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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就听外面丫头喊了声:“大姑娘来了。”如今苏家的院子跟明薇住的院挨着,虽不连着,中间就隔了一条小街,出了这边的侧门就能进去那边,来往颇为方便,明薇便时常过来瞧她娘。

刘氏进京时第一次见着明薇,虽说养的好多了,可看上去依然没在家时圆润,小脸儿都有些消了,心疼的不行,明薇想起前些日子受的委屈,一看见亲娘,哪儿还忍得住,娘俩抱着头哭了一场,过后刘氏疑心闺女受了什么委屈,忙着问了,明薇知道,那些事采薇没跟她们娘说,如今都过去了,何必让她娘再跟着难过,便说没什么,只说孩子没了,养了几个月才好,想起爹娘来,不得见面,故此难受,刘氏这才作罢。

娘家就在自己隔壁,小叔眼瞅着就当了大官,周家从上到下,再也不敢慢待于她,明薇也学了个乖,加上如今有了主心骨,还怕什么,明薇如今算想明白了,嫁到哪儿,娘家都是女人一辈子的靠山,没个娘家在后头撑着,便是受了委屈,都没个给你抱不平的,不过,采薇这样的妹子,估摸可着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明薇在一边瞧着她妹子给她平冤昭雪,使唤出那些手段来,令周家上下的主子下人对她又敬又怕,自己是她的亲姐姐,便是没妹子的十分刚qiáng,也该知道珍重自己,这条命总归是爹娘给的,让旁人害了去也对不起爹娘,因此,倒是下了心思学着管家理事,她婆婆也是这个意思,让她跟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她。

善长一看两个闺女都在,便寻个由头去前头了,留下她母女三个说体己话,刘氏拉着明薇的手仔细端详了端详道:“今儿气色比那日又好了些,前儿我听说,你们家大爷屋里的姐儿不大好,如今可怎么着了?”

明薇道:“那孩子吃不得奶水,整日整夜嚎哭不止,公婆也不大上心,昨个倒是不哭了,听那边的婆子说,哭不出声儿了,估摸过不了一两日了。”

“阿弥陀佛……”刘氏念了句佛:“真真作孽,可不是要债来的孩子,落生了一场,却才活了这几日,她娘还不知怎样疼的慌呢。”

采薇道:“娘,您不知道周府这位大奶奶,最是个想得开的,生下一看不是男胎,连理都不理,要我说这孩子去了倒好,便是侥幸养活大了,以后还不知受什么罪呢。”

刘氏道:“你说的倒是轻松,赶明出了门子有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ròu,哪能不心疼呢。”

采薇一听,又提起了出门子的事儿,忙寻了个借口跑了,刚出屋,就听刘氏在屋里喊:“早些家来,一个姑娘家,总在外头逛像什么话?”采薇吐了吐舌头,带着三月跑了。

刘氏不禁叹口气,明薇道:“娘,采薇知道轻重的。”刘氏道:“便是你妹子是个天上少地下无的,可找婆家,谁乐意找个成天往外跑的,小门小户的没准行,别说你爹,你妹子,就是我都瞧着都过不去眼,虽说着急,也不能真委屈了你妹子不是。”

明薇想起慧远大师的话,笑道:“娘莫急,那日慧远大师来我们府上,说采薇的八字着实好,是难得一个福禄双全财源广进的命格,旺家旺夫旺子旺族,还说两年之内必有红鸾星照,应着采薇的亲事呢。”

刘氏一听忙问:“慧远大师?刚进了京的时候,就听说西郊有个善缘寺的香火最灵,那里的主持便是慧远大师吧!给当今的皇后娘娘批过八字的,是不是他?”

明薇点点头,刘氏眉间一喜,继而又愁道:“话是这么说,可如今连个影儿都瞧不见。”明薇道:“常听人说,婚姻事都是打一生下来,月老就牵好红线的,谁跟谁都是注定了,当初在苏家庄的时候,也没想我能嫁到周家来,姻缘到了,自然就成了。”

刘氏点点头:“这话倒是在理儿。”说着小声问明薇:“肚子里可有喜信儿了?不行,寻个jīng妇人脉息的郎中好生瞧瞧吧!如今子明房里就你小两口,怎的还没有?”

明薇脸上一红,低声道:“这个月的小日子迟了十来日,这几日身上也越发犯懒,倒是还没瞧郎中,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着再过些日子,若是还这样就□不离十了,到那时再寻郎中来瞧。”

刘氏一喜忙问:“这几日吃饭如何?”明薇摇摇头道:“不大好,正经的饭吃不下几口,倒是娘从家里带过来的腌梅子,对心思,每日都要吃上半盏,我还说过来再要些,比外头买的好吃的多。”

刘氏道:“那是你妹子年上回去鼓捣出的东西,家里头腌了好几大罐子呢,也带过来不少,一会儿你回去捎一罐子,需记着,虽是爱吃,也不可多吃,我瞧你这个样儿,十有□是有了,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莫再有什么闪失才好。”

☆、61功成名就苏善学进京城

娘俩正说着话儿,就见明薇的丫头chūn华走了进来,行过礼忙回道:“大奶奶屋里的姐儿刚头没了。”明薇一听,站起来就往外走,刘氏一把拽住她道:“着什么慌,你这怀着孩子,可别去那院子里,没足月的孩子,身上不gān净呢,回头冲了邪可不好。”明薇应了声,便匆忙去了。

到家的时候,孩子都已经裹好收殓了,没足月又是个女婴,也葬不进祖坟去,便寻个郊外的地方,糙糙埋了了事。

孩子一死张,张碧槐倒更不消停了,没日没夜指着周子聪二房的院子骂,产后身子本来就虚,又不知保养,刚进了五月,就躺在炕上起不来了,周子聪早就厌烦了她,也不怎么去瞧她,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样儿。

