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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举动当真惊世骇俗,令六皇子猛然甩开他,倒退两步,这一退,视线也就变得开阔,恰好看见剥离的皮肤下层竟又露出一层皮肤,这是怎么回事儿?
仲康帝与九皇子也看见这一场景,连忙围拢过去。有姝得了自由,便将明珠郡主的衣衫慢慢褪去,继续剥皮。胆小的朝臣已背转身缩在墙角,胆大的意识到不对,便小心谨慎地移了过去。承恩公胆子不大,却因死的是自己外甥女,哪能不管不顾,只好硬着头皮前行,到得近前一看,吓得跌坐在地,“怎,怎么这样?郡主的皮囊之下怎会还有一副皮囊?”
嗯?什么叫还有一副皮囊?意识到这句话中暗藏着令人恐惧的深意,不敢直视的朝臣们两股战战、几yù昏倒。
“这人仿佛是安乐侯府的二太太!”不知谁喊了一句,便有更多人将这副皮囊认了出来。好端端的郡主,怎会变成侯府二太太?这事竟越来越玄乎了!他们脑子不够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已完全呆怔。
六皇子本还想阻拦有姝亵渎皇妹尸体的行为,看见这一幕连站都站不住,连滚带爬地后撤,然后筛糠一般抖起来。这具尸体究竟是谁?
胆大如仲康帝亦脸色铁青地撇开头去,不敢再看。
有姝却还继续动作。他在第二层皮肤中间划了一刀,慢慢将之剥离,显出第三层,招手道,“谁过来帮我认一认,这个又是谁?”
没人敢动,唯独九皇子俯身细看几眼,猜测道,“时隔多年,记忆有些模糊,若是没认错的话,应是李大人的嫡长女,五年前宫宴时见过一面。”话落冲外间招手。
躲在墙角的李大人闻听此言僵了僵,却也不敢抗命,一步一挪,抖抖索索,好不容易走到近前快速瞥了一眼,然后砰地一声砸在地上。侍卫上前探查脉搏,说是吓晕了。
“看来的确是李小姐。”有姝颔首,继续剥皮,表qíng始终云淡风轻。
有朝臣已经远远跪下冲他磕头,哑着嗓子嘶喊,“安国公大人,求您别剥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总觉得继续剥下去会发生非常恐怖的事。
不等有姝回答,九皇子冷声道,“你们不是想看证据吗?那便让你们好生看看。这具尸体究竟是谁,今儿一定要查验清楚,否则有姝及赵夫人身上的脏水谁来洗清?”
本也打算阻止有姝的仲康帝咳了咳,然后退至外间,摆手道,“朕胸闷,去透个气。老六,你不是想要证据吗,过去看仔细了。”
六皇子yù哭无泪,恨不能一头撞晕在殿里。这样的尸体,这样的怪事,就算在最可怕的梦魇里也从未见过,早知如此他就继续装疯,总比真被吓疯要好。
人皮本就纤薄,又极富弹xing,一件套一件,竟足足套了几十件。一个时辰后,当有姝终于将它们尽数剥离,显露出腐臭发黑的肌理和内脏,身旁已堆了满满一盆人皮,且每一张都辨识出身份,命侍卫记在纸上。
“你们仔细看看这份名单,能想到什么?”有姝用刀尖撬开胸骨,把腐败不堪的内腔展示给众人。
即便胆子再大,这会儿也终于承受不住,一群大臣争先恐后地冲出大殿,趴在栏杆上呕吐,把站在廊下透气的仲康帝又熏出去老远。看见众人惨状,他越发不敢进去,却大义凛然地道,“吐完了就继续查案。你们不是想要为皇后伸冤吗?想把凶手绳之以法吗?朕给你们这个机会。”
“谢皇上重用。”众人有苦难言,却还要跪下领旨,然后你推我,我推你,挤挤挨挨,战战兢兢地再次入殿,刚走几步就见六皇子吓瘫在地上,衣襟粘了许多huáng白残渣,想来方才也吐过了。
