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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也填了几个宫里的嬷嬷,站在廊子上正吩咐婆子收拾东西的点翠,一见采薇忙就道:“二姑娘定是得了信,我们姑娘还说,不定今儿一早就来了,可不就让我们家姑娘料准了。”

采薇扫了眼西厢外头堆着的箱笼,迈步走了进去,郑心兰正坐在里屋的炕上,旁边立着两个宫里的嬷嬷,仿似正在教规矩,见着采薇,郑心兰便道:“两位嬷嬷辛苦,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便是记不住的,以后劳嬷嬷提点一二,这会儿我妹子来了,两位嬷嬷暂且歇会子去,容我跟妹子说几句话儿。”

两位嬷嬷早就得了银钱,教规矩不过是面上的差事,哪有不行方便的道理,便蹲身退了下去。

她们一下去了,郑心兰忙拉着采薇的手坐在身边道:“我说还是我们俩好,你得了信,再也没有不来的道理,只是以后隔着千里万里,咱们姐妹再要见面说话儿却难了。”

采薇被她一句话说的眼眶有些涩,张张嘴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发现嗓子眼里空空如也,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郑心兰看她那样儿倒是嗤一声笑了:“都说苏家二公子最是个油滑jīng明的生意人,世qíng官场的事儿瞧了个通透,如今看来却是个实心眼的丫头,连句宽慰人的话都说不出了,放下你的心吧!虽隔的远,也不是真就见不着面了,蛮王每年都要进京朝贺,势必要带着我回来省亲的,到时候咱们姐妹见面说话也有的是机会。”

采薇有些讶异的打量她半晌儿,虽有些离愁堆在眉间,举手投足却真没多少为难之色,不禁暗暗纳罕,问她道:“南蛮远隔万里之遥,且风土人qíng跟咱们大明两异,身边也没个亲人,你真不怕吗?”

郑心兰道:“你倒拿这些话来劝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能选,你宁愿嫁个江湖客,担风袖月五湖四海,也不愿意守在高墙之内闺阁之中,你说外面的天地广阔无边,内宅里这一亩三分地有甚乐处,这些且不论,即便退一步说,若我嫁给旁的世家子弟,就如我那几个庶姐一般,如今挨个看过去,却没一个过的顺心如意的,这还说我爹官场如意,有娘家在后头撑着,可这宦海沉浮谁又能做的准,若真有一日不成了,还不知如何呢,倒不如远远的嫁了,去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倒更自在,况且,况且……”说着小脸有些红。

采薇奇道:“况且什么?”点翠进来接过话头道:“况且那南蛮王跟我们姑娘是真真有缘的,前儿咱们去御街上看花灯,我们姑娘的荷包不是丢了吗,我还道是贼人人偷了去,却不想是掉了,想是人多挤来挤去,我手头松了的缘故,就这么恰巧的让南蛮王捡了去,昨个宫宴上,从袖口掉出来,正好让我瞧见了。”

采薇忙道:“那南蛮王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点翠道:“我不会说,但就是觉得,比那台上唱小生的还俊呢……”郑心兰喝道:“胡说什么?”采薇却不想其中还有这番缘故,想到前儿丢了荷包,郑心兰还闷闷不乐的,却不想应在了姻缘上面,遂道:“可见真是那句话,千里姻缘一线牵,你说你们俩这隔着南北,灯市上人来人往多少人,却怎的偏让他捡了去。”

郑心兰小声道:“这话你莫要与旁人说起,省得传出不好听的话去,却带累名声。”采薇道:“我省的这些,姐姐放心。”忽想起一事,采薇道:“姐姐若成了南蛮的王妃,以后我们家的生意也能开到那边去了。”

郑心兰不禁好笑:“难不成你还想把你家的竹茗轩和东篱轩开到南蛮去啊!”采薇摇摇头道:“我又不傻,南蛮守着苏杭那样近便,开茶叶铺子哪能赚什么银钱,我听说南蛮产玉,成色极好,回头我在京城开一个专卖南玉的铺子,名儿都有了,就叫蓝田日暖,姐姐说如何?”

