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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21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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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宫人随着一名衣着高雅的女子行来。女子发丝如绢,挽于脑后,朱唇轻点,眉目如黛,目光流转温柔如丝,五官并没有惊人国色,却越看越是动人。
“阿璃!你在这儿gān什么呢!”
“母亲!”云澈赶紧上前,托住她的手。
她正是云澈的生母,承延帝的宠妃洛嫔。
“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啊!”洛嫔虽是斥责,语调中却含有笑意。
“阿璃是在……”
假山中的凌子悦一阵紧张,就怕自己跑走这件事令云澈盛怒一个冲动告知洛嫔。
心脏就要从前襟跳出来,凌子悦握紧了领口。
“儿臣是在与子悦玩捉迷藏呢!子悦太会躲了,儿臣找不着他,想对他说我认输了,只能这么喊了。就怕他不知道游戏结束了还在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傻傻地等啊,故而高喊,惊扰了母亲,是儿臣不对。”云澈一脸真诚,倒是跟在云澈身边的锦娘抿着嘴一直忍住笑意。
“我就说啊,你与子悦总是形影不离,我还纳闷今天怎么人不见了呢!”洛嫔整了整云澈的衣领,柔声道,“你与子悦从小长大感qíng深厚固然是好,但你也得和其他孩子好好相处才行。”
云澈皱了皱鼻子,自然明白洛嫔的意思。若是再遇到宁阳郡主家的云羽年,一定要耐着xing子陪她玩耍。她漂亮是漂亮,只是除了漂亮……再没有其他什么了。
“还是没找到子悦,要不要我母亲让其他人也帮着你找?”
“不用不用!子悦又不傻,儿子与他约好了吃桂花冰糖糕,到了时辰他自然会回去找儿子的。”
“若是这样,阿璃就陪母亲走一走吧。”洛嫔朝云澈伸出手来。
随着他们一行越走越远,凌子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随后她又后悔莫及。
明明忍得一时便能天下太平,自己怎么就那么……
现在可好了,今日即便回了云恒候府,明日云澈不定又会想出什么招儿让自己难受。
或者今晚回去后,就同父亲坦白,即刻按照当初的计划,假装自己得了疫病早早归天。想必云澈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念在往日qíng分上哪怕气到七窍生烟也不会向承延帝拆穿自己。
可是如果云澈气不过……真向承延帝禀报真相呢?
女扮男装已是欺君,再加上疫病装死,那就是罪上加罪,云恒候府死上百次都不够用!
凌子悦吸了一口气,缓缓从假山后面爬出来。
事到如今,只能忍了。若是明日再见着云澈,就算他狠揍自己一顿,也要扛住。
如游魂一般,凌子悦在宫中的小径上缓步而行。她只能自己走到宫门口,府中应该早就派了人候在那里接自己回府吧。
“子悦!子悦!”
什么声音听在凌子悦耳中都不重要了。
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按住,凌子悦抬起头来,双映入眼中的是太子云映温润如玉的容颜。


5、风寒

“太子……”
云映修长的手指掠过凌子悦额角的碎发,莞尔一笑道:“子悦你怎么了?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凌子悦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映这才叹了一口气道:“莫不是还在与阿璃吵架?以往可是在那里能看见子悦,阿璃也在哪里啊。”
这也算是吵架吗?一个不小心就能把全家人的xing命弄丢,这早就不仅仅是两个稚童的吵架了。
凌子悦无奈地扯起唇角,这一切都被云映看在眼中。
“你随我来。”云映轻轻扣住凌子悦的手腕,将他领到了自己的寝宫。
凌子悦并不是第一次来云映的寝宫,这里并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富丽堂皇,相反云映是一个颇为低调的人。chuáng幔是素净的颜色,案几边整齐地堆放着竹简,空气中是清淡的雅香,不似他母亲程贵妃寝宫的香气那般甜腻。
凌子悦与云映面对面跪坐,这还是第一次她单独与云映相处,对方颔首垂眉时的温韵由眼入心,凌子悦只觉得有什么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兰心将点心还有暖茶放在了案几上。
“已是深秋了,你还穿着薄衫,远远看着你垂着脑袋走在小径上,心想是不是一阵风就能将你chuī走。”云映的唇上是隐隐笑意。
凌子悦双手捂着茶杯,被云映这么一说,她真觉着冷了。
“说说看,你和阿璃因为什么而闹不和?”云映撑着脑袋看向凌子悦,仿佛一切之于他不过小孩子在闹矛盾,今天伤心了说不定明天又和好如初了。
“禀太子……凌子悦……”
云映摇了摇头道:“子悦,这里没有太子只有云映与子悦。”
凌子悦看着云映,不甚明了他言辞中的含义。
云映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再点了点凌子悦,“这里只有我和你。”
凌子悦顿了顿,缓缓绽出一抹笑容来。
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秘密,太重的负担,无法对外人道又无法被云澈理解。也许在这宫中,云映才是最适合的倾听者,他与世无争,明明处于权力的高台之上,却始终保持本心。
“我做错了一件事qíng。”
“子悦竟然做错了事qíng?我还以为是阿璃在无理取闹呢。那么子悦做错了什么事呢?”云映的表qíng显得十分宽容,像是宠溺幼弟的长兄。
“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为了圆这个谎,我又撒了许多个谎去弥补……一不小心,阿璃就发现了真相……但是我只为那一件事撒了谎,其他我对阿璃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真心实意绝无虚假……”
“但是阿璃连你的真心也一并否认了,对吗?”
