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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丈大人道:“这才是能成大事的手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没这点魄力,哪能成事。”赵氏夫人道:“原是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都成,只针线活计不大拿出手,今儿我去看了,就那个百子千孙的帐子,可是一般人能做出的鲜亮活计,可见这孩子心灵手巧,我倒是越发爱她,只还没见过面,不知到底怎么个模样儿?”

赵嬷嬷笑道:“这眼瞅儿媳妇就进门了,夫人这般着急作甚,等儿媳妇磕头敬茶的时候,任夫人怎么端详不行。”说的赵氏夫人也笑了,想起一事忙跟丈夫道:“这铺chuáng撒帐的人,我想了,还得麻烦侍郎府,府里的婆子倒是也有父母儿女双全的好命人,总是不大尊贵,不如仍烦请表妹,让她做成这件好事,过后一起谢她两口子倒便宜。”

国丈大人点点头:“这些事你看着办去吧!暮萧呢?怎么这半天不见他的影儿?”李嬷嬷掩嘴笑道:“他忙着布置新院子去了,刚头我去给那边新院子,正瞧见他张罗布置西厢的小书房,哪儿面墙上挂什么画儿,案头摆什么式样的瓷器瓶子,琴桌得摆在西墙贬谪,棋案得放在窗户下头……哎呦呦,真真把人琐碎死,老奴倒不知,原来咱们家少爷是这么个细致人。“

赵氏夫人也不禁笑道:“这算什么?前些日子巴巴的弄了泥瓦匠来,我就问他,难不成要盖房子?他说不是盖房子,是挖酒窖,我问他,府里酒窖里的酒难道不够你吃,还得挖个新的?他说不是存酒的,是预备着他媳妇过门来酿酒用的地方,我这心里就纳闷了,统共多大点儿的丫头,又念书,又做买卖,不想还有功夫鼓捣这些东西……”

不说这边国公府一番折腾,再说采薇,过了嫁妆,隔一日便是亲迎礼,即便她两世为人,嫁人却实实在在是头一遭,前几日还好,事到临头,却真有些忐忑紧张起来,有种对未知生活的彷徨,以采薇理解,有点类似现代的婚前恐惧症,可到了如今,想后悔也晚了。

昨个晚间她娘期期艾艾的过来,跟她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粗略给她讲了如何为人妇,之后塞给她一个小册子便走了,就算古代的婚前教育了,弄的采薇挺囧,晚上躺在chuáng上,辗转难眠,好容易睡着了,她就觉得自己刚睡一会儿,就被三月四月两个生拉硬拽起来,架去沐浴。

沐浴出来,她的盹儿还没醒呢,最后被绞脸的酷刑给折腾醒了,采薇就不明白,这都谁发明的,开脸就是把脸上汗毛都绞光了,疼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láng狈非常。

明薇瞧着她那样儿,不禁想起小时候奶奶给她们扎耳朵眼的qíng景,这丫头也是怕疼,两只小手死死捂住耳朵,小脑袋瓜跟拨làng鼓一样晃着,好像她奶要拿刀割她的小耳朵一样,眼泪哗哗的,委屈的不行,现在想起来,就跟昨儿的事儿一样,这一眨眼的功夫,采薇也要嫁人了。

本来心里那点儿不舍和伤感,却被采薇一声惨叫赶的无影无踪,采薇本来以为绞脸已经是酷刑,哪儿想到还有上头,简直是凌迟。

身后的婆子是刘氏特意请来给新嫁娘上头的老嬷嬷,那婆子也是gān了大半辈子这营生,这上头是有点儿疼,可要撑住一日不乱,就得紧些,也没见像这位二姑娘一样,惨叫成这样的,吓的她一双手都有些抖。

采薇是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他拽上去了,疼的钻心,三月在一边忙道:“嬷嬷,嬷嬷,你轻着点儿,我们姑娘怕疼呢,您轻着点儿……”