郑心兰笑的不行,点点她的额头道:“你说你这小脑袋里除了生意赚银子还有什么?读得那些书竟都用到了这些算计上,如今还满脑子想着做生意,你也不掂量掂量,赶明儿嫁进国公府,哪能由得你这么折腾,听姐姐一句劝,咱们女孩二家便是再能gān,还是要个归宿要紧,封家显赫,你过了门也是人家的媳妇儿,女训女戒德言容功,该守的还是要守着,免得被人拿了你的错去做文章,倒生出许多麻烦。”

采薇知道郑心兰这些都是好话,叹口气道:“若是能选,我宁愿生个男子就好了。”点翠道:“这可不成,二姑娘若生成了男人,你的子都公子可去哪儿寻媳妇去。”

采薇脸一红道:“怪道姐姐总数落你的不是,你这张嘴我瞧着比我的三月还厉几分,你别忙,等你家姑娘去了南蛮,也给你寻一个南蛮子的女婿,让你连话都听不明白,看你还说嘴。”

点翠小脸羞红嘟着嘴道:“二姑娘最喜欢拿我们丫头打趣。”说着,撩帘子出去了。

郑心兰正色道:“说是说,不管做不做生意,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今儿正巧你来,我有件事跟你说。”

采薇道:“什么事?姐姐只管说就是了。”郑心兰道:“想我虽有几个姐姐,却都是隔着母的,便是她们没嫁的时候,也不怎样亲厚,倒是在冀州府见了你,却投了脾气,那年走的时候,我还想,若你真是我妹子就好了,后来你来了京里,我们重逢,你不知姐姐心里有多欢喜,原先还说,若你我都嫁到京里,我们俩离的不远,便不能日日在一处,隔三差五也能见着面,倒不用记挂,如今我这一嫁万里之遥,姐姐想着,不如咱们就结成了金兰之契,异xing姐妹,以后就当成亲姐妹,不知你可愿意?”

采薇眼睛一亮,点头道:“这个主意好,我也巴不得再有个亲姐姐呢。”郑心兰欢喜上来,忙让人去布置了天地牌位,拿了两张红纸,两人各写姓名、生日、时辰、籍贯及父母、祖及曾祖三代姓名的《金兰谱》,两人正儿八经的跪倒在地,分项叩首后,同声道:“苍天在上,日月同鉴,郑新兰,苏采薇,脾气共融,志趣相投,值此良辰,焚香礼拜,愿结为异姓姐妹,从此永互扶持,齐心协力,共rǔ共荣,生死不弃。”

点翠呈上两盏酒,两人执起一饮而尽,郑心兰放下杯盏,目光晶亮闪烁,喊了声:“妹妹。”采薇应了声:“姐姐。”彼此觉得心里又亲了一层。

采薇在尚书府直待到了掌灯,才依依不舍的回去,没回小叔哪里,直接回了苏府,进了府门,老远就看见清明立在二门处焦急的往外张望。

见了采薇,清明几步跑过来道:“二姑娘可回来了,奴婢都要急死了,让小厮去叔老爷哪里寻姑娘,说姑娘去了尚书府,又不敢进尚书府打扰,只得在这里等,却怎的到了这时候才回来,姑娘快去瞧瞧四月吧!今儿一早她两个哥哥从老家来了,线头还说是好事,不知怎的就闹将起来,四月拿着剪子就往自己脸上划了一剪子,不是旁边丫头拦的快,说不准这剪子下去,就毁了,谁劝都不听,大姑娘那儿刚出月子,也不敢惊动,只得送了咱们这儿来,如今在三月屋里,我让谷雨跟两个婆子看着呢。”

三月一听咬着牙恨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她那两个哥哥若没便宜银子拿,再也不会大老远跑京城来的,不定是周家私下使了什么坏,惦记着让四月嫁给他家病秧子当小老婆呢,打得好主意。”