凌子悦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有什么承不住的重量往下掉。
云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指伸过来,指节轻轻掠过凌子悦的眼睑,“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就哭了,若是被阿璃瞧见,只怕还要嘲笑你呢!不过你会露出这样的表qíng,就是说你还很在意阿璃了。你们相识多年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能比上这样的qíng分?既然都是男子汉,你不如站在阿璃面前说清楚,堂堂正正地面对他。”
凌子悦眨了眨眼睛。确实她一直在逃避,害怕云澈讨厌自己,任由他误解自己,以为忍受一切就能苦尽甘来,但事实上这对两人的关系一点改善也没有。
“只要你堂堂正正地面对阿璃,他也会堂堂正正地面对你。”
云映的唇上驳裂开清澈的浅笑,刻进凌子悦的眼睛里,再也无法抹平。
这是云映的处世哲学,少了许多九曲十八弯的机关算尽,却直接到令人无从反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凌子悦忽然如释重负,既然知道云澈不会绝qíng到拆穿自己,那么她凌子悦还有什么害怕的呢?
当晚,云澈与母亲洛嫔用过晚膳之后便被锦娘送回自己的寝殿。
方才还一派恭顺的表qíng还有不时令洛嫔会心一笑的言辞骤然沉冷了下去,云澈的眉头皱起,一副恨到牙痒的模样。
“锦娘,凌子悦呢?后来你们找到她了吗?”
锦娘的语调中毫无波澜,“回殿下,听闻太子在携芳殿外的小径上碰到了凌子悦,不仅邀凌子悦去他的寝宫玩耍,还亲自将她送去宫门外。”
“什么!她跑到太子哥哥那里去了!怪不得怎么找也找不见她!”云澈沉沉地哼了一声,随后又想到什么,眉梢一挑剑眉入鬓,“她怎么能随便跟着别人走了!她就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锦娘反问道。
云澈堵在那里不说话了。锦娘比此时的云澈不知老练多少倍,怎么会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唇角不由得掠起一抹笑。
“哼!等明天晨读我再收拾她!”
但是,云澈的愿望泡汤了。当晚凌子悦回到高弓侯府便着了风寒,浑身发热,流汗不止,到了第二天清晨只得向宫中告假。
云澈晨起之后,锦娘为他梳好发髻整理好外衫,云澈却伸长了脖子看向门口。
“凌子悦怎么没来?”云澈纳闷了,凌子悦是从来不迟到的,无论天气多么寒冷甚至于下起瓢泼大雨,凌子悦都会早早地来到他的寝殿中。他还记得就在前几日,凌子悦还捏着自己的鼻子大叫“阿璃起chuáng啦”。
“今晨云恒候府的人来禀报说凌子悦昨日外感风寒,高热不退,只得告假。”锦娘替云澈穿上鞋,将他扶下chuáng。
“什么?她染了风寒?”云澈的声音先是扬高,接着有低沉下来,自言自语般道,“该不会是自知理亏,故意躲在府中吧。”
于是云澈一整天像是少了什么般浑浑噩噩,好在今日的老师因为大雨湿滑,入宫时滑倒了摔伤了背脊,云澈只怕要被老师责罚。
既然不用上课,洛嫔还是嘱咐了要云澈在寝殿中好好温习,不可偷懒嬉戏。云澈跪坐在案前,端着竹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双眼茫然地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自天而降冲刷着帝宫。
锦娘端着点心来到他的身边,盘子里装着香芋糯米糍还有桂花冰糖糕。云澈本不爱吃甜食,只是凌子悦每每在他寝宫中见到这些点心就会喜笑颜开,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煞是好看,一连能吃下五、六块,还要带回一些给弟弟。于是云澈总让锦娘多准备一些,就算自己不吃,看着凌子悦吃也是开心的。久而久之,这竟然也成了习惯。
“子悦的病好了没啊?”不知不觉,因为生气一直直呼其名的云澈竟然又喊她“子悦”了。
锦娘坐在一旁fèng补着什么,低着眉道:“指不定这就是云恒候府为凌子悦准备的脱身之计。”
云澈一顿,侧过头来望向锦娘,“什么?”
“这样不是很好吗?过上几日,云恒候府的人就回来禀报说凌子悦因风寒导致高热难退,疾重不治。从此以后,就没有凌子悦了。”
“你是说她又要骗我了吗!”云澈的背脊骤然挺直,看向锦娘的目光似要在她的脸上烧出一个dòng来。
“殿下是愿意被她骗……还是宁愿她因为欺君之罪而丢掉xing命呢?”锦娘沉声问。
云澈呆住了。
锦娘一针一线fèng了过去,云澈便一直保持那个姿势。
良久,他才缓声道:“我从没打算过要将她的事qíng告知父皇或者母亲啊……”
“但殿下想要子悦一生一世都这样吗?”
“那……我还能见到她吗?”云澈伸手按住锦娘起针的手腕,极为认真地问。
“若是这次能瞒天过海,云恒候府定要将她藏起,殿下又如何再见到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她藏起来……”话刚说出口,云澈就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很傻。宫里有多少人见过凌子悦,云恒候怎么敢冒险再带她入宫?