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页

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四年,还有小时候在大石镇的那些年,谢谢你的照顾。”

“我不是去南城找金岷海,这点你放心。”

“哥,谢谢你,你一直知道我那些想法,还愿意照顾我,帮助我。”

“我应该不会再回远城了,不再麻烦你。”

“哥哥,再见。”

单桥拿起被钥匙压住的纸条,短短几行字,却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坐在床上,出神地看着被风鼓得轰轰作响的门帘。

叶小船离开后,“有海”一切照旧。11月之后远城所有与旅行相关的行业都进入冬眠期,要等到来年2月3月才会复苏。

大多数酒店、青旅冬天都会关门闭户,以节省开支,但“有海”不会。单桥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过“有海”了,阿贵和小猪买来肉和面粉,自己学着擀抄手皮——自从吃过叶小船包的抄手,两人就上了瘾。

“小船真的走了吗?”阿贵很惆怅,刚得知叶小船离开远城时,他哭了一晚上,“他怎么舍得我们。”

小猪说:“你脸真大,小船就算舍不得,也是舍不得单哥啊。”

“这倒是。”阿贵叹气,“单哥是小船的哥哥嘛。”

“何止哥哥。”小猪说。

“嗯?”阿贵听不懂,“什么叫‘何止哥哥’?”

“你不懂就算了。”小猪说:“包你的抄手吧。”

阿贵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想了会儿,想不明白就放下了,又问:“小船还会回来吗?”

小猪说:“我又不是小船,我怎么知道。”

阿贵问:“那单哥知道吗?单哥不想小船吗?”

小猪没回答。

阿贵自言自语:“单哥为什么不把小船找回来呢?”

单桥找过叶小船,但并不是打算将叶小船“找回来”,只是想确定叶小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在告别信里,叶小船多次道谢。可对单桥而言,这些感谢根本用不着。

他将叶小船看做弟弟,照顾本就是分内之事。

从塔叶南下的那趟火车,途中将经过多座大城市,难以确定叶小船在哪里下了车,又中转去了哪里。

上次叶小船想去南城,他托人查了金岷海的背景,这回却很难托人查叶小船的去向了。

单桥忽然想起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他将叶高飞去世的消息告诉叶小船,叶小船靠在他肩头,以极小的声音说——别离开我。

现在选择离开的却是叶小船。

可他好像也没有立场说叶小船。

更早之前,他对叶小船说过一句话——我是我,你是你,我管不着你。

但后来,当叶小船跟随他到了远城,他又对叶小船说过——你跟着我,我不可能不管你。

叶小船矛盾,他难道不矛盾?

叶小船突然离开,手机号码在当天就成了空号,他猜得到是什么原因。

他与叶小船一直陷在某种困局里。

叶小船爱他,他却只是牵挂叶小船。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却又有一个奇异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它们都指向明确,独一无二。

叶小船只爱他,而他只牵挂叶小船。

转眼已是春节。远城一半居民是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不过春节,所以远城的春节气氛向来不浓。

“有海”挂上了红灯笼,阿贵记得,去年是叶小船搭着梯子挂上去的。

叶小船高,又特别灵活,一下子就挂好了。小猪个子矮,在梯子上晃了半天,才挂好一个。

“我来吧。”单桥让小猪下来,踩着梯子挂了上去。

今天“有海”有场聚会,单桥的战友们会过来,阿贵眼巴巴在门口望,小猪问他看什么,他说:“过年了,万一小船也会回来呢?”

单桥搬梯子的动作一顿。

小猪说:“应该不会吧,小船好久没消息了。”

阿贵说:“那小船孤零零一个人,好可怜啊,有人给他做年夜饭吗?去年他老跟我抢单哥烤的小羊排……”

小猪连忙撞了阿贵一下,“嘘,别说了。”

单桥放好梯子,看到手机进来了条信息。

发信息的是在南边的朋友,对方先拜了个年,又说,暂时还没有叶小船的消息。

单桥将手机放进大衣口袋,面前散开一片白气。

与远城相比,西南林城的春节氛围就要浓多了。

西南冬天潮湿,老是下着小雨落着雾,干不了似的。林城倚在长江边,更是烟雨朦胧。

今年临近春节,却忽然放了晴,大街小巷上全是打扮喜庆的人,餐饮业的生意格外好。

落松街一个炒板栗铺子前排了长长的队,称重员一个板栗、一毛钱都要计较,一袋颠来颠去得称半天。

即便如此,客人仍是络绎不绝。

原因无他,这家板栗是现炒现卖,门口支一口大锅,口味特别好。

挥勺的是个个头挺高的年轻男人,头发修得很矮,贴着头皮,大概是挥勺太容易出汗,大冷的天他只穿了件黑色长袖T恤。

排队的姑娘里有不少注意到了他,林城是个挺奔放的城市,女孩特别泼辣,“我操,好帅啊”不断传入男人耳中,男人的神情却没有分毫改变,无动于衷地挥着勺。

“不仅帅,还特别酷!”

“他脸好小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寸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