采薇道:“怎的打了胜仗还要和亲,不是说南蛮愿岁岁纳贡称臣的吗,再说,和亲这样的事儿不是该着公主郡主,怎的却落在了郑姐姐头上”

苏善学道:“可巧赶上这位新南蛮王新丧了王妃,来京朝贺的时候,太后瞧见了,说这样一个风姿卓然的南蛮王怎能没有王妃,便起了做媒之意,至于说公主,大公主去岁招了驸马,剩下的几个公主却还不到十岁,怎能匹配南蛮,因此便在闺秀中选那才貌双全的女子,尚书府的姑娘拔了头筹,不选她选谁。”

徐静云叹道:“那日见了她,她还说姐妹们一处说话儿的时候,还不知有几日光景,将来散了,各有各的归处造化,好坏都凭着命吧!采薇你跟她好,我去了恐她更要伤心,你替我去瞧瞧她,好生宽慰于她。”

采薇点点头,第二日一早便去了尚书府,还没进郑心兰的院子,就见门口有几个宫里的嬷嬷守着,倒是门禁森严的,其中有一个采薇见过,是上回引着她进宫去的一位,记得好像姓刘。

刘嬷嬷见了她,却不敢托大,知道这位那是皇后娘娘板上钉钉的弟媳妇儿,虽说如今亲事还未成,也□不离十了,哪敢得罪她,赶上前行了礼,让她进去了。

院子里也填了几个宫里的嬷嬷,站在廊子上正吩咐婆子收拾东西的点翠,一见采薇忙就道:“二姑娘定是得了信,我们姑娘还说,不定今儿一早就来了,可不就让我们家姑娘料准了。”

采薇扫了眼西厢外头堆着的箱笼,迈步走了进去,郑心兰正坐在里屋的炕上,旁边立着两个宫里的嬷嬷,仿似正在教规矩,见着采薇,郑心兰便道:“两位嬷嬷辛苦,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便是记不住的,以后劳嬷嬷提点一二,这会儿我妹子来了,两位嬷嬷暂且歇会子去,容我跟妹子说几句话儿。”

两位嬷嬷早就得了银钱,教规矩不过是面上的差事,哪有不行方便的道理,便蹲身退了下去。

她们一下去了,郑心兰忙拉着采薇的手坐在身边道:“我说还是我们俩好,你得了信,再也没有不来的道理,只是以后隔着千里万里,咱们姐妹再要见面说话儿却难了。”

采薇被她一句话说的眼眶有些涩,张张嘴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发现嗓子眼里空空如也,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郑心兰看她那样儿倒是嗤一声笑了:“都说苏家二公子最是个油滑jīng明的生意人,世qíng官场的事儿瞧了个通透,如今看来却是个实心眼的丫头,连句宽慰人的话都说不出了,放下你的心吧!虽隔的远,也不是真就见不着面了,蛮王每年都要进京朝贺,势必要带着我回来省亲的,到时候咱们姐妹见面说话也有的是机会。”

采薇有些讶异的打量她半晌儿,虽有些离愁堆在眉间,举手投足却真没多少为难之色,不禁暗暗纳罕,问她道:“南蛮远隔万里之遥,且风土人qíng跟咱们大明两异,身边也没个亲人,你真不怕吗?”

郑心兰道:“你倒拿这些话来劝我,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如果能选,你宁愿嫁个江湖客,担风袖月五湖四海,也不愿意守在高墙之内闺阁之中,你说外面的天地广阔无边,内宅里这一亩三分地有甚乐处,这些且不论,即便退一步说,若我嫁给旁的世家子弟,就如我那几个庶姐一般,如今挨个看过去,却没一个过的顺心如意的,这还说我爹官场如意,有娘家在后头撑着,可这宦海沉浮谁又能做的准,若真有一日不成了,还不知如何呢,倒不如远远的嫁了,去寻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倒更自在,况且,况且……”说着小脸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