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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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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船被迫看着玉霞的脸,胆怯地叫了声“孃孃”。

玉霞夸张地笑起来,将叶小船抱在怀里,“可怜的小娃子诶,怎么穿这么少?你那狗丨日的妈不给你衣服穿?”

“别跟小孩说这些。”单桥端着一个大搪瓷钵从厨房出来,冷冷地瞥了玉霞一眼,“去拿碗筷。”

“哎哟,又被白眼狼儿子教育啦!”玉霞嘴上抱怨,脸上却不见不高兴,滋着拖鞋去厨房拿出碗筷,对叶小船招手,“小宝贝,来吃玉霞姐炖的酸萝卜鸭子汤。”

叶小船愣愣地看着这对母子。

单桥说:“饿就来吃。”

“嘿!这是什么话?”玉霞对叶小船笑,“快来,饿不饿都吃点儿,玉霞姐的厨艺比你那个便宜妈不知道好几座山。”

叶小船来到桌边,当即咽了口唾沫。

玉霞大笑,拿来一个大碗,舀出满满一碗汤,里面有一个鸭腿一个鸭翅膀,还有好几块酸萝卜。

叶小船眼睛都看直了。

玉霞又将剩下的鸭腿和鸭翅膀往单桥碗里夹。

单桥不耐烦地挡,“你自己吃。”

“敢跟你妈犟?毛长齐了?”玉霞不由分说将腿和翅膀扣单桥碗里,而后给自己夹了块胸肉,“我吃这个。”

叶小船半大不小,吃了数不尽的苦头,脸上身上全是养父母打出来的伤,突然在一个陌生的家庭里喝到从不曾喝过的汤,不知不觉就掉下眼泪。

单桥皱起眉,“你哭什么?”

“小孩哭一哭怎么了?”玉霞赶紧拿来卷筒纸,一边帮叶小船擦一边笑单桥,“你从小到大不哭也不笑,就不准别的小孩哭啦?你咋这么霸道呢?”

单桥也许是懒得多说,也不想应付小孩子,索性不再开口,默默吃完饭,又默默收拾好桌子和厨房。

“就在我们家睡吧。”玉霞从柜子里翻出两床厚棉被,铺在沙发上,又找出一件单桥上小学时的厚棉衣,“喏,试试。”

叶小船不知所措,下意识去看单桥。

单桥还是冷冰冰的态度,“想睡就睡。”

这个冬天,叶小船几乎在单家住了下来。

玉霞还给他改了名字,说大船不好听,太粗鲁,一点儿不可爱,不如就叫小船,听着招人疼。

“我那白眼狼儿子是桥,不是大桥也不是小桥。你如果是大船,要经过桥时怎么办?不就把桥撞坏了?你是小船就没问题了,遇到刮风下雨什么的,你还可以在桥下面躲一躲。”

叶小船被玉霞逗乐,到处跟人讲——我有新名字了,我叫小船!

叶勇和龚彩本来就不想养叶小船,恨不得叶小船永远别回来,在单家生根发芽最好,将来长大了再回来给自个儿养老。

玉霞经常神叨叨地站在走廊上唱歌,那歌词编得好,将叶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跟玉霞待得久了,叶小船才知道,玉霞根本不是疯子,也不是单桥的亲妈。

单桥的亲妈很早就跟外面做生意的男人跑了,玉霞是单桥的父亲带回来的JI女。

叶小船还理解不了JI女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不是个好词。

单桥九岁时没了父亲,玉霞竟然没有离开,而是住了下来,还和单桥说——你那杂丨种妈和短命爹都不要你,我要。你别怕,将来有我一口饭,就有你一口饭。玉霞姐跟你保证,一定把你养到十八岁成年。

单桥在家的时间很少,早出晚归,比筒子楼里的所有男人都忙。玉霞每次解释时都很骄傲——我们家单桥成绩好,在学校学习呢!

叶小船不怕玉霞也不怕单桥了,比起待在自己家里,他更喜欢守着单桥写作业,单桥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

但好景不长,筒子楼里开始议论纷纷,一说叶家不知道给小儿子积德,自己领养的孩子扔给别家带,二说玉霞不要脸,连六岁的小男孩都不放过。

玉霞倒是无所谓,可龚彩坐不住了,将叶小船逮回家打了一顿,不允许再去单家。

转眼,叶小船到了学龄。

龚彩本不想让叶小船上学,可镇里刚出台了政丨策——学龄儿童必须接受义务教育。

叶勇不情不愿地缴费,却连书包、文具都不肯给叶小船买。

叶小船从小学到初中,背的都是单桥淘汰的书包。

玉霞将书包补了又补,还美滋滋地笑,“幸好老娘把这书包给留下来了!”

小学和中学离得很近,都是机床厂的子弟校,共用一个操场。叶小船心理上对玉霞和单桥早就有了依赖,每天放学就冲去中学,等单桥放学。

可单桥比他大八岁,需要上的课比他多得多,他哪儿等得到。

“回去。”单桥站在走廊上,不耐烦地赶他走。

他见到单桥就高兴,双手抓着书包带,“哥哥,我等你。”

撵不走,也不可能动手揍,单桥便懒得再管。

也是在等单桥的过程中,叶小船才知道单桥为什么总是早出晚归。

单桥放学后要打工,有时是一份,有时是两份。

叶小船读二年级时写了篇作文,叫《我的梦想是快快长大》。

长大就能和哥哥一起打工。

就能追上哥哥的脚步。

玉霞没能像当年保证的那样将单桥抚养到十八岁。

单桥即将年满十七岁时,玉霞患上了卵巢癌,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没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