老嬷嬷脸色有些黑,老半天才道:“姑娘且忍耐些,这头若梳不紧,回头松了可丢了体面。”明薇好笑瞪了妹子一眼道:“哪就这么疼了,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嬷嬷您只管再紧些,不必理会她。”

采薇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姐:“姐,真的疼……”明薇没好气的道:“忍着。”采薇遂闭上嘴巴,好容易头上好了,采薇觉得,不止疼还重,她的小脖子都快压折了,这是成亲还是受刑。

头上顶着足有五六斤的头饰,因封暮萧入吏部,皇上特赐了个二品爵,采薇这身吉服便是冠花钗八树翟衣,一身行头穿在身上,犹如穿了一身厚厚的甲胄,行动坐卧皆安稳不得。

直折腾到外头擦黑了,才听见鞭pào锣鼓声响,清明快步跑进来说:“吉时到了,国公府的花轿临门了呢。”姑娘大喜,屋里的婆子丫头均给采薇道喜。

接着喜娘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到了前头正堂,先拜了祖宗牌位,再拜祖母,最后拜爹娘,刘氏眼泪噙着泪花,给采薇正了正衣裳,道:“过了门,要记得恭顺端庄,孝敬翁姑。”苏善长的眼睛都红了:“切记不要以家中父母为念,去吧!”这一句话倒是勾出了采薇的眼泪来。

喜娘扶着她磕头跪拜毕,善长亲手给女儿盖上绞金丝的红盖头,鞭pào声响,喜娘扶着往外走,采薇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就能看见脚底下那一亩三分地,因此也没看见封暮萧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儿。

今儿真是封暮萧打从生下来最欢喜的日子,盼来盼去,好容易把采薇娶回了家,想着后头花轿里坐着自己媳妇儿,心里的高兴劲儿藏都藏不住,看热闹的人瞧他哪样儿,不禁暗道:“谁说封子都是个冷心冷面的公子,这热乎起来能把人都烤化了……”

☆、92dòng房花烛夜惨烈度chūn宵

采薇坐在花轿内就觉仿佛走了半辈子那么长,红盖头遮住脑袋,闷的简直透不过气来,她刚想撩起来,就听轿外四月的声儿道:“姑娘且耐烦些,前面就到国公府了……”采薇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微微转了转脖子,觉得后脖颈子又酸又疼,刚要自己揉揉,发现手腕子抬起来都费劲,这才记起来手臂上不知套了多少镯子,重的要死。

采薇刚要叹气就听轿外的pào仗响起来,然后轿子落下,轿帘子掀开,有人搀着她走了出去,手里塞了一截红绸带,两边喜娘扶着她缓缓往前走。

上了台阶,刚至大门前,就听一声响亮的吆喝似唱似喏的道:“东方一盏太阳开,家有金斗拱龙牌,湖中有水龙来戏,清风chuī过念喜的来。”采薇知道这是念喜歌的,她抬脚迈过门槛,就听念喜歌的又道:“一进大门喜气生,门楼高大贴对红,金砖慢永路,五爪显金龙,龙凤花轿四仙台,灯楼亮子两边排。声chuī细乐头引路,抬到贵宅相俯来。”

吵嚷着过了大门,到了二门外又听念道:“一进二门喜事多,八宝楼联绣鹦歌,莺歌绣在了楼联上,巧嘴的鹦哥把话说。”这才进了内厅,也是喜堂。

采薇琢磨着下面该拜花堂了吧!就听一阵脚步声响起,接着仿佛是个婆子的声音急吼吼的传来:“老太爷,老爷,夫人,前头报了信儿的来说,皇上跟娘娘到街口了,奔着咱府里来了。”

贺喜的宾客多是朝廷命官,这一听都慌了神,本来按着礼节,今儿拜了堂,明儿一早先要进宫去拜皇后娘娘,这国礼在前,家礼在后,也没想到这个日子,皇上跟皇后娘娘怎么就来了。

接着就是一阵忙乱着接驾,等皇上跟皇后坐到了主位上,一众人急忙跪下又磕头,采薇也只能跟着跪下,就听一个颇威严的声音道:“今儿只论家礼且把国法放一放便了,内弟成亲,朕这当姐夫的怎能不来吃一杯喜酒。”接着,就听皇后娘娘吩咐:“都自在些,不然新娘子可都慌了。”

