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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6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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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望着她,她那夜色中的侧影多美!他们在校门口站着,彼此望着彼此,却都无言可说。然后,一阵铃响,一辆脚踏车冲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车上跳下一个人来,他定睛一看,是何子平!何子平望也不望他,就冲向蓝裙子咧嘴一笑说:“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去玩。”她轻轻说,对何子平微笑。

“去玩?”何子平问,转过头来看孟思齐了:“和他吗?”他不信任的问。孟思齐一肚子气,何子平,我总有一天要揍你!他想着,一面和那微笑着的蓝裙子生气。那么可爱的微笑,应该吝啬一点,送给何子平,实在太可惜!何子平又开口了,对她说:“现在还早,我请你去凯莉吃一点冷饮吧,怎样?”

不要答应!不许答应!孟思齐想着,但是,她却笑吟吟的说:“好啊!”说着,她对他挥挥手:“孟思齐!再见!”

再见?谁和你再见?你居然和这个小流氓出去!你别糊涂!他跨前一步,想阻止,但,何子平已把她弄上了自行车前的横杠,带着她如飞而去。临行,何子平还对他抛过来充满调侃意味的一声:“再见吧,孟同学!”

“我一定着了魔了!”孟思齐想着,靠在一棵榆树干上,怔怔的望着前面的女生宿舍。那幢两层楼的建筑耸立在黑暗的夜色里,窗口射出点点昏黄色的光线。他不知道她住在那一间,因此,对每一个窗口都觉得怪亲切,又怪刺心的。他就这样站着,直到女生宿舍的灯光纷纷熄灭,他才叹了口气,怏怏不乐的离开了那棵老榆树。

“明天晚上决不到这儿来了!”他想,但,第二天,夜色一来临,他又痴立在榆树下了。

就这样,许多日过去了,许多夜也过去了。他忘了他的书本,忘了天灾人祸与国家兴亡的关系,忘了康教授,忘了许许多多东西,他的笔记本里纵纵横横的写满了:“蓝裙子!大眼睛!”

“该死的何子平!”

“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哟,张家溜溜的大哥,

看上溜溜的她哟!”最后那一条是《跑马溜溜的山上》里的歌词,他生平不会唱歌,但偏偏对这首歌的每一句,他想把它忘记都忘不了。

这天夜里,他站在榆树下,眼望着何子平把蓝裙子送回女生宿舍。他看看手表,已将近十一点。哼!你居然和这流氓玩到十一点才回来,你怎么如此不自重!他浑身冒火,气得鼻子里冒烟,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同寝室的都已入睡,只有何子平还没有回来,他一面打开被褥,一面咬牙切齿。一会儿,何子平吹着口哨进来了,松领带,脱皮鞋,弄得满室声音,一股旁若无人的劲儿。躺在床上,还不肯安静,得意忘形的说:“老孟,你看蓝裙子怎么样?”

“哼!”孟思齐哼了一声,算是答案。

“蓝裙子长得还不错,就是赶不上小玲的丰满……”

你居然拿蓝裙子和舞女相比!孟思齐气得牙齿都磨出了响声。好,何子平,如果你不尊重她,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老子玩女孩子,经验多极了,”何子平仍然在大吹大擂:“像蓝裙子这种小嫩苗似的女娃娃,我只要小施手腕,她就逃不出我的掌心……”一句话没说完,孟思齐跳了起来,冲到何子平的床前,一只手拉起了何子平,另一只手握了拳就对着何子平的鼻子打下去。

何子平惊喊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孟思齐的第二拳又当胸打到,何子平大叫:“老孟,你疯了!”叫着,就跳起身,一头撞向孟思齐,孟思齐向后跌倒,撞翻了书桌。于是,全寝室都震动了,孟思齐打架,这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大新闻。在大家把他们拉开以前,他们已打了个落花流水,何子平鼻青脸肿,孟思齐的眉毛上给眼镜片划了个大口子,血流了满脸,两人都狼狈不堪。但是,这次打架的原因,却没有一个人了解,包括何子平在内。

打架的第三天,孟思齐在走廊上碰到了康教授,康教授看着他头上扎的绷带,笑笑说:“孟思齐,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便饭,我有点历史上的问题要和你谈谈。”惭愧!这么久没有和康教授研究学问了。

晚上,孟思齐到了康教授家里,和康教授对坐在客厅里,康教授却久久不发一语。最后才笑笑说:“求学问虽然重要,可是,我总觉得人生大事也是应该解决的,思齐,你这份书呆子脾气简直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我以前追求你师母的时候,给她写了三年情书,一天一封,没有间断过,但是,怕她知道信是谁写的,见了面不好意思,我居然不签名,所以,你师母收了我三年情书,还不知道信是谁写的!”

孟思齐笑了,正好师母走进来,也噗哧一笑说:“真是书呆子!我收到第三封信的时候,已经猜到是他的杰作了,他还以为我不知道,真不知道的话,怎么他家一遣人来说媒,我家就马上答应了呢!”

康教授和孟思齐都笑了出来。康师母说:“来吃饭吧!”孟思齐一跨进饭厅,立即又呆住了!她!蓝裙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康教授和康师母直对他笑,蓝裙子却低俯着头,脸上红红的,眼梢带着一抹娇羞怯怯的微笑。

饭后,又是他和蓝裙子一起告辞出来,走在宽宽的人行道上,两人都默默无言,结果还是她先开口,低声说:“为什么和人打架?”他讪讪一笑,不知如何回答,她接着说:“昨晚你没有到榆树下来,我好担心,以为你病了,后来才知道你在前晚和何子平打架。”

原来他到榆树下去痴立的事,她竟然知道!他呆住了,停了脚步愣愣的望着她,她也回视着他,眼睛是热烈的,水汪汪的。他们注视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轻轻说:“我从没有和何子平怎么样,他只是单相思罢了!”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臂,微一用力,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胸前。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偎紧了他,问:“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植物园,怎样?”他说,这是他唯一想得出来的,适宜于谈情说爱的地方,虽然他从来没有试验过,但他知道那儿的浓荫深处,是多么有利于两心的接近。

他们依偎着向植物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