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页

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好,你说我长大了会与父皇越来越相似,你倒说说,会怎么相似啊?”云澈双手撑在案上,他的背脊拉伸出优雅而富有力度的线条,那张绝世容颜来到凌子悦面前时,她不得不倒抽了一口气。
“说啊。”云澈的神色沉冷了下去。
凌子悦的背脊不自觉向后倒,云澈却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咕嘟”一声口水吞咽的声响如此清晰,云澈的唇角勾起,“你若是没说谎,怕什么?”
凌子悦深吸了一口气,她定下心来,目光缓缓掠过云澈的眉骨,“再过几年,殿下的眉尾拉长如剑锋,鼻骨将会更加挺拔,脸部的起承也会更为深刻,自然会与陛下越来越相似了。”
云澈的视线不自觉陷入凌子悦的眼中。
她的目光太认真太虔诚,云澈霎时有种深信不疑的错觉。
扯起唇角,云澈的手指用力弹在凌子悦的额头上,“算你小子转的快!我勉qiáng原谅你了!”
凌子悦就这样留在了云澈的身边。但是她这样小心谨慎的模样根本不得云澈的意,云澈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将她留下,心中总有那么点不舒服。
结果没过两日,云澈看上了凌子悦腰间的香囊。
“你这香囊的绣花不错,拿来看看。”云澈以皇子之尊,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未等凌子悦开口,他便将她腰间的香囊拽走了。
“殿下!那是子悦母亲亲自为子悦fèng制的,请殿下……”
“这花饰素雅,我喜欢,就是我的了。我都不介意用你用过的东西,你还想如何?”云澈扬起眉来,不容拒绝。
凌子悦的眉心蹙起,咬着的牙关令整张脸都红透了。
云澈却在心中暗自嘲笑,再生气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殿下……殿下不顾他人意愿擅取他人之物,是为不妥。”凌子悦的声音隐忍,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
“我的身份高于你,要你的便要了你的,你又能如何?”云澈好笑地问,他倒好奇兔子似的凌子悦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陛下乃万人之上,云顶王朝的绵峦河川都在陛下掌中,陛下尚不能对天下予取予求,同样子悦的东西如果不是心甘qíng愿赠与殿下,殿下便是以qiáng权欺凌子悦,有失皇子身份!”
云澈心中一愣,凌子悦此番话一出,与平日里的心胸全然不同。但云澈脸上表qíng却无丝毫变化,只是扬起下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qiáng求。”
说完,他便起身猛地将手中之物扔出窗外。
只听见荷花池中一声响,凌子悦冲到池边,一副要跳下去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云澈抱着胳膊来到她的身后,调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旱鸭子,根本不会下水!”
他的话音刚落,却不想凌子悦转身时眉飞如剑,眼中的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云澈——”话音刚落她便猛地将云澈撞到,一手压住他的胸膛,另一拳狠狠砸下来。
云澈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般模样,宛若一只小shòu,咆哮着要将他撕裂。
他呆住了,直到她的拳头砸在他的颧骨上,疼痛令他清醒过来。
他一把扣住凌子悦的手腕,她的另一拳又砸下来,还好云澈的脸侧的快,不然就被砸的连洛嫔都认不出他了。
凌子悦的双腕被云澈扣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云澈的目光如同刀刃,切开凌子悦的视线。但凌子悦却没有丝毫犹疑。
云澈还是第一次这样由下至上地看着一个人,凌子悦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他的目光一旦进入她的眼中,就似在无尽世界中穿梭奔涌,没有尽头。
凌子悦还在挣扎,云澈却猛地翻身,一阵天翻地覆,凌子悦便被压在了地上。
“子悦!子悦!你的香囊在这里呢!”云澈在凌子悦的面前摊开手,那只香囊坠落下来,在凌子悦的眼前轻摇。
凌子悦先是惊讶,随后又看向云澈。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她怔在那里,良久才开口问。愤怒之意消退,浮起心中的是疑惑。
云澈松开手,一个翻身坐到她的身旁,倾□来笑道:“因为我想看见真正的你。你越是掩饰自己,我就越看不顺眼。男子汉大丈夫的血气,不在于逞一时之用,而在于明辨是非坚持原则。我终于看到你的原则了,不过后果也很惨重。”
“是凌子悦的过失!请殿下责罚!”凌子悦起身,正yù行礼云澈便托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侧。
“你没有过失。你最大的过失就是在我面前谨言甚微。你是我云澈的伴读,在以后的日子就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想你将自己的心藏起来。不论你父亲云恒侯在入宫之前是如何教你的,我云澈只要你记住,你是我的人。你原本是什么样子,在我面前就必须是那个样子。”
凌子悦笑了,“那殿下不要后悔。”
“我后悔什么?”
凌子悦站起身来,拧了拧自己的拳头,“如果殿下做的不对,说的不对,就不要怪子悦直话直说。”
“直话直说是好事啊。”
“如果殿下不听劝,子悦可是会用拳头的。”凌子悦侧过脸来,狡黠地一笑。
云澈的目光随着凌子悦的唇线颤动,“就你的拳头,算了吧!”
随着两人愈发亲近,云澈会将心中所有的想法告知凌子悦,一个人的梦是单薄而多变的,两个人的梦却以难以遏制的力量覆盖了一切。
云澈经常做着这样的梦,他与凌子悦让那些进犯北疆二十四郡的戎狄人落荒而逃。每每从梦中醒来,云澈就盼望第二日早早到来,而作为自己伴读的凌子悦必然在门外等候。
但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愤怒。因为他被愚弄了。
这个口口声声支持他梦想的少年永远不可能陪他叱诧沙场,因为她是一个女孩。
她的眉眼细腻,不似太子云映的伴读那般剑眉英目;她的鼻梁高挺鼻头却小巧,小时候云澈总觉得她的鼻子分外可爱于是时常捏着她的鼻头耍弄;还有那比一般少年白净的肌肤……云澈越发觉得凌子悦真的是个女孩了。