国公爷笑着冲念喜歌的点了点头,念喜歌的大约过于紧张,有些磕巴念起来:“昨,昨日在家伺父母,今,今日花堂拜公婆……”后面咔住了,半天没念出来,就听皇上道:“朕说了,今儿只论家礼,再说,这天在上,地在下,朕虽称天子,也大不过天地去。”

念喜歌的才道:“一拜天,二拜地……”三拜该公婆的,改成了圣上,四拜才是公婆,好在没有妯娌,最后互相拜了,采薇才被搀进了内院的新房。

坐在喜chuáng上刚要松口气,盖头就被挑开,她下意识抬头,便望进一泓晶莹的眸中,透着得偿所愿的欣喜,头上金冠,大红吉服,身上那股习武的英武之气,被艳丽的红色冲淡了许多,更显秀美绝伦。

旁边扑哧几声笑道:“可见新媳妇儿合心意,新郎都看傻了。”采薇脸一红,旁边不知哪家的青年子弟说了声:“现在dòng房还早呢,先去前头吃酒……”一拥而上,连拉带拽的把封暮萧架了出去。

这边采薇才暗暗打量房里的人,只见身边一个面色和善的嬷嬷,蹲身行礼道:“老奴给大奶奶道喜。”四月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位是夫人身边的崔嬷嬷。”采薇忙立起来微微欠身。

崔嬷嬷笑着给采薇引见了屋里的人,采薇知道这些嫂子什么的都是封家旁支族里的,如今不过来凑热闹罢了,便也没仔细记,只三月在一边暗暗帮她记下。

一时说了些喜庆的场面话便散了,崔嬷嬷这才仔细打量这位新奶奶,心里不禁赞了一声,只见身材高挑,虽一身贵重吉服穿在身上,也能瞧出些纤侬腰身,一张小脸粉嫩嫩那么白净,天生一双明眸,嵌在银盆一样的脸上,仿佛两汪秋水,秀眉斜飞,更显顾盼神飞,琼脂瑶鼻之下红唇如珠,唇角微微上挑,仿佛含着笑意,嫣然一笑,边有个浅淡的梨涡若隐若现,怎生难画难描的齐整模样儿,怪得自家少爷这么一门心思非要娶回家来。

崔嬷嬷见时辰差不多了,说了两句贺喜的话,便要退下,采薇略扫了眼身旁的四月,三月忙端出一早预备下的礼,四月拿了头先一个荷包塞给崔嬷嬷道:“劳嬷嬷受累一场,这是我们姑娘给嬷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家里孩子玩吧!”剩下的一一分给了封府的婆子丫头,一个不少。

崔嬷嬷也不推让,谢了赏,便带着人走了出来,刚出新院子的门,身后的婆子便哎呦一声道:“咱们家这位大奶奶好大的手,随手一赏就是一锭银锞子,足有一两呢,顶上我老婆子两月的例钱银子了,崔姐姐得了什么好东西,我们也开开眼。”

崔嬷嬷也顺着她们打开荷包,几个丫头婆子不禁倒抽了口气,只见倒在手上是几个拇指大小的玫瑰花,金光闪闪,jīng致非常。

崔嬷嬷也有些愣,继而暗暗点头,外头都说这位二姑娘最是个机灵通人qíng世故的,如今瞧来的确不错,想来嫁过来之前,功课已经做好,知道她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故此这赏钱给的也分外重些,这正是个能gān的主母才会做出的事儿。

举凡像他们这样的宅门府邸,内外婆子丫头小厮家丁总归到一块儿,有几百人之多,你新来乍到的主子,着急立威是没用的,倒是使唤银钱,最是个便利快捷的法子,只不过这些都是下头的世故,寻常大家闺秀哪知道这些,故此,都知道这新媳妇难当,也在这上头,他们这位大奶奶倒真是个jīng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