“过来吧。”有姝已把胸腔打开,就等大伙儿来看,目光在人群中略略一扫,拧眉道,“六皇子怎的不来?这证据可是专门弄给他看的,否则我就把尸体烧掉,不费这许多事。”
您怎么不早说啊?烧掉好哇,快点烧了吧!群臣心中呐喊,面上却不敢表露,均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以待。他们不是不想开口,就怕一开口又吐了。有姝还想再问一遍,九皇子已抬手,命侍卫把六皇子架过来。
六皇子手脚发软,像一根面条一般挂在侍卫身上,脑袋偏转了一百八十度,就是不肯去看尸体。九皇子掐着他下颚将他掰正,他立刻闭紧双眼,反抗到底。
“老六,皇妹死的冤枉,你还是看看吧。”九皇子无法,只得开口劝说。
六皇子剧烈颤抖起来,直过了一刻钟才终于平复,睁眼去看。只见那打开的胸腔里有一团腐烂的内脏,黑漆漆、血糊糊,臭烘烘,根本分辨不清。这场景,这气味,当真骇人至极,令刚鼓起勇气的六皇子哗啦一声又吐了。所幸侍卫早有准备,立刻将手里的铜盆接在他下方。
立在一旁的群臣纷纷以手掩面,不忍直视,心里也把六皇子和承恩公给埋怨上了。这事儿仙师说什么就是什么,直接把皇后和郡主葬了,把赵夫人放了不就完了吗?偏要闹出这许多幺蛾子!
有姝等六皇子吐完了便拿起匕首,用刀尖在内脏上指点,“你能看懂多少?”
六皇子连连摆手,连连呕吐,很想给他跪下,求他放过自己。
有姝摇头,对他的智商表示遗憾,转脸冲跟随承恩公过来查案的大理寺卿说道,“我记得你很擅长验尸?”
平常胆大包天的大理寺卿猛然抖了抖,然后僵硬摆手,却见九皇子袖子一挥,就有两名侍卫同样将他架过去,就差把他的脑袋杵拐在尸体上。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快速看了一眼。
“从内脏腐烂的程度来看,你能判断出死亡时间吗?”有姝淡声询问。
尸臭味儿太重,也不知赵五公子和九皇子如何忍得。上位之人果然qiáng大啊!大理寺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快速道,“从内脏的腐烂程度判断,此人至少已死了两月。”
“然而它披挂了几十层皮囊,多多少少会对内脏起到保护左右,所以死亡时间或许更长。”有姝补充道。正是因为这些环环相套的皮囊紧紧锁住了内脏的腐臭味,他才没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妖物的身份。现在,剥了皮的妖物早已不复之前肥胖的模样,已变成一具枯瘦骨架,腹中也不见胎儿。所谓的怀孕,不过是为了掩盖急剧肿大变形的外表罢了。
有姝也是想了许久才大胆做出这个判断,当然不一定准确,但内脏的异状也足以作为证据。他继续问道,“内脏已经腐败,你还能分辨出是那些吗?你来看看这其中少了什么?”
已经扭过脸的大理寺卿无法,只得继续观察,片刻后惊异道,“竟,竟少了心脏。”
“能确定?”
“自然能确定。”
“行,你退下吧。”
大理寺卿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群臣中间寻找安全感,却因身上沾了尸臭,被人推来推去十分嫌弃。想来,过了今天,他大约很长时间不会再想断案了,尤其是查验尸体。
有姝看向六皇子,徐徐问道,“试问,一个披了几百层皮囊,内脏已腐烂三月,且还少了心脏的人,她还算是活着吗?”
六皇子的脑袋已经彻底糊成一团,根本答不上来。大理寺卿为防再被叫出去,躲在某个大臣身后喊道,“怎么能算活着?更甚者,她都不能算作是个人!赵夫人的谋害皇族罪本是子虚乌有!”
