男人的衣裳,难不成就是男人了,早晚不得寻个婆家收场。”

采薇嘿嘿一笑,凑过去坐到她娘身边道:“娘,您跟我奶要是闲的慌,非要保媒拉纤的,就给我小叔张罗一个呗!我小叔可还没媳妇儿呢!”

和尚在西屋听见采薇的声音,蹬蹬蹬跑过来,正好听见采薇说找媳妇儿,嚷嚷着:“找媳妇儿,找媳妇儿,娘,我也要媳妇儿。”

善长笑了,抱起他放在自己怀里,点点他的小鼻子尖道:“我们家和尚都想娶媳妇儿了,跟爹说说,想要个什么样儿的媳妇儿啊!”

和尚听了,真歪着小脑袋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看了他二姐道:“我要找个二姐这样的媳妇儿,长的好看,还能陪我玩。”

采薇伸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臭小子,想的蛮好。”和尚巴巴的伸出小胳膊:“二姐抱,二姐抱……”采薇只能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和尚凑在她脸上啪叽亲了一口说:“二姐你别急,等我长大了,娶二姐当媳妇儿。”那个正经的模样,逗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