周子明见妻子这些日子越发犯懒,不敢耽搁,忙回了周夫人叫了郎中进来,一诊脉,果然是喜,周伯升两口子高兴的不行,吩咐下头的人,着紧伺候着二奶奶,如今这光景,倒是真真跟大房掉了个。

南征的大军端午节那日到的京,采薇早早在街上茶楼的二楼定了个临窗的单间,这日一早带着三月刚要出府瞧热闹,被苏和尚缠住,死活要跟着她去,采薇没法儿只得带了他出来。,

端午小阳chūn,chūn风和暖,气候宜人,沿路挤着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的,倒是比过年还热闹几分。

采薇坐在窗前,支着手吃茶,三月哄着苏和尚在对面吃点心,吃的满嘴都点心渣,采薇不禁点点他的额头道:“早饭吃的什么?跟饿死鬼似的。”

三月捂着嘴笑道:“这还用问,定是惦记来瞧热闹,一早在门边上堵着咱们呢,连饭都顾不得吃了。”苏和尚咽下嘴里的豌豆huáng,咧开嘴笑了。

三月偷偷瞄了自家姑娘一眼,小声道:“不知道木公子可一块儿回来不?”采薇目光闪了闪,上次的信是小叔写来的,虽能写信了,字却不大好看,信里也没提木头的事,算起来有两个月,没接着木头写过来的信了,还记得杭州郊外,木头跟她说京城见,当时她还说自己怎会去京城,如今连苏家都挪到京城来了,只不过没见着木头的影儿罢了,这该算他失约吧!

采薇知道三月什么心思,要说自己喜欢木头,采薇并不否认,可关系到婚嫁,怎么想都不妥当,再说,算起来木头比她大了整整八岁呢,她十六,木头如今都二十四了,在这里,二十四的男子,估摸孩子都好几个了,听小叔叔说他家也是京城的,谁知他家里有没有妻妾,便是他无妻无妾,也不见得能娶自己,即便他想娶她,她可乐意嫁吗,采薇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对木头有种朦胧的好感。

忽听三月惊呼:“来了,来了……”采薇回神,侧过头去,旌旗招展,马蹄声扬,将领兵甲一个个甲胄分明的开过来,沿途都有百姓的欢呼声。

三月道:瞧,咱家叔老爷好威风。“采薇看过去,果然,当头穿着元帅甲胄的是小叔的师傅,那位云大侠,身侧一骑便是小叔苏善学,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小叔终于功成名就,谁会想到,这马上威风赫赫的将军,就是当年苏家庄哪个敦实淘气的小子呢。

采薇抱过和尚,指了指苏善学的方向道:“和尚,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就是咱家小叔,威风不?。”和尚点点小脑袋,比采薇激动多了,小身子一窜一窜的,恨不得窜出窗外去,探着半个身子,尖着嗓子喊:“小叔,小叔,我是和尚,我是和尚……”虽然喊的用力,无奈人小声儿低,淹没在人群的欢呼声,什么都听不着。

大队人马不大会儿就过去了,苏和尚耷拉着脑袋问采薇:“怎的小叔不理我?”采薇扑哧一声笑道:“小叔走的时候,还没你呢,他都没见过你,自然不会理你。”看和尚那丧气样儿,采薇哄他:“他是咱家小叔,这会儿没见着怕什么,等小叔家来,你在他身上打滚都成。”

和尚眼睛一亮道:“真的?那小叔是大将军不?”采薇想了想道:“小叔是英雄。”“什么是英雄?”和尚刨根问底儿。采薇道:“嗯,英雄就是最厉害的人,走了,回家,出来这大半天,娘不知道着没着急呢。”

姐俩儿出了茶楼坐上马车,采薇不由掀起车帘向那边空了的大街望了望,三月小声道:“怎的木将军没一起回来?”采薇没说话,细想起来,纵然木头回来了,又怎样。

至掌灯时分,善学身边送信的人才到苏府报喜说:“皇上在凌烟阁召见功臣,见了苏先锋龙心大悦,封了京畿护军参领一职,赐下宅院,又听说尚未娶妻,特赐吏部左侍郎徐大人嫡女为妻,择吉日成婚,如今皇上正赐宴呢。”

听了他的话,苏婆子一把抓着刘氏的手一叠声道:“采薇娘,你可听着了,听着了,对不?不是娘做梦,是善学回来了,封了大官,还要娶媳妇儿了是不是?”

刘氏忙道:“娘没听差,是善学回来了,当了大官,媳妇儿也有了,您老以后就是老太太了,等着享儿孙的福吧!”

到了近戌时,苏善学才家来,穿着堂堂三品的官服,见了苏婆子,跪下咚咚就磕了三个头:“娘,儿子不孝,终是家来了。”苏婆子揉了揉眼,颤巍巍扶着他端详了又端详,好半晌才道:“是我那个皮小子,如今真是出息了。”

苏善学又给大哥大嫂见了礼,才进到屋里坐下叙话,明薇和周子明先见过小叔,苏善学颇稳重的点点头,勉力了周子明几句,瞥了眼采薇,笑道:“疯丫头你倒是躲哪儿做什么?”采薇偷着白了他一眼,上前见礼。

苏善学看了看她,忽然道:“南蛮新王的王妃前些日子去了,发丧收殓,耽搁了蛮王进京朝贺的行程,蛮王上了奏章,皇上体恤,让延迟三月进京,师兄如今还在南边,待到八月才能回转,让我先跟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