有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颔首道,“总算有一个明白人。没错,躺在这里这个东西不是人,而是妖物。这些皮囊是它觅食后搜刮的战利品,用来掩藏自己的身份。它披着这些皮囊任意出入你们宅邸,大肆屠戮你们亲人。而我的母亲身上有一枚平安符,挡住了它的攻击,它才会忽然倒地。据我判断,皇后死了已有十二个时辰,想来昨日这个时候,明珠郡主应该求见过皇后吧?她那时就已经死了,你们看见的不过是幻象而已。”
躲在角落的几名宫女闻听此言纷纷晕了过去。
他不说还好,越说群臣越是感到恐慌,却也对他口中的平安符十分向往。连如此可怕的妖物都能杀死,该是何等威能?莫不是仙师自己刻画的吧?能不能要一张过来?
在生命安全严重受到威胁的qíng况下,这些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探查真相,恨不得跪在有姝脚边,哭着喊着求他赐一枚符箓。就连六皇子也目露崇敬渴望,显然已被完全镇住了。
有姝并不搭理他们,转身走到盛放皮囊的铜盆前,丢了几枚化业符进去,然后双手并拢,指尖连动,掐了一组十分玄奥复杂的发诀。铜盆内忽然冒出一股紫色火焰,明灭光斑中隐隐浮现许多黑色剪影,若有相熟的人在,定然能认出她们身份。
她们先是变成青烟缭绕在大殿上空,发出啜泣一般的悲鸣,然后互相jiāo汇盘旋,形成一个黑色漩涡慢慢消失。火焰照亮了每一个人惊恐万状的脸庞,却也令他们浑身发寒。
当阳光重新照she进来,铜盆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有紫色火焰,没有数百人皮,没有燃尽的黑灰,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但是大家知道,这并非幻觉,而是真切发生的,因为那具挂满腐ròu的骨架还好端端地摆放在竹席上。
有姝超度完亡魂,这才把烈火符扔在骨架上,徐徐道,“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这妖物只要心脏不灭就能永远不死。你们现在的任务是搜索全城,秘密把它找出来带给我处置。”
眼看尸体烧成灰烬的朝臣们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闻如此噩耗,差点没当场厥过去。尤其是负责京畿防卫的禁军统领,脸色十分苍白,颤声道,“仙师,它是妖物,属下怎么抓得住?要不,您也给属下一张护身符?”
假公济私,无耻之尤!群臣心中激愤,膝盖也跟着微微发痒,想给仙师跪上一跪,求上一求。
有姝略作考虑便给了他一张符箓,然后把两滴血液倾倒在早已制好的上京微缩图景上,指点道,“跟着血珠走你们就会碰见一只浑身腐烂的狗,用这张网兜便能把它降服。记住,在带来给我的途中万万不可松开绳索。”话落从袖袋里取出一张金丝网,上面挂满许多朱红色的小铃铛。
禁军统领不敢亵渎宝物,连忙擦gān双手去接,然后带着属下大步离开。
等在走廊外的仲康帝已听见几人对话,想起有姝前些日子送给他的平安符,立刻撒腿朝养心殿跑去,急得连御撵都忘了传唤。早知道那张平安符威力如此巨大,他说什么也不会随手扔在一旁,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被宫女收走。昨天那妖物还来求见过他,只因他在气头上,把人撵走了,这才改去求见皇后。若不是这一念之差,没准儿胸口cha刀的尸体就会换个人!
仲康帝越想越怕,从此再不敢把有姝送的平安符乱放,连洗澡都得拿个小琉璃瓶装着挂在脖子上。
因有妖物横行上京,时时刻刻威胁大家xing命,反倒令人遗忘了皇后与明珠郡主的死亡。在抓住妖物之前,皇家不敢发丧,只得找来一口冰棺存放皇后的尸体。至于明珠郡主的尸体去了哪儿,恐怕只有妖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