2、颠鸾倒凤

女孩就应该待在家中,将来父母之命嫁个好人家,为什么要颠鸾倒凤来宫中做皇子的伴读。她难道不知道一朝东窗事发满门抄斩吗?
云澈恨到牙痒痒,紧握的拳头依旧没有松开。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他伸出手指在凌子悦的脸上戳了戳,小声道:“你该不会知道自己被戳穿了所以躺着装死吧?”
终于,凌子悦的眉头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显然她还不知道自己面临怎样的状况,揉了揉眼睛撑起上身,“咦?阿璃……我怎么在这儿啊?”
本来因为凌子悦醒来而略微松开的手指在听见那个称呼的瞬间,云澈的拳头握的更紧了。
洛嫔入宫的第二年便怀有身孕,梦见太阳落入清澈的河水之中化作一块闪耀的琉璃。承延帝听了这个梦之后十分高兴,于是给云澈起了个小名叫阿璃。其他的皇子们总是见着他一边叫着“阿璃”一边挤眉弄眼,意思是嘲笑云澈长的就似女孩子,还被起了个女孩子的名字。
云澈极为不满,每到生辰,承延帝问他想要什么,他都说自己想要别的名字。
于是自从父皇在他七岁那年为他改名为云澈之后,只有母亲与舅舅洛照江才会叫他这个rǔ名。而凌子悦是除了他们之外,唯一在私下称呼云澈“阿璃”却不被云澈刻意纠正的人。
云澈至今还记得子悦第一次唤他“阿璃”时的qíng形,那是他们在御花园中弹弓,不小心打中了一个去宣室殿拜见承延帝的长史。那长史发出一声惨叫,头破血流蹲在地上,身旁的内侍们纷纷寻找始作俑者。还好子悦反应快,拔腿就跑,可云澈却偏要伸出脑袋看。凌子悦一着急,怕喊他殿下会被人发觉,于是大叫一声“阿璃快跑!”
虽然结局他们仍然被内侍给抓住了,洛嫔知道之后扣罚了他二人一个月的点心。
此时此地,在这携芳殿内,凌子悦对他一直保持着这个称呼,恰恰说明她对他的心境并没有因为承延帝对云澈的注意和关爱而改变过,但却难以自抑地激发了云澈的怒意。
“子悦。”云澈的唇角勾起,笑容中有几分锐利的意味,“我把你身上看了个遍,找来找去都没看到哪里有疹症啊!除了手臂上去年在上林苑被树枝划伤的那道疤之外,我看你全身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啊!”
云澈满意地看见凌子悦的脸色霎时惨白,愣在那里的样子犹如五雷轰顶。
他本以为接下来,凌子悦便会惊慌失措地请求他的原谅,哭着向他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假装男子进入宫廷的原因。
但是他错了,瞬间的恐惧之后,凌子悦的神色很快镇定了下来。
“殿下知道了。”
“嗯。”云澈刻意压低了嗓音。
凌子悦咽下了口水,无奈地扯起唇角,“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你觉得我会怎么处置你?”云澈扬起下巴,目光沉重得要令凌子悦抬不起头来。
“子悦认为……殿下不会戳穿我。”
云澈眯起眼睛,唇角高高扬起,“为什么?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殿下难道不知道,现在洛嫔正在和程贵妃斗到水火不容吗?洛娘娘表面谦和恭顺,内心正拼命要将程贵妃从陛下宠妃的位置上挤下来吗?”凌子悦并没有被云澈的气势压倒,而是直视他的双眼。
云澈冷笑起来,手指捏过凌子悦的下巴,用力到几乎要将她的颌骨挤碎,“我知道你很聪明,一直很聪明。只是你的聪明总是没有用对地方。我母亲对程贵妃可从来没有觊觎之心,你方才说的那番话,足够你死上百次有余!”
“那如果凌子悦刚才所说不过妄言,殿下不如将凌子悦拉到陛下面前,告知陛下凌子悦并非男子,云恒侯一门将女子送入宫门常伴皇子左右简直居心叵测其罪当诛!”凌子悦低下头来一副恭顺请求云澈降罪的模样。
云澈虽然年幼,但宫廷中尔虞我诈权利倾轧他岂会不知?
居于权利顶端的是他的父皇,而他父皇最敬重同时在整个云顶王朝之中最有威望的却是一手抚养承延帝长大并将他推上帝位的镇国公主云涟。云涟乃是承延帝的姑母,承延帝几次yù封她为太后,她都谢绝了,虽然久居卷云殿,却位同太后。镇国公主有一儿一女,长女被册封为宁阳郡主,门客过千,不少朝臣出自宁阳郡主府,也因此宁阳郡主极有权势。
母亲洛嫔好不容易与宁阳郡主连成一气巩固了在宫中的地位,若此时被程贵妃得知自己的伴读竟然是个女孩儿而且还假装了足足四年不被察觉,她一定会以此为由到承延帝面前问罪母亲,这对云恒侯府是灭门之祸,对自己和母亲来说也是落人话柄。权衡之下,揭穿凌子悦对于云澈而